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沙洲冷(清穿)(大修)》清泪尽

3、第3章 南柯子

　　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暮春三月京城某教堂

　　南柯子

　　池水凝新碧，
　　阑花驻老红。
　　有人独立画桥东。
　　手把一枝杨柳系春风。
　　鹊绊游丝坠，
　　蜂拈落蕊空。
　　秋千庭院小帘栊。
　　多少闲情闲绪雨声中。
　　----吴潜①

　　古式钢琴前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瘦小的蛋脸，五官都长的很好看，一双大眼睛盈盈如水闪着波光，皮肤白皙细柔，嘴唇苍白娇小，眉宇眼角都流盼出一种从容不迫，长长的浓浓的黑发用淡紫色丝带绾成一个小盘髻在头顶，其余的松松散散落下来，清雅别致。身上穿着白地淡紫碎花绵布衣衫，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是干净整洁。不施粉黛、环佩也少的女孩子自然地散发一种本真的美丽，纯真而动人。

　　她是沈逸韵，现在的名字叫灏儿。自晕倒醒来后莫名奇妙地来到三百年前的康熙四十一年暮春三月。听威廉神甫讲，二个多月前雪后的清晨在教堂门口前发现昏迷的她，就把她带回教堂养病，但醒来后却不记得以往之事，只好留在教堂里生活。

　　教堂里人不太多，威廉神甫主事，另外还有二至三个外国教士，三、四个中国下人。因发生过“礼仪之争”事件，使信教徒越来越少。但威廉神甫是个开明之人，也为了便于传教，就主动适应中国人的祭祖祭孔的风俗习惯，对于那些并不违背基督教根本信仰的习惯，一般采取宽容的态度。在解释教义时，也往往采纳中国思想中一些观点。所以一到做礼拜时这里也是热闹非凡的。因灏儿的到来给他们的沉闷环境带来清新快活的生机，她不但会弹钢琴，还会唱歌，而且还会讲有趣的故事与笑话，有时候还会帮下人做一些活计，比如打扫教堂，洗衣服，做饭等等，大家都很喜欢她。

　　灏儿不信教，却很喜欢教堂的钟声，很喜欢教堂的管风琴音乐，很喜欢教堂的赞美诗合唱。就钟声和音乐而言，觉得同信教与否没有关系，全在于一种心灵的感觉和共鸣，——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用“上帝的语言”与之沟通？她时常觉得奇怪，西方的教堂有钟声，东方的庙宇也有钟声。“夜半钟声到客船”，那是要惹起极强烈的乡愁，而这乡愁，局限于自己。再愁，也不像人世的纷扰喧嚣，殃及自我，损及众生。乡愁，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其实真如造化的一片甘霖，洒向人心，以熄灭其它种种恶与孽的毒焰。

　　但大多时间灏儿都独自走在教堂后的草地上及密林中，她喜欢这份宁静与安祥，她可以静静地从早上坐到中午，然后又从中午坐到日落。那是一个傍晚，太阳暗淡了下来，红的不再那么耀眼，金的不再那么灿烂。慢慢的，慢慢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云，不在那么洁白如玉，就像哪位画家一不小心碰翻了装满颜料的调色盘一样，将它染上了鲜艳的颜色。红、黄、葡萄灰、茄子紫、半灰半百合色，还有些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的颜色都呈现在云的身上，令人大饱眼福。过了一会儿，夕阳西下，太阳成了一个深红色的皮球，已经有一半沉进了地平线。天空一边深蓝，一边浅蓝，仿佛一个蓝色色相环。云的颜色也加深了不少，他们和太阳一样，也是深红的，似乎快要变成黑色了。太阳沉进了山头，漂亮的彩云也不见了。漫长的黑夜来临了……

　　“潇潇陇头春，取次一枝新。还是东风来也，犹作未归人。微月淡烟村。谩伫立、惆怅黄昏。暮寒香细，疏英几点，尽奈销魂。”②灏儿低声念着这首熟悉的词又来到这片林子里，一弯朦胧的月亮在林蝉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闪着银色的清辉。墨蓝色的天空中挂着许多小星星，它们仿佛刚刚从银河里洗过澡似的，亮晶晶的。一颗流星拖着长尾巴似的蓝色磷光，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好大一会儿才渐渐地消失了。灏儿看到这颗流星马上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了个愿望。

