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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十八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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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热闹起来,韩不闻这边就显得更为凄凉。
大殿依旧那样神秘昏暗,唯有紧张的情绪已经不再。
巨塔依旧那样庄严肃穆,但阴阴透着些凶险残忍。
亮着灯的石梯盘旋向上,有一种要通往天上的错觉。
自己背靠的石壁,渗出远古的阴寒。
不远处,江漠的尸体正静静躺在那里。
虽然韩不闻身为富家子弟,也见过不少死人,但他第一次觉得死人是这么冰冷可怖。
真是难以想象这具尸体就是不久前让自己愤恨的人。
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他见到江漠的最后一个神情,在那大殿中、巨石下……
那个人用痛苦的表情对他说“快走”。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无法理解、难以想象。
……一群疯子……
韩不闻冷眼瞄了眼那头的钟弈俊等人,心情更为低落。
……那个可恨的韩坞也是……他竟然说爹要杀我!可恶,不能原谅……
不行……一定是他在耍什么阴谋,一定是他想独吞神剑!…我一定要回去找爹问个清楚!
韩不闻越想越气,加上江漠的尸体、那边的话语声,都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巴不得现在就插翅飞离这个鬼地方!
对……!就现在……!
韩不闻虽然没受什么大伤,而他这细皮嫩肉的划几根口子也疼得慌;但此时,虽然以自己这副落魄的模样示人心中微有不甘,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韩不闻看那边正在交谈,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便踮起脚沿着阴影往石阶上溜去。
此时北宫凭这边,大家都已经休息得差不多,精神也好了不少,江归也坐了起来。
待韩不闻几乎要爬到上一层大殿的时候,曾景才发现了他。
“诶!那小子……!你们看!”
几人抬头望去。
钟弈俊喊起来:“太过分了,这样就想跑,我去把他抓回来。”
还没等北宫凭阻拦,一旁的江归却开口了:“算了。”
钟弈俊愣愣地看着江归,好一会儿才反应道:“哦、哦……”
……也对,韩不闻这个小子,是把他们父子卷进来的罪魁祸首。
虽然江老伯救了他,但他却一个谢字都没说拔腿就想跑,实在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钟弈俊看着面无表情的江归,知道他不想见到韩不闻这小子,便也就没再说什么。
接着,看大家似乎都能走动了,北宫凭便提议出去。
大家都表示赞同,曾景背上了已经被裹好的神剑,领着江归;兰漫兴让白天阳把江老伯的遗体背上;北宫凭扶起钟弈俊来。
“你们先走吧,我扶着他慢慢走上去。”北宫凭对前面的人道。
曾景道:“没问题吧师兄,你们两个可都是重伤员呢,不然我也走慢点好照应照应你们。”
钟弈俊看看北宫凭,对曾景道:“去去去,你走前面去。”
“为什么?”曾景大惑不解。
“没…、没有为什么。”被北宫凭扶着的钟弈俊一脸不由分说的师兄相。
曾景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的师兄,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就像在看怪物。
“看啥!走啦。”钟弈俊急道。
曾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点头,一副已经心领神会的模样。
北宫凭站在一旁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了,只对曾景道:“你走前面。”
听到自己北宫师兄冷峻的声音,曾景自然不敢再瞎闹,赶紧恭敬不如从命,追着江归白天阳他们去了。
北宫凭叹了口气。
两个重伤员互相搀扶着慢慢往石阶上走去。
……北宫凭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钟弈俊瞄一眼他,因为靠得太近,感到有些难为情。
但是北宫凭并没有什么表情,走了会儿台阶,只听他问道:“你到底有没有碰神剑?”
钟弈俊一下子被拉回现实,不知如何作答。
北宫凭看他这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之前说……是我给你说过不要碰神剑?”北宫凭又问。
“是……啊。”钟弈俊迷惑道。
“我一直和曾景他们在一起。”
“但是……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
……长得一样……北宫凭心中默了一下,道:“在这个神宫里头,妖魔鬼怪那么多,你竟然就信了。”
妖魔鬼怪?!那个北宫凭是妖魔鬼怪变的?
“不可能!神情什么的都一模一样!”……但是,自己之前是觉得有些诡异,而且疯子说是死人…这个……
“他还说了什么?”
“嗯……就是冷嘲热讽了一下我,然后……也没有伤害我什么的。”钟弈俊回忆道,“话说,你不是说你本来就知道吗?不碰剑的事。”
“我不知道!”北宫凭强调道。
“啊?”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你现在明白了吧?”
