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青灯》aihaosama

48、第七节

　　钟奕俊一下便反应过来了，道：“对哦！之前我们听到爻谷那边有妖怪什么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他们没能布置好兵力。”
　　北宫凭听罢，没有说话。
　　“那我们要走爻谷吗？”钟奕俊问道。
　　北宫凭还是没有说话，只紧紧盯着客栈方向，突然朝着北边挥起手来。
　　“师兄他们在那边！”他忽然喊道，拉起钟奕俊趁乱穿过面前的大街，一下窜进了对面的一条黑巷。
　　“赵师兄！”适应了黑暗之后，钟奕俊看清了面前的几个人：自己的几个师兄弟已经背好了行囊，牵着马，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尨岚派突然派人来了。我已经听曾景说了你们之前在酒楼的事，知道了大致状况，决定还是先出来。你们去哪里了？”赵辰夫开口道。
　　毕竟背着一个人，不得不说清了，钟奕俊便硬着头皮说了事情的原委。
　　而北宫凭也告诉了他们自己两人在“陈府”听到的事情。
　　把桓烟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几人想起关于“包围”的对策来。
　　“现在是雷珏王要和我们作对，我们人少势弱，不可硬拼；既然误打误撞听到了他们包围的漏洞，不如就从这个爻谷入手。”赵辰夫提议道。
　　北宫凭点头，道：“嗯。但是我还是有些不安，毕竟我们之前打听到，爻谷是鬼怪聚集的地方，既然雷珏王的手下都对在爻谷布兵有所顾虑，那我们也不能贸然行事。”
　　曾景却道：“但是那些谣传爻谷有鬼怪的乡里人，虽然说见到的鬼怪，但都平安归来了，说明那些鬼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赵辰夫想想，觉得有道理，北宫凭却还是不放心，“在去爻谷之前，还是先打探一下为妙。”
　　几人都同意了，决定先将马卖掉，便于隐秘行动。
　　“那，鹊儿的事情怎么办？"赵辰夫突然转移话题道。
　　曾关等人不了解状况，只能不作声。
　　北宫凭沉吟了一阵，皱眉道：“恐怕，得有人留下来找鹊儿……”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北宫凭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三人，道：“曾景你留下来好了。”
　　“喂，等等……”赵辰夫正想反驳，北宫凭却打断他。
　　“师兄身上没有旧伤，是一定要和我们一起走的；关舟没和我们一起进神宫，伤得也不重；而我和钟奕俊是被师父派来取剑的，自然不能撇开关系。所以，曾景，你留下来。”
　　“诶？但是我想和师兄你们一起去……”
　　曾景的声音在北宫凭的注视下渐渐小下去……
　　“那就这样定了。师兄去给曾景讲讲详细情况。”
　　“……哦。”
　　这时，之前接过桓烟一直背着、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钟奕俊小声叫过了北宫凭。
　　“桓烟……怎么办？”
　　北宫凭看了看他背上病重的桓烟，轻声道：“留在西枢，让曾景找个大夫照料吧。"
　　钟奕俊正想点头，背后的桓烟却说话了：“钟公子……”
　　“嗯？”
　　“我不想留下来……”
　　“但是，你病情都这么重了…”
　　“……我知道，我这样确实会拖你们的后腿……”
　　“我不是那个意思…”钟奕俊急了，正要解释，桓烟却用手轻轻遮住了他的嘴。
　　钟奕俊不禁因为那冰凉又柔软的手愣住了。
　　“但是我不想死的时候，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怎么会！你不会死！我们会让曾景为你请个好大夫，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桓烟笑着摇头，只淡淡说道：“拜托了……钟公子……”说罢，再没了言语。
　　钟奕俊还是犹豫不决，身旁的北宫凭却叹了口气道：“让桓烟姑娘和我们一同上路吧。”
　　“但是……”
　　没等钟奕俊说完，北宫凭却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到赵辰夫他们那边了。
　　而钟奕俊这边，只剩下自己与桓烟二人，好生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踌躇良久，他才道：“玲香她……为什么……？”
　　问了之后，钟奕俊又有些后悔。
　　背上骨瘦如柴、气若游丝的桓烟却淡淡一笑，又有些凄然：“她遇上了一个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是庬岚派的人？"
　　桓烟点点头，脸上露出无法掩盖的苦涩。
　　“对不起，钟公子……你一定很恨我吧？当初那般振振有词的坚持，如今完全变成了一个笑话。……原来人生真的是一报还一报啊。”
　　“快别这么说……”钟奕俊立马制止了她，“当初，你也是有苦衷的……况且，事情变成这样，是铃香的不对。”
　　桓烟却摇摇头，“是我自己太傻……一厢情愿地相信了铃香。现在说也许太晚，但是我真的想赎罪……黄老爹那个时候跪在玉琢楼前的身影，我没一刻忘记过……哎！我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的人吧！”
　　黄老爹……
　　钟弈俊听到这个名字，往昔的痛楚一下又涌上心头，不知从何安慰起。
　　几番叙旧下来，钟弈俊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桓烟带上自己的请求。

