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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她在空间里醒来,休整了一阵子,她回到冰冷的现实。
      常年混战,这片大地已病入膏肓,自然灾害接踵而来,南方水灾,北方旱灾。瘟疫和饥荒折磨着老百姓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歉年,木璃在龟裂的田地里已步行了两个时辰,竟然连半个鬼影都没看见。她坐在田埂上,从兜里掏出颗小核桃,拾起脚下的石头,砸碎硬壳,捡核桃肉吃。
      对面的矮树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树枝被动物压断的声响。远远的,她借着日光看到了几个晃动的黑影。
      木璃捏着核桃肉,站起来,高度紧张地盯着远处的矮树林。不多时,从树林里窜出来一个小男孩和个一瘸一拐的老人家。
      他们很明显在跑,好像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们。那老头看见木璃傻不愣登地站在这里,口中大叫道:“闺女,快跑了!”
      话音未落,树丛那边又冒出好多的人,这些人的神奇很不正常,脸色黑青,双眼无神,却目露杀气,他们像野兽一样嚎叫了一声,木璃发现他们的牙齿竟然像食人鱼一般。獠面尖牙,他们还是人类吗?
      木璃恍了一下,丢了核桃肉,很机械地跟着老头和小孩跑了几步。他们这三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不明就里,跑几步就脚软的“林妹妹”,很快就要被那帮人给追上了。好在木璃聪明,她又从兜里掏出盒胡椒粉,回头,撒向那帮凶神恶煞的人们。人群被呛得停下来脚步不停咳嗽,三人才得以逃脱。

      他们发现了个很隐僻的狼窝,木璃正纠结着是否要进去,却听老头说:“没事,闺女,连老鼠和兔子都被我们吃了,哪里还有狼呢。”
      三个人挤在洞里,屏气等到天黑,确认再也没人追上来,才爬出洞口。
      人的精神一放松,就犯瞌睡,没多久,小男孩就蜷在老头的怀里睡着了。这时的老头的嘴里,发出了很奇怪的声音。
      “嘶,嘶。”他的手不断摸着他的大腿肚子。木璃定睛一看,老头受伤了,虽然他穿着黑麻裤,但血迹还是渗了出来。
      她轻轻撩起老头的裤脚管,吃惊地发现,他的大腿肚子上的肉被剜去了好大一块,露出了铮铮白骨。
      木璃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起来。
      老头呲着牙,又将撩起的裤脚管放下,说:“大伙被饿得没了法子,只能人吃人了。”

      冬天明显已经过去了,可木璃还是不断地打着冷颤,她想起,以前在办公室里养了一缸热带鱼,每次周一来上班时总是死掉一条,她用5W和6sigma都没有排查出死因。直到有一天,周日来加班的同事要求和她FACETIME,屏幕里她看到鱼缸里有一条只剩下半只身体,连鱼骨都露在外面的小黑球玛丽飘在水面上,后面跟着一大群盯着她咬的鱼群,小黑球玛丽还没死,被咬得大口时,还会跳一跳。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错,周一至周五她都能按时喂食,但周六日,她只能饿饿它们,谁知道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是如此的残酷。只两天没吃的,它们就要淘汰自己的同伴。
      何况是人类的,人类再高级也是动物,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们不得已回到了动物生态。

      “大伙的存粮没有了,军队掘地三尺,甚至把我们家埋在厨房地下的几十斤豆子就被搜走了,象征性只留下半碗碎白薯干当返销粮。还不允许我们外出逃荒、要饭。饥荒区所有的火车站、汽车站、轮船码头和大路口都有专人把守,看到逃荒模样的农民就抓住送到“外流站”,经过打骂和挨饿之后被遣返回原地,这在我们这叫做‘拦外流’。大部分人只能徒步行走,想到别处找点吃的,一般都走不了太远,许多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死在路边。也有少数年轻力壮的冒险扒火车,就是那种运煤车,可以跑得远一点。但像我们这样的,一家5、6口人,半碗白薯干吃掉后,只能去打猎,等兔子、老鼠、麻雀、蟑螂都吃完了后,就开始扒树皮,煮鞋子吃,反正等能吃的都吃光了,就只有人吃人了。”那老头的语调犹如打磨金属的砂纸,听他说话,实在是一种折磨,但木璃却格外认真,老头继续道:“所以我们村有些年轻人将自己的牙齿一颗颗磨尖,这样发现‘猎物’时就可以扑上去,撕扯下较大一块肉。我这腿上的肉就是被他们其中一个活生生给咬下来的。”
      木璃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眼泪豆大豆大往下掉。
      这是什么的社会?可怜的农奴连讨饭和逃生的自由都被剥夺了!中国历史上即使那些鞑人统治的朝代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暴/政。各朝各代,凡遇重大灾荒,统治者都会开仓放粮、设立粥场以救济灾民,可是号称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满洲国政府竟这对人民如此的残酷无情。逼得老百姓残杀起自己的同胞,逼得他们做回畜生。

