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的海》颜寻欢

17、第17章

　　客厅里，洪姐埋头张罗着早餐。

　　"赶紧吃，吃完带你上楼玩～～"。秦仲霖几下对付完了早餐，一边用白色的餐巾擦嘴一边说。

　　"讨厌，说好等我的"某妞仰头倒完最后一口牛奶，着急忙慌地跟上已经转进楼梯拐角的男人。

　　转角后是电梯，她是知道的，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摁了按钮。

　　"奢侈！家里还装电梯！"她嘟囔着，一脸鄙夷的表情。

　　"你的仇富心理对待残障人士是可以打点折扣的"他很绅士示意欧阳静先进电梯，不忘回一句。

　　"就仇，你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过着你难以想像的穷日子呢！"她往里让了让，专门给秦仲霖腾出更宽敞的位置。。

　　"你说的那是社会问题，欧阳静，不是谁单凭个人能解决的，我家也总是做慈善，单凭一己之力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尽操些空心！"电梯门开了，他用拐杖点了点地，示意她先出去。

　　知道他说的更有道理，欧阳静禁了声，乖乖地先踏出电梯。

　　"这是健身房，过去是影音室，你要闲着无聊了就上来打发时间，楼下的书房里书也多，我忙起来白天就没法陪你了"。

　　他带着她慢慢地走过两个房间，门开着，宽敞的空间，丰富的器械，低调奢华的家庭影院，欧阳静都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上次过来也仓促地参观过，这次有些微妙的变化，内心的震撼似乎更为强烈。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3岁，谁要你整天陪了！"毕竟过来得突然，也没细想过今后的打算，她倒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想要习惯下来可能也不是难事。

　　"走，带你玩玩～～"，到了第三间，他竟直往里走，然后又停住，向后探出头，往前抬了抬下巴"那间是客房。。。。。"。

　　"哦~"，她心想，根本不需要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房间仍旧是宽敞的，浅灰色长绒地毯，进门右侧，纯白的墙壁上悬挂有一台超大的显示屏，两旁镶嵌进墙内的黑色物体应该是音响，地上散放着游戏机和一堆操纵手柄，然后就是好几座深随意放置的蓝色休闲沙发，可以说是极其纯粹的游戏室了。

　　每座沙发旁都配有小茶几，正对的茶几上放有一包烟和烟灰缸。

　　"我最不会玩游戏了，你是知道的"，聊天的时候两人的喜欢早已经一清二楚。

　　"我说过让你玩了？"秦仲霖将双拐靠在沙发旁准备坐下。

　　她赶紧将一旁的软垫给他摆放好，因为若是不垫，他的身体左侧没有义肢接受腔的支撑，不仅很难坐稳，端坐久了也会十分难受。

　　他坐下后，伸手在茶几上拿了支烟点上，而后，半搭着眸子，开始摆弄游戏手柄。

　　"平时也不怎么出门，闲了就上来打游戏"。他说得漫不经心，欧阳静心里却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人受伤前只要一得闲就呼朋唤友的，现在，因为身体的原因再加上孤傲的性格，日子就彻底改变了，那些洋洋洒洒的日子一去不复，除了工作就很少出门了，。

　　"很少见你抽烟呢～～"她坐在了他的身旁，望着他手里的香烟。

　　"是很少抽的，进来打游戏的时候就总喜欢抽两支"。

　　他将淡淡袅袅燃烧的香烟搁在烟缸上，玩的是一款叫做火线的军事网游。

　　这款网游是他受伤后无意间找到的，高度模拟战争场景，游戏里逼真的枪炮声，人烟稀少的公路、紧密合作的虚拟战友、蜿蜒行进的运输车队、紧张的战斗气氛……音效里炸弹爆炸的震动，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沉浸在里面。

　　游戏里他扮演的角色又可以统筹全局调兵遣将了，又可以谋划战略出奇的制胜了。

　　那时候还没回部队，他就将自己整天关在这里，进入角色里他就能暂时忽略伤痛，忽略已然改变的一切。

　　"我下去给你端杯茶上来"，欧阳静哪里会玩这个，平时最多玩玩□□游戏里的连连看而已，看了一眼游戏画面，便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她端了茶再进来，正看到他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游戏柄，放下茶坐到他的身边，她竟然也很快被吸引了进去，画面里他的角色一身的迷彩装扮，正领着部队冒着枪林弹雨冲过层层封锁线，每每看到他身处险境，她就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甚至大声的尖叫，直到他将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她就会长长地舒口气。

　　"哎哎～～～～啊~！"

　　"紧张啥，我要没出事，现实里比他还厉害！"他很专注地瞧着屏幕，眼眸像深蓝的大海。

　　"嗯。"欧阳静回答。其实看到他的体格，基本也能想象出以前完整的他。

　　只是，那个曾经杀伐决断的男人，如今却被软禁了，剩下的人生想要自由行走都不再可能，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总会隐隐作痛，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我不仅打仗厉害。。。。。。"，她还沉浸其中，旁边的妖孽突然就出其不意地搂过她，用软滑的舌尖撩开了她的唇，一股淡淡的烟味充盈在齿间，安静的空间里一下就满溢了倾覆而来的缠绵。

　　"讨厌～～"末了，她将头躲进他身后，脸竟然红了。

　　"都是我的人了，欧阳静，你得习惯，不要总是一动你就脸红！"秦仲霖展眉望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两人呆在游戏室里玩了很久，午饭和晚饭都在游戏室用的，直到天色已晚，才尽兴地走出游戏室，路过健身房时，欧阳静又在门口看了看。

