《守望的海》颜寻欢

6、第6章

　　天边已有些泛白，窗外飘进树叶夹着露珠的清香，透过柔坠的纱缦，淡淡的阳光隐隐可见，这一夜，如此的真实美好。

　　“呵～～～～”，两人竟整整聊了个通宵，欧阳静终是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时间过得真快”，秦仲霖抬手看了看表，说：“你踏实睡会儿，回头我来叫你”。

　　出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几乎已经睡着的她，略显疲惫的脸上，深邃的瞳透着一丝不舍，撑着双臂稍微挪动了一下，坐了整整一夜，这是常人难以想像的受罪，自己却如此甘之如蜜。

　　待到欧阳静睁眼，蝉鸣还在没完没了，夏末初秋的午后依然晴朗明媚，她仍有片刻的怔愣，不知道身在何处。

　　不过，只用了很短时间，姻红的脸上便咧开了唇角。

　　整个别墅的地面都铺着短毛地毯，落下的脚步稍加注意便没有丝毫的痕迹，她轻轻推开房门，整个客厅安静得近乎诡异，她走到明净的落地窗旁，B城午后的天空金黄得有些耀眼，配上窗外郁郁葱葱的绿，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

　　“欧阳小姐休息好了吗？”

　　其实洪姐的声音已经十分轻柔，仍旧把兀自发神的欧阳静给吓了一跳。

　　“呃。。。。。。。洪姐”，她呆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现在就去给您准备午餐，三少说你休息好了就用餐，不必等他”，洪姐很面善，不用任何表情便显得和蔼可亲。

　　欧阳静刚想张口道声谢，突然有个人从玄关口走了出来，那人中等身材，穿着得体的西装，普通斯文的男子罢了，却是手上提着的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那竭色的箱子上有着十分显眼的红十字。。。。。。。

　　那人彬彬有礼地朝欧阳静点了点头，便很快的离开了。

　　“欧阳小姐，午餐可以用了”，洪姐的声音传来。

　　欧阳静没动，只是站在原地朝着门口那人消失的方向有些发愣。

　　“哦，那是来给三少做例行检查的医生”，洪姐说，似乎知道欧阳静的心思。

　　独自用完午餐后，欧阳静便一直坐在落地窗边的矮几旁饮茶发神，不知坐了多久，只觉窗外的景致已有些模糊，当她查觉有声响时猛地一抬头，秦仲霖已经在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

　　他坐在轮椅里，淡淡地笑了笑，说：“走，出去遛遛”。

　　“可你。。。。。。还没吃午饭”，其实刚才欧阳静一直在想那位据说是例行检查的医生，昨晚的通宵。。。。。。。这个男人的身体，她的心微微有些疼痛。

　　秦仲霖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稍微转动了一下轮圈，拽起她的手。

　　他的手掌触到她肌肤的刹那，冰凉透心的感觉传来，她明明记得那晚他的手温暖如阳。。。。。。

　　在这里，她其实能感觉到所有人的小心翼翼和谨言慎行，迅速的纠结后，她还是决定沉默，并不是敢与不敢的问题，以她在康复论坛上的经验，她知道所有的残疾人要的都只是心灵上的平视，而以这个如此强势的男人，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最终，她只是笑了笑，便顺从地起了身。

　　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慢慢地走着，这竟是她两天来第一次出了这房门，她不竟深深吸了口气，屋外光线已柔和了许多，蔚蓝的天空澄清飘渺，幽幽的浮云絮絮的飘忽着，蝉鸣鸟叫散发出夏末的慵懒。

　　花园很空旷，铁花的围栏外密密集集的大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一地，仿似细碎的光阴，错落有致的花台不知名的花争相开放，一眼望去极是赏心悦目。

　　空地上停着两辆车，一辆跟贺鹏那晚开来接欧阳静的车似乎一模一样，另一辆她便不认识了，只觉得那辆轿车的气质说不出的低调高雅。她其实知道秦仲霖是极钟爱越野车的，为何却只剩下这一辆，他不说，她却有几分明白。