　　风中忽有箫声掠过，凝神聆听，其声凄怨无比。它时而如泉叮咚清厉，时而如雨缠绵啼泣，时而似落叶萧瑟苦闷，时而又似利剑划过寒空，冰冷透骨。声声愁怨难抑，沥血啼泪哦，分明在诉说着心酸往事，整个夜空一下子变得凝重悲怨。竟何人在这滟滟春光无限美之夜把玉箫吹得如此压抑苦闷，是在祭奠还是在哭诉？让闻者魂魄颤然，芳心俱碎。灏儿急急走出树林匆匆随声追寻箫者，想劝慰箫者莫再愁苦，看看今宵多美好。山坡上有一位身袭白衣，横握玉箫的青年男子正对着月色忘情地吹奏，他的背影在月下显得那么孤单，他的箫声应该是在诉说一个故事。寂寥春夜，玉箫声声如诉，花泪纷纷飘落，漫天弥漫叹息连连。“杏花寒食佳期近，一帘烟雨琴书润。砌下水潺潺，玉笙吹暮寒。阳台云易散，往事寻思懒。花底醉相扶，当时人在无。”③灏儿不禁起想以前读过的一首古诗，好象正是为此情此景所写的一样。灏儿站在他不远处静静地听着，箫声戛然而止，只见白衣乐者收起玉箫，对着月光凝眸片刻，然后深吸口气，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灏儿本想走过去安慰几句，但始终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站着那里看着那个男子从眼渐渐消失。她也心事重重地往回踱去。

　　春天是一个富有生命力的季节，也是一个美丽、神奇，充满希望的季节。春天到了，各种绚丽的花朵都开放了，都是那么绚丽夺目。田里农民种的油料作物——油菜花也开了。金黄的油菜花，成了蝴蝶的天地，美丽的蝴蝶在金黄色的舞台上跳着柔和而优美的舞姿。它们一会儿在空中飞舞，一会儿静静地停留在油菜花上。正是这样，给春天也增添了不少乐趣。油菜花的美丽，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劳动人民”——蜜蜂，蜜蜂总是不分昼夜地不辞辛劳地给油菜花授粉。偶尔一阵微风吹来，金黄的油菜花立刻涌起了高低起伏的“金浪花”。远远望去，实在令人美不胜收！ 春天是人们所向往的季节，人们总是在这个季节里做好了自己的打算。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它正告诉我们：一年的愿望应该在春天计划好，一天之中最重的时间是早晨，在春天里，人们就开始耕田插秧、栽树等之类的农活。候鸟们也从南方迁到北方来了，为田地里劳作的农民们喝彩。鸟儿有的站在高树上，有的干脆在田坎上，还有的立在“五线谱”上。正是这样，使田地里的农民倍感到欢乐，一切都热闹起来了。在春天里，动物们也从沉睡中醒来。小草开始发芽了，大地上到处都显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绿景象，就像一幅水彩画。

　　教堂里有一个古老的钢琴，与现代的钢琴有一些区别，不象现代一架好的钢琴有七个八度，而这架钢琴只有三个八度。而且音质也不太好。但已经很不错了，能让灏儿在闲暇可以打发时间。

　　“跟我来吧，就在这沉寂的夜。
　　我想让你看到生命的秘密。
　　我要指引你去哪梦想都不曾到过之地。
　　她不会在暗夜中飞逝。
　　你是月光之花神，你是夜晚之声音。
　　当你准备就绪，我亦会随你而去。
　　一起踏上旅途，奔向快乐远方。
　　我到过精神的高峰，感到了你那温柔的触摸。
　　我看到暗夜的魔力，直到阳光驱散咒语。
　　你是月光之花神，你是夜晚之声音。
　　当你准备就绪，我亦会随你而去。
　　一起踏上旅途，奔向快乐远方。

　　Come with me in the silence of darkness，
　　I want to show you secrets of life，
　　I will guide you where dreams could't take you，
　　She seldom flew away in the night.
　　You're the moonlight flower，
　　You're the voice of the night.
　　When you call I'll follow.
　　We'll leave on the trip of delight.
　　I have been to the heights of my senses.
　　Feeling the touch of your cures,
　　I have seen the magic things under night skies.
　　Until the sunrise ended the spell.
　　You're the moonlight flower，
　　You're the voice of the night.
　　When you call I'll follow.
　　We'll leave on the trip of delight.”④