　　"我原本每天早上六点多就会起床锻炼的，一有你在床上，我就睡过头。"秦仲霖忽然开口。

　　"那～以后我早起陪你锻炼好了～"。

　　"你，只怕我起床的时候你还要做梦"，他的作息时间一向都是按在部队的习惯，这女人的磕睡他是领教过的，更何况现在她也不用赶时间上班。

　　"小瞧我，到时让你看我变成一只打鸣的公鸡～～"她笑着捶打他的背。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房间。

　　"往里靠靠"，欧阳静推了推秦仲霖，他斜靠在床边，棒着本书。

　　他大概也还没习惯从左边换到右边来睡。

　　"别看书了成不，跟我聊聊天"欧阳静在床上翻来翻去不肯睡。

　　"聊多久？"

　　"五块，哦不，十五块"，她笑。

　　他是明白的，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那些过往，可那道防线不是一直到昨晚才破吗。

　　秦仲霖放下书，仰头，若有所思，片刻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语气是平淡的，仿似在述说着旁人："那年的冬天，是一场与E军的联合实战演习，国家非常重视，全国调出了大量的精兵强将，我军的总指挥正是我父亲，我当时已经受衔中校，也参与了这次演习。"

　　他稍作停顿，接着，继续说："出事那天，我们灭了对方的一个装甲营，大队人马继续向前，车上除了我和司机还有一个参谋长和一个营长，行至夜里已是山路，当时的路况并不是特别的险峻，大家都已经疲乏了，山里的路面结了薄冰，在一个转弯的位置，我坐的车忽然就失去了方向，谁都没来得及反应，车就已经滚入了山崖，我只听到一阵猛烈的撞击，等我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

　　他深吸了口气，而后张口猛吐出来。她几乎看到了他体内的撕扯。

　　"睁开眼的时候，我就只看到头顶的天花板，轻轻动一下，身体就像撕裂般，而后，我看到我妈我姐站在床边，我想告诉她们我没事的，还没张口，就看见她们竟然都在流泪，我也没在意，只当自己是受了重伤。"

　　他的声音变得暗哑沉闷，在深的夜里，犹如快要干枯的老井。

　　"很久的时间我都没法动弹，直到有一天，医生说要让我坐起来了，我妈当时的表情我永远忘不了，这辈子我就没见过我妈那么害怕的眼神。我姐我哥我妈都在，护士只把床摇到四十度左右，我就差点晕过去，人若是躺久了，体位一时不适应就会那样"。

　　她陷入他的故事里，心脏呯呯的跳，她感受到立即就要倾覆而来的洪水，那太过凶猛。

　　"再睁眼时。。。。。。我就崩溃了，你能想象我看到下半身塌陷的床单么。。。。。"

　　她摇头，使劲的摇，空气里弥漫开沉重的寂静，如同葬礼一般。

　　"你能想象我突然就疯了的样子么，她们摁住我给我打了镇静剂。"

　　"等我再醒来我父亲已经赶了来，他好象老了许多，他说车上的人除了我全都牺牲了，他说既然活下来了，就要像个男人！"

　　"即便是这么重的伤，身体上的伤口愈合起来也不需要太久的时间的，两个多月吧，我就出院了"。

　　"我当时还对义肢报有幻想的，等到装好，我就彻底的绝望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排斥那东西。。。。。。"

　　说到最后，秦仲霖咬着牙愤愤地说了一句："我TMD最想不通的就是，老子冲锋陷阵的时候都没有倒下，居然一个山路的转弯就开进了死胡同！"

　　整个过程欧阳静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定是有野心的男人，可他的齿轮就那样突然停止了转动，未来是否就像困在窗户里的蜜蜂了。

　　"可我只想说，你活下来了，真好～"她摸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低声说。

　　"傻～"他揉了揉她的头，接着又说："我后来的生活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哪知道你会一头就撞进了进来，只想着网络里也无妨，谁知道你又巴巴的跑来，这下看你往哪跑！"

　　"是我死缠烂打行了吧，是我倒追的你秦三少爷，为了满足你小小的自尊，我牺牲个五毛钱的"。

　　"甭管谁追谁，反正你现在就是我秦三的女人，别的想法趁早死心！"

　　"别动，让我幻想下那时高大威猛的秦中校"欧阳静打掉那只趁机摸摸搞搞的大手。

　　"那倒不瞒你说，我们家人都高，我姐都一米七二"

　　"啧啧，我一六五在我们公司都算高挑的了，你那时候～～～"欧阳静想象着他当时候的模样，一脸的痴像。

　　"一六五也算高？估计那时一把都能把你给提起来！小丫头！"

　　"切～要比就比现在！"她一急就又大嘴巴了。

　　"找死么"秦仲霖转身钳住她的下巴，耳边又有粗重的喘息声。

　　她本能的往后退，结果他只是抚了抚他的发："怕啥怕，你那儿是新伤，得好好养几日，我不会动你～～"，说完就躺下了。

　　"赶紧睡，明天带你出去添置些衣物，看看还缺什么一并都买回来。"

　　"嗯，我是要买些东西～"她走得突然，他虽然给她准备了不少衣物，有些东西还是得添置。

　　"先说，我自己买哈"，妈妈打小就教过她，女人不能随便花男人的钱，女人要要独立才有魅力，何况工作了这么些年也有些积蓄的。

　　"你是我秦仲霖的女人，跟我在一起就要学会花我的钱！"旁边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那我不要跟你出去，我改天自己会去买！"她在这方面也有自己的原则，跟陈磊在一起几年，除了生日什么的收到他的礼物，从没张口让他买过什么东西。

　　"欧阳静，你非要别扭么"，要知道这可是秦仲霖受伤后第一次下决心准备去商场逛逛。

　　"那好吧，不过你只是陪逛，买不买我来做主哦"这个女人牛的时候简直让某少爷无言。

　　"赶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