      木璃让老头等一等,一个人走远了点,然后进入空间,拿了条止血带,一壶酒,两磅的肉,面包和医药,还带了一小瓶温泉水,出了空间。走回老头和小孩身边,老头见着她拿出的这些东西,惊讶地合不拢嘴。她笑着说:“瞧,您老,今儿运气好,碰见我这活仙女了。”
      老头拔了酒塞子,凑到鼻下闻了闻,神叨叨的说:“老汉我活了68岁,可不真是碰上仙女了啦。”
      她摇醒小孩,递给他一片沾满果酱的面包,小孩,眨巴了几下大眼睛,拿着就朝嘴巴里塞,一老一小俩人感动之余,狼吞虎咽起来,恨不得全都装进肚子里,好在接下的日子里再也不用吃东西。

      木璃看着他们,仿佛那些火腿和面包是什么山珍海味,可她却食不下咽。趁他们在享用美食,她又取出止血带绑在老头大腿上方,然后滴了几滴温泉水,等待着伤口自动愈合。
      可是,时间在一分一秒中逝去,老头的伤口依旧留着腥臭的脓血。她又倒了几滴,依旧毫无效果。
      温泉水离开空间就一点效果也没有了。
      有了这一认知后,木璃只能在他的伤口里涂了点碘酒再用纱布包扎起来,老头惨烈的叫声就像骨肉再一次被咬开了口子,痛得几乎昏了过去。她给老头吃了颗阿司匹林,防止伤口感染。接着她摸了摸小孩的身体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小孩又黑又瘦,肚子里没有半点油水,肋骨根根咯得慌,有些畸形,但还算健康。
      “以后,你们爷俩就跟着我吧,”她伸伸懒腰,仰起头来给风吹着,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笑咪咪说:“跟着我有肉吃。”
      小孩停下咀嚼的嘴巴,说:“好!”老头笑着看着他,说:“他叫黑子,我是他爷爷,你叫什么,大闺女?”
      她拍拍小孩的头,“木璃,以后你就叫我木姨吧。”

      凌晨四点,牙齿冷得咯咯大战就上路了,短短数里路,他们看到5具饿殍,她在心里默默数着,二个倒在田坎旁边,三个倒在桥下和路边,她亲眼看见啊,那很凄惨的。
      天不是那么风和日丽,空气里都是灰沙,他们努力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傍晚时分,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在那里,木璃找了处平地休息。她命令爷孙俩去拾些柴火回来,自己又钻进空间,跑到岩滩边,黑黝黝的岩石上附着的九头小鲍鱼,夹缝里有小螃蟹,水塘里有小章鱼,有蛇一样的花斑鳗,有穿着芭蕾舞裙的海蜇小姐,还有成千上万的花色贝壳竖长在石头上,再有肥肥的海带可以晒干做汤,或凉拌都很可口。
      不到半个钟头,她的袋子里装满了铲下来的鲍鱼和不知名地贝壳,又捉了十几只骨盘大小红壳大螃蟹,然后又很贪心的扎了一大堆海带。
      一个稻草人出海打了几条海鱼,另个稻草人将醒来的面粉送给她,她在砧板上和面,将面团拉成细细的面条,盘起来放进饭盒内。还不死心的抓了几颗鸡蛋,在稻草人的帮助下,她将收获的食物都装在小推车里,带出了空间。

      木璃先扎起个帐篷,还在里面铺上了海绵垫子。等爷孙回来,他们已经不再惊奇,而是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她是仙女,仙女是无所不能的。
      她搓搓手,开始作起她的海鲜大餐。她将一块表面较平的石头四周布满干柴,然后点燃,等石头烧得滚热时,再将贝壳类的平铺在石头上,放入葱姜蒜,烤着吃。火堆上面也竖起个三角木架子,木璃用日本军人的痰盂头盔当锅子,放了清水,用剪刀挂掉鱼鳞,洗干净鱼的肚肠,烧了鱼汤,煮起鱼汤面。
      真是香飘千里外,三个人大吃特吃,谈天说地,几乎要把悲伤淡忘了。
      夜深后,老小俩在帐篷里睡熟了,只留木璃守夜,干柴不够了,她耙了耙篝火,闲来无事,又用余热做了几个蛋饼,想着就当明天赶路时的干粮。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飘出点点幽绿色的光芒。木璃一个激灵,她知道大事不好了。