　　淡淡的钢琴声，伴随记忆，娓娓道来，温情的忧郁，寂寥的浪漫，让落寞经过喧哗，让单调经过繁复，无依无靠，无求无助，无名无由地激起心中共鸣。在失落与悲哀之后，会有一个希冀在世界的尽头安静的等待，如曙光般指引她怅然的灵魂徒步前行。因为同样的心灰意懒和自我欺骗。再多的倾诉与感怀多少都是带了暧昧的，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琐琐碎碎。无论怎样的沉郁，无论怎样的悲哀，割舍个断裂的，都是彼此间莫名的辛酸相系。从前与往后，追溯和仰望，都使得毫无意义的荒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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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灏儿已经记不清弹过几次了，刚开始弹奏时那些外国神甫及教士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威廉神甫还问她英吉利文是跟谁学的，钢琴是跟谁学的等等许多问题。她只淡淡地笑跟回复他们“不记得了。”她不能告诉他们，在现代女孩子学钢琴、唱歌是很普遍的事，而且灏儿的钢琴已经考过十级，还多次在比赛中获奖。灏儿的英文可以与中文媲美，从幼儿园起灏儿就接触英文，英文听说读写就又如同说中文一样娴熟。

　　“啊圣玛利亚，温柔的母亲。
　　请你听一回少女恳求，
　　在这荒凉的岩石上，
　　我的控诉飞向你的身旁，
　　我睡到明天早晨醒来。
　　而人们仍然是这样残忍，
　　啊圣母请将女儿指引，
　　啊母亲我是个可怜的人，
　　圣洁的母亲。
　　当我们在岩石上沉睡，
　　有你来保护我们，
　　硬的岩石也会变得柔软，
　　在梦里我看见你微笑，
　　我仿佛闻到玫瑰芳香。
　　啊圣母我要向你倾诉，
　　我一片赤诚的少女的心，
　　纯洁的母亲。
　　世上的一切鬼怪妖精，
　　纷纷逃走无踪影，
　　我们再也不会受到欺凌，
　　因为你对我们最关心，
　　我们都得到你的爱情，
　　啊圣母我虔诚的恳请，
　　啊母亲愿你永爱我们”⑤

　　又是做礼拜的日子了，教友们聚在教堂里祷告。在灏儿的钢琴伴奏声中教友们轻轻唱着《圣母颂》。

　　耳边响起了悠扬的赞美诗，灏儿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沉溺在赞美诗之中，心变的安静，没有一丝的嘈杂，顿然间尘世的泥泞，尘世的困苦，尘世的浮躁，尘世的心碎融化在诗中的每一个音符中，没有了痕迹。心灵得到了净化，仿佛被渗透了般，渗透在了赞美诗中，渗透在了音符里。她想就这样长眠下去，永远被封化在音符里！教堂是神圣并令人向往的地方，她就是痴迷者中的一位。女孩的天性就是追逐幸福与美丽，教堂就是每一个女孩的梦。她对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仰之情，尽管她不是圣教徒。

　　因为向往所以遐想，遐想着赞美诗在耳边诉诵，遐想着幸福，遐想着梦想。

　　灏儿在心中祷告着：“主啊！我的理想有一天会实现吗？我敬仰我的理想如同敬仰你我的主一样！我把它看得同样的神圣并向往，理想成为我生存下去的动力，我需要付出我的一切来实现我的理想，就像星星不能没有天空一样！生命是理想的舞台。

　　主啊！我的幸福有一天会来到吗？我渴望的我幸福如同渴望你我的主一样！我把它看得同样的神圣并向往，幸福成为我生存下去的支柱，我需要付出我的一切来追求我的幸福，就像船舶不能没有港湾一样！生命是幸福的真谛。”

