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浊水（清穿）》纳兰 静

31、Chapter-------

　　莲心知为谁苦

　　十月初回了京，一回宫第二天青络就被送去了十四阿哥那边。因十四阿哥成亲之后仍旧住在宫里，所以倒也不算麻烦。只是青络去了连个正式的名分也没有，仅以一个普普通通的被分过去的宫女身份去了。我心里对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不满的，可是那边的嫡福晋眼下正有身孕，我也没办法。
　　我刚回来，十四阿哥还没来过，我想有机会请他好好待青络。
　　而且她临去时，我把那对白玉簪给了她，又嘱她好好收着，日后十四阿哥总是要出宫建府的，我跟她说到那时候再拿出来。

　　因我已经被指婚，便直接住到了宜妃的宫里。不日就要完礼去四阿哥府了。

　　回宫第三日她便要带我去见德妃。
　　路上她只说：“按说应当是你进了门后，由老四的嫡福晋带你进来拜见德妃娘娘的，不过咱们这先去见见，礼多人不怪嘛。”我看看她，却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匆忙，也不准备些东西之类的。

　　见了德妃行罢礼，她亲切的把我揽过去，拉住我的手笑道：“这都一家人了，还这么多见外的？我在这边听说了，高兴得不得了呢。宜妹妹，咱们这回可是亲上加亲了。”宜妃也笑道：“这丫头以后可就要德姐姐来疼了。”

　　两人便又叙了些话，谈的都是皇上的身体和塞外见闻之类的。正说着话，外间宫女回说九阿哥去见宜妃娘娘了。九阿哥此次并未随扈，大约这是来看他母妃了。
　　德妃忙道：“宜妹妹快去吧，老九这孩子真孝顺呢。”

　　我正不知道是留还是要走，本来德妃拉着我的手说完话，便让我坐在她边上了，宜妃一起身，她的手不知是不是故意就压在我手上。宜妃眼神瞟过，嘴边立时带了微笑道：“德姐姐，即这样我便回去看看，改日再来看你。这急匆匆的，也没好好说上话，嘉沫还是呆会儿再回我那边去吧，陪德姐姐说回子话。”

　　我答应了，送她出门时，她轻声对我说：“记得给德妃娘娘奉茶。”

　　再回屋便只剩德妃一人了，其余宫女都被屏退。

　　我过去给她倒了杯茶奉上，虽然我并不真的想讨好她，但不得不低头顺着宜妃给我铺的路走。

　　她不接，刚才面上的和善亲切早就不见了，好久她才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到底还是成了我的媳妇！”这么明显的言语不善，我心想，我也不想做你媳妇好不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言语上到底不得不服软，低头道：“德妃娘娘，奴婢从前不懂事，让娘娘动了气，以后定会小心谨慎伺候四爷，让娘娘安心。”

　　说的甚是可怜的感觉，连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德妃冷笑道：“真不知你是什么手段，十四那边不成，你竟然还能跟了老四？也是，老四到底已经封了贝勒，又是年长的阿哥，自然是比十四阿哥要好的。”

　　我的手已经酸了，但她还是没有要接的意思。我只得道：“回娘娘话，奴婢并没有那样想。您给了奴婢鸡血玉镯，奴婢也原以为是为十四阿哥的，可万岁爷却将奴婢指给了四阿哥。奴婢并不知万岁爷的深意。”

　　她听了这话，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想把我挖个窟窿似的。最后终于道：“是呀，万岁爷的意思谁也违背不了，就算是我，不喜欢，不愿意也不得不从！”
　　我不说话，只与她静静地对视。

　　半晌，她终于拿过我手中的茶碗淡淡的抿了一口道：“罢了，既已如此你便老老实实地跟着老四吧，不要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说着把茶碗重重放在一边，咣的一声，茶水泼撒了好些出来。

　　“奴婢谨记娘娘教诲。”我淡淡道，知道她不好对付，既不能太软了任她捏，也不能太硬了惹到她。

　　“以后也可以叫额娘了，事已至此我倒也不会慢待了你。只是你其中耍了些什么手段我是不知道，也不追究了。你要懂得什么叫做好自为之。十四心软敦厚，能任由你闹腾，不过我警告你，老四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你自己当心些吧！虽说跟了他是不错的，但是了局如何却未可知呢！”

　　“奴婢记得了。”我答道。

　　正说着，外间回道：“四阿哥到。”德妃看了我一眼，神色带着些许深究。我不明白，但四阿哥已经进来了。说了几句话，四阿哥道：“看额娘有些乏了，儿子也不打扰了。刚好嘉沫在，儿子想和她一道去见见宜妃娘娘。”