      那些幽绿色的光芒是被人类逼到无处生存,远渡荒野的狼群的眼睛。他们在夜幕下如此的美丽而危险。

      她很害怕,连忙摇醒了爷孙俩。
      爷爷说:“我们快逃吧。”
      她摇摇头,“它们奔跑的速度比我们快多了。而且它们怕火,暂时我们没有危险。”说的时候还瞟了眼在夜风里岌岌可危的火堆,叹了口气,“我看我们还是逃吧。”
      她隐约听到“沙沙”的声音,那是狼群的四足踏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它们正朝他们慢慢的逼近。狼这种动物很聪明,它们很小心谨慎,可它们根本不用这么小心谨慎,因为,他们三个都是老弱妇孺,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可它们依旧小心谨慎,只是在灌木丛中,左右来回晃动,却没打算进攻。它们在等炉火的最后熄灭,他们也在等。
      “我数到三,你们俩都往狼群的反方向跑,不要回头。”她说。
      “大闺女,你怎么办?”老头问。
      “我?”她紧紧握住剪鱼的剪刀,“不用担心我,我帮你们拖延些时间。”
      她安慰自己:反正她死不掉,顶多痛一痛,不用怕。
      一
      二
      三
      火苗颤悠悠地燃尽最后一丝绚亮,一阵混乱,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怀里多了个人,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对她说:“快跑,大闺女,带着我的孙子快跑!”
      老头用他这辈子都从未有的大力,推向俩人,随即,朝狼群奔去。
      阻止已来不及了,木璃当机立断地拉着黑子,拼命的跑,高阔的天,一望无际的黑暗,她闻到血的腥味,她听到狼的咆哮和人的惨叫。
      她拉着黑子不停的跑,黑子哭着叫爷爷,她没停下,这夜,星光黯淡,月亮也闭上了眼睛。她跑着,叮咛着黑子,也叮咛着自己,“快跑,不能停下来。”
      跑到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光了,黑子脚滑,她整个人被他一起带倒,摔进个泥潭。
      黑子哭得声嘶力竭,他说:“木姨不是仙女吗?为什么不能救救我的爷爷。”
      她眼中蓄着泪,大喘气道:“对不起,木姨骗了你,木姨不是仙女,木姨只是小偷,那些食物是木姨偷来的。”空间本不属于她,她其实就是个小偷。
      黑子拭了拭眼泪,“木姨不用道歉,爷爷说,木姨是大善人,爷爷还说,不管你的食物从哪里来的,你也是我们的恩人。”
      原来这老头从来就没相信过她是仙女。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当,身后再次传来狼嚎声,而且越来越近。木璃费力地从泥潭里爬了出来,她问:“黑子,还能跑吗?”
      黑子摇摇头,顿了顿,有点点头,他的身体已与泥泞混为一体,分辨不出是人还是泥了。她低头又说:“那你呆在这里不要动,直到我回来找你,知道吗?”
      他泛黄的眼珠的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知道如果她回不来,或是她不想回来了,他都是死路一条。可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年纪很小,可他很懂人情世故,如果连木姨都不能相信,那活在冰冷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和爷爷一起死去。
      木璃将泥巴敷在他的身上,又将剪刀塞在他的手心里。她让他等狼群接近时屏气沉入潭底,不要呼吸,能憋多久就憋多久。
      然后自己满身泥泞的冲向那恐怖的声音源。

      她跑着跑着,只觉得那嚎叫声越来越奇怪,开始是充满戾气的怒吼,后来竟然变成了讨饶的哀嚎,她还似乎听到了枪声。一定是太紧张了,有了幻听。
      “木璃,”那声音,沙哑得比老头还难听,她听下凌乱的脚步。
      幻听,一定是幻听。
      “木璃,”又一声漾来,那么的清楚,确切。
      她怔怔站在那里,像等待了千万年,却没有勇气回头。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缓缓搭在她的腰间,眼角睨到他右手持着的左轮手枪,枪管口冒着若有似无的白烟,领上的军徽,显眼的亮,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儒将风度到极致。还会有谁呢?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万籁俱静,他的唇瓣贴在她的耳畔,听到渐渐平复的心跳,半晌,微微响起极轻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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