　　绕过屋子右侧的游泳池，在屋子正后方的空地上，耀然出现一座玻璃房，阳光下，竟让人有些迷了眼。脚步有些微重，跟在他身后，踏进那房子，那一屋子的金黄全都向着阳光绽放，向日葵叶子的轮廓在阳光中起伏，组成了幻妙的构图，欧阳静依稀感觉到一股思绪从咽喉涌出。。。。。

　　“我不喜欢妖冶的玫瑰，也不喜欢忧伤的百合，我就只喜欢永远向着阳光的向日葵，我要是有自己的花园，我就种满向日葵。。。。”

　　那日的一句话便定格了今日的美好。她不由自主地伸手，从背后绕过他的肩，缓缓将头贴在了他的脸旁，脸上溢满暖暖的笑。

　　这幸福的感觉似乎是太过久远，秦仲霖侧了侧头，剑眉全展，唇角微勾，只淡淡地说：“你开心就好！”

　　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记得，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愿意去记得，便成就了这一刻馥郁的时光。

　　“对了，后天贺鹏他们几个要过来吃饭，见天儿打电话来嚷嚷想要见你一面。。。。。。”，片刻的沉浸之后，秦仲霖拉过欧阳静，说。

　　自从秦仲霖受伤后再回来这别墅居住，除了父母和佣人以及陈峰，任何人包括他哥哥姐姐未经他的允许都不得私自探访，这规矩至今无人撼动。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那一群豪门发小，没法沟通～！” 欧阳静皱着鼻子哼哼。

　　“瞧你仇富那小样！”秦仲霖作势捏了捏欧阳静的鼻头。

　　“我是正尔八经的无产阶级，均贫富可是俺们的主导思想！”

　　“得，我跟你一伙，咱们把那群家伙全均了！”

　　“你？得了吧，瞧瞧你这房、那车。。。。。。。资产阶级，敌人！”欧阳静嗔笑，轻轻捶了秦仲霖一拳。

　　“说起这房子，以前倒真是很少来住。。。。。。。那台宾利。。。。。。也是受伤后我姥姥送的。。。。。。”，秦仲霖似乎陷入了过往。

　　“啧啧～～～瞧这小礼物送得～～～”欧阳静赶紧打趣，只怕他的情绪会越陷越深，其实她跟谁都能相处好，只是想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两人独处罢了。

　　“说起贺鹏几个，打小一起闹腾，没少干过偷鸡摸狗、上房揭瓦的事儿。。。。”秦仲霖忽然又拉回儿时的记忆，开始滔滔不绝地聊起几个发小，从幼儿园一直聊到出国深造，从懵懂一直聊到经事。

　　欧阳静与他对坐下来，只是仰着脸细细地倾听，极少打断他的回忆，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肆意奔跑的画面。

　　受伤后的秦仲霖从来没有这样放肆地回忆过那些早已遗失的美好，连黄昏路过天边黑暗慢慢降临也并未查觉，黑丝绒一般的天空像是谁洒落了一把璀璨的水晶，星星早已缀满了天。

　　“哈哈，就这样，只是现在我不怎么出门，得了允许他们几个还是死皮耐脸的过来喝酒吃饭。。。。。。”

　　一抬头：“这都几点了？赶紧的回屋里吃晚饭！”

　　欧阳静笑道：“我可舍不得打断，多难得听听解放军叔叔讲故事呀～”

　　用完晚餐后夜已深沉，在玄关的末端，两人互道了晚安，秦仲霖却迟迟未松开欧阳静的手，四周似乎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让心跳声都有几许清晰。她只是任由他拖着，尽量让自己了然于心的期许不显得那么明显。

　　这种静默颇为折磨人，半晌，他终于轻轻地开口，低声说：“空调凉，被子盖好”。手，慢慢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