“……”钟弈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那为什么掌门师父不告诉我们?其他机密的事情不告诉我们也就罢了,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吧?也怕透露给敌人?”钟弈俊问。
北宫凭眉头紧锁,良久,只摇摇头。
两人一阵沉默。
……就算是妖魔鬼怪变的,那那妖魔又为什么要给自己说曾景忘了告诉自己的话?而且掌门师父也好奇怪……难道这神剑真的有什么玄机?但是……我拔出剑来的时候……也并没有……
钟弈俊回想起来,伸出掌心来看;一念起神剑握在手中的感觉,心中便有种莫名的冲动。
“喂。”见钟弈俊有些走火入魔的模样,北宫凭赶紧叫了他一声。
钟弈俊这才回过神来。
“说起来……你竟然连凌月派飞花剑法都会……”北宫凭想起之前大殿中的那幕。
“……哦……那个……”
凌月派的飞花剑法是非常机密的武功,连他们派也只有几个人会,更不用说外派;更何况,凌月派向来与易昶门不合,如果师父知道有人偷学凌月派的武功,恐怕会被直接逐出师门。
钟弈俊正在为难,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喂,师兄——快点——!兰大侠他们给我们准备了牛车!”是曾景在吆喝。
两人也便不好再谈论什么,几步上了去。
牛车是从村子里借来的,赶车人自然是村里人;竟然能让村里人赶着牛车到天爵峰来接人,兰漫兴和白天阳这两个人不知道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思及此处,又觉得这两人的神秘添了几分。
两辆牛车,都是那种简陋的敞篷样式;一辆,江归说要和江老伯在一起,便让他们父子二人和曾景去坐;另一辆,钟北二人和两个神秘人坐着。
从神宫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时间,初夏的太阳照着森林,让几人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阳光,树木,山涧,鸟鸣,一切都是如此美妙。
两辆牛车慢悠悠地走在山道上,轴轮吱吱地响着,伴随着穿林的风声,透露出古朴的悠远。
想到那座上古的神宫,几人回头仰望巍峨的天爵峰。
山峰不语,只默默回望着他们。
北宫凭侧躺在牛车上休息,累了,钟弈俊便也凑过去,睡在他边上。
因为北宫凭背对着他,所以,透过破掉的衣服,背上伤口绑着的绷带格外明显。
听说和自己走散的时候,北宫凭和魔教的家伙大打了一场,剑直接从背后捅穿了。
虽然应该是没有伤及脏腑,但钟弈俊看在眼里,还是担心。
想着,手指便不自觉地碰到了北宫凭的背上。
“干什么?”北宫凭扭头道。
“看、看下伤口。”
“很痛。不要弄。”
“……哦。”
北宫凭说完,又转回去睡了。
又是这样冷淡的态度。
钟弈俊叹了口气。
望着北宫凭有些瘦削的背影,看着细碎温暖的阳光零散地散落在他的身上,斑斑点点,深深浅浅。
……“所以……变得更强吧……”
他的话盘旋在耳边,自己的胸口涌起一种苦闷感。
钟弈俊少有地陷入了沉思。
半晌,“……北宫凭?”他在背后轻唤了一声。
“北宫凭?”
还是没有回应。
算了,他可能睡着了吧。
钟弈俊想,自己也闭目养神了。
但是他不知道,背对着他的北宫凭,在静静地听着他喊,淡淡凝望着近处。
几人出了深山老林,先来到的是关舟所在的村庄。
见到三个师兄弟取了剑平安归来,关舟终于放下心来。
村庄里有之前请来医治关舟的大夫,也请他看了看几人的伤势。
待几人安定下来之后,关舟告诉了他们近日的状况:
“门里来了信。肆乌的三王爷和四王爷正在窝里斗,仗打了起来,我们不能原路返回了,得走雷珏那边。天璇院的赵师兄和李师弟正在雷珏那边等我们。”
“雷珏?”北宫凭问,“是西枢城吗?”
关舟点头。
西枢是雷珏的州治,位置基本位于雷珏中央。
要绕这么远的路,莫非是为了避开什么?……还是说……北宫凭心中有些疑虑。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而后,几人又讨论了一下路线和汇合问题,准备明天先安葬了江老伯,安置了江归,就出发。
而白天阳和兰漫兴这两个人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几人商量先不管那两人,只管把剑看好;如果他们一直跟着自己,再另做打算。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