　　德妃道：“去吧。”

　　我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德妃那样的态度我实在忍受的辛苦。随四阿哥出了门往宜妃那里去。走了几步他回过头含笑看着我问道：“给额娘奉了茶？”

　　我点头，扯出个笑容来给他。但鲜见并不成功，他皱了眉说：“你不高兴？额娘说什么了？”

　　我道：“没有，德妃娘娘只是嘱我日后要好好的伺候四爷。”
　　他这才放心，又道：“其实是我跟皇阿玛要的你。”
　　我惊讶极了，那日他并没说，我还以为是皇上自己的想法。

　　“皇阿玛那晚先叫了我去问意思，我就跟他说十四弟不成，还有我呢，到底都是兄弟。”他淡然道，“不过皇阿玛当时并没就答应了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发生的事情这么多，也并不是我一力促成，许是，你和我缘分已定也未可知，你说呢？”

　　我点点头，心情复杂。他知道他额娘在其中干了什么么？那副镯子我原本是戴不进去的！

　　但是看他难得的高兴的样子，话怎么也问不出口。再说我不过是他的小老婆，女人之一，我问了，不是要挑拨他和母亲的关系么？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想想，德妃到的确没吃错我的性子，她看准了我才会这样吧。从一开始看不上我的出身，让十四阿哥娶了她满意的嫡福晋，后来让我收下镯子，假意做出让我跟十四阿哥的样子。

　　如果不是四阿哥，恐怕我回嫁到蒙古去也不一定。

　　最后呢，他行事的出乎意料，竟然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叹了口气，再叹了一口气。他忍不住看着我，冷冷问道：“你还是不高兴的，对不对？知道这件事就这么难以接受？”

　　“不，不是的。”我赶紧收拾情绪，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现在知道了。”我真诚的看着他，但是忍不住想哭。我心情不好，本来已经觉得都是巧合，没想到如果不是他，差点一切都毁了。

　　他转过头去，不知是不是相信我，但是他加快了脚步。我跟随着他的步伐，想着其余一半跟着他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他的其余妻子对我会是什么态度呢？

　　正想着，他忽得停下，转头看着我道：“你的青络给了十四弟，宜母妃有没有给你指派其他随身宫女？”
　　我摇摇头道：“我一向只有青络一人。”

　　“没有别的体己人么？”他又问。我再次摇摇头。
　　他沉吟半晌道：“按说我府里是不能随便进什么人的，可你没个体己的人照顾也不行。不然回头我给你买两个丫头吧。”

　　到了宜妃宫里，和四阿哥一道陪她说了几句不相干的，四阿哥不多时便离去了。她立刻让众人退下，直接问我道：“茶吃了么？”我点点头。
　　她轻出了口气，道：“之前一直也没顾得上和你商量这吃茶的事，急忙忙的就去了。这位太过狠毒了，姑姑不得不先带着你去见她，看给不给姑姑面子罢了。几日后便要去四贝勒府里了，你好好过日子。得空了来看看姑姑，知道了？”
　　我点点头：“嘉沫记得了，姑姑放心。”

　　宜妃冷哼一声，又道：“你可知道那位的信儿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选那天到，原来是早算计好的。可她没想到万岁爷到底还念着福亲王的旧情，没亏待了你。”

　　“姑姑是说十四阿哥福晋有喜的信儿？”我轻声问道。

　　宜妃点点头，恨恨的说：“两面三刀，给了你镯子却挑那个时间把信儿送到。明摆着要把你往火坑里推。你以后要注意点自己的性子，她不过就是看准你那倔性子，吃定了你不会带那副镯子。”

　　我叹了口气，心底冰凉。宜妃也不知道那镯子不合适，现在还套在我手婉上取不下来。德妃是下了双重的保险和算计啊！

　　宜妃又道：“原本我也猜不到那一层，回来了才知道十四阿哥的福晋有喜的日子根本就要提前了半个月。”

　　她不再说下去，只是面上有股狠戾颜色。我看着她道：“姑姑，嘉沫现在也算有个好归宿了，您就放心吧。四阿哥对我还是不错的。”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脸庞道：“你和我那堂兄的脾气真是一个样子。记着姑姑的话，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从到这里就一直是她诸多照顾，一直为我周全。不管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到底还是感动的。这个深宫中的女人，为我做的很多了。

　　晚间宜妃又从自己体己的东西里选了几样好的给我，说以后也还是会照顾我的，又交代了诸多事情。

　　几天的时间很快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