　　几人趁夜赶往爻谷。
　　夏天的夜有些闷热，但在小路深林间，仍有丝丝凉意。
　　夏虫在乱草丛中悠悠鸣叫着，月光穿林，洒下一片清雅。
　　爻谷位于西枢的东北方，因为是夜里，几人也只能凭着感觉走一段是一段。
　　等到天明的时候，几人找到了山脚下的一户人家，稍微歇了下脚。
　　这时一行人才好好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
　　此处已经离开西枢很远了，自己晚上走过那一片山林，早已经看不见城市村落的影子。
　　树木越发茂密起来，除了带来浓浓的夏意之外，更给这偏远之地，增添了不少神秘。
　　这山脚下，知了掩映在丛林中，吹出老林子里的些许凉意。
　　能在此处找到这么一处人家，现在看来，不仅是运气好，甚至有些让人疑虑了。
　　只是这户人家看上去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加上自己的师兄赵辰夫已经在别人的“盛情难却”下点了饭菜……
　　北宫凭只好劝自己相信，这户人家只是碰巧安家在了这处山脚下了。
　　昨晚已经被梳洗打整好了的桓烟姑娘，被钟弈俊安置在一旁的木凳上。
　　赵辰夫在和农夫聊天，北宫凭也便凑过去听起来。
　　乡里人的口音很重，但是北宫凭还是勉强听懂了。
　　“你们要去爻谷？”农夫问。
　　“没错，爻谷离此地还有多远哪？”赵辰夫问。
　　“不远不远，你们直往东北走，不出一天就能到。话说几位去那里做什么？”
　　赵辰夫傻笑几下，又沉默起来。
　　还是边上的北宫凭搭腔了：“我们奉师父的命令过来，有任务要执行，不便多讲。”
　　农夫便也知趣地笑笑，不再问。
　　不一会儿，憨厚的农夫又道：“我们家在这里安家都好几代人了，对爻谷也算得上熟悉。官人们要去爻谷，那可要多说一句：谷里有妖有鬼，各位可要多多当心哪。”
　　“嗯，这件事倒是之前在城里也打探到了，不是说有人进了谷，看到了妖怪，被吓出来了吗？”赵辰夫道。
　　农夫憨憨一笑，在一旁坐下，神秘兮兮地说：“……才不是那些事情。”
　　几人间说笑的氛围一下子隐去了。
　　“怎么说？”北宫凭问。
　　农夫定定望着远处的林子，叹了叹气，良久才道：“各位官人可知道爻谷的传说？”
　　几人摇摇头。
　　“……爻谷四周高，中间低，本来应该像个洼地一下，中间却又莫名高出一块；之前的雷珏王——也就是现在雷珏王的爹，想要在那里盖一处避暑山庄，谁知道，听说第一批进去的人，一个不剩全死了，而且死得蹊跷，似乎找不到伤口。这才找了个道士来看，道士说那是阴邪之地，避暑山庄的事情自然就取消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雷珏王的军队常常出入于爻谷。当然，我们当老百姓的也过问不了那么多，只当做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雷珏王发布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出爻谷，这才再没军队在这边晃了。”
　　“那之前城里有人说，不是有人又进去采药了么？”钟弈俊也过来旁听，插了一句。
　　农夫看了他一眼，道：“那是现在，之前的老雷珏王死了，禁令的事情也就渐渐淡下来。采药人偶尔会去，但是达官贵人、王公贵族，可是对那个地方忌讳得不得了呢。”
　　北宫凭笑笑道：“照您这么说，这爻谷还真是危险哪。”
　　农夫看他笑得轻松，冷哼一声道：“大人您还真别不信。据说山谷里四季不分，草木都长得像塔一样高，枝丫像鬼的爪子一样缠绕着；一年四季，里头都开着一种不知名的花，见过的人都说，那花的颜色就像血一样……”
　　农夫的语气愈发深沉了，听的几个人也默不作声。
　　等到农夫说完好久，寡言少语的关舟突然嘟哝了一句：“对啊，我听师父说，横死的鬼魂日夜游荡，是不会离开他们死去的地方的……”
　　几人都转面看着他，他却只盯着地上。
　　钟弈俊有些担心，走到北宫凭边上道：“北宫凭，那我们还要走爻谷吗？”
　　北宫凭皱着眉头看着他，小声道：“你过来。”
　　说着往屋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