　　她享受着教堂里的每一股气息，渗透着神圣与庄严。进到里面的人们闭上了眼睛，默默的，虔诚的，祈祷！

作者有话说

　　①《南柯子-池水凝新碧》--(南宋)吴潜。吴潜（1195—1262） 字毅夫，号履斋，宣州宁国（今属安徽）人。宁宗嘉定十年（1217）举进士第一，授承事郎，迁江东安抚留守。理宗淳佑十一年（1251）为参知政事，拜右丞相兼枢密使，封崇国公。次年罢相，开庆元年（1259）元兵南侵攻鄂州，被任为左丞相，封庆国公，后改许国公。被贾似道等人排挤，罢相，谪建昌军，徙潮州、循州。与姜夔、吴文英等交往，但词风却更近于辛弃疾。其词多抒发济时忧国的抱负与报国无门的悲愤。格调沉郁，感慨特深。著有《履斋遗集》，词集有《履斋诗余》。
词人通过春光中的各种景物描写，表达了一位妙龄女子的惜春之情。在美人惜春的背后，谁又能说这不是表达对光阴、青春的眷恋呢？“池水凝新碧，栏花驻老红”二句，写的是暮春的景色。新雨之后，池水凝碧，花栏内，残红萎顿在枝头。春天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这二句不仅写出阑珊的春意，也传出了人情的不堪和沉抑。下面带出了惜春人，“有人独立画桥东，手把一枝杨柳系春风。”场景从庭院转移到“画桥东”，似乎这女子也禁受不住那小天地的沉闷，走到这“大天地”里来捕捉春光。用杨柳来“系春风”很有情趣。杨柳与春天关系最为密切。在春风中，是它第一个睁开娇眼；在春天离开时，它又以绵绵的飞絮相送。选择杨柳来留春，可以想见这女子有多少柔情。“手把一枝杨柳系春风”，这行动是天真可爱的，然而又是十分美丽的，春风中“十五女儿腰”的柔柳和“独立画桥东”的女子相互映衬，令人陶醉。起二句透出的沉沉春恨，现在已化解了许多。现在我们所玩味的春愁已注入了不少甜蜜的味道。女主人公的惜春表现在痴情的留春举动上。但春天毕竟是要情然离去的。“鹊绊游丝坠，蜂拈落蕊空。”鹊绊游丝是无意的，蜂拈落蕊是有意的。春天不管人和物的有情与无意，它走了，留下一片空无走了。“秋千庭院小帘栊，多少闲愁闲绪雨声中。”又一次转换回到庭院，天气也由晴和转入风雨。这是一种心情的转换。在从庭院回到小窗之下，女子又要品尝充满愁绪的风雨之声了。雨中秋千富于含蕴，那“秋千”里包含着春光下的几多红情绿意！许多惜春词都写到这情景：“隔墙送过秋千影”（张先）、“乱红飞过秋千去”（欧阳修）、“黄昏疏雨湿秋千”（李清照），正可互相发明。“秋千”正给读者的联想指示了一个方向，到底还有哪些“闲情闲绪”，读者自可再发挥。“多少 闲情闲绪雨声中”，那淅淅沥沥、不绝如缕的雨声正 　　表达了她飘忽不定，玩味不尽的春愁。词以听雨结束，饶有余味。
②：《绣带儿》--(宋)曾觌。曾觌（音di迪）（1109-1180）字纯甫，汴京（今河南开封）人。绍兴中，为建王内知客。孝宗受禅，以潜邸阳人，授权知阁门事。淳熙初，除开府仪同三司，加少保、醴泉观使。趋奉宫廷，词多应制之作。其词语言婉丽，风格柔媚。
③：《萨蛮》--(宋)曾觌。
④：《Moonlight Flower》--(罗马尼亚)米夏埃尔·克雷楚（Michael Cretu）。 Cretu于1957年5月18号出身在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1965年，Cretu进入当地的一家音乐学校LYZEUM No. 2读书，1968年，在巴黎学习了5个月的钢琴。1975年，Cretu和全家移民到原西德的(汉堡)Homburg，并考入法兰克福音乐学院。1978年毕业后开始在一家音乐室工作。在1979年他在Polygram（宝丽金）旗下出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Moon,light and Flowers。他是德国New age音乐教父也是ENIGMA里的灵魂人物，此曲流行于70年代，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名曲。这也是「阿桑」的《寂寞在唱歌》英文原唱版。
⑤： 《圣母颂（Ave Maria）》--(奥地利)弗朗茨·舒伯特。1825年舒伯特谱写的艺术歌曲，是舒伯特的代表作。是根据英国诗人□□·斯戈特的长篇叙事诗《湖上夫人》中的第七段《爱伦之歌》谱成的，原诗的内容是讲一个叫爱伦的姑娘，因为她父亲犯了罪而感到悲伤。于是，在一天傍晚，她来到湖边，对着岩石上的圣母像虔诚的祈祷，请求宽恕父亲。这里主要表现的是父女之间的真挚情感。舒伯特一生生活清苦，有时连饭都没有。这首《圣母颂》和他的其它歌曲一样，抒发了他内心的痛苦和悲伤，并且希望得到一种安宁和慰籍。所以，这首歌写得特别富于感情，这也是它受到人们喜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