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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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光采落，故人不回颜
一大早的，宜妃就遣人送来了一套繁复华丽的宫装。说了晚上的宴会很重要，记得一定把镯子戴上。来人再三叮嘱我这一点，我苦笑着抬起臂弯让她看了，其实我摘了一夜都摘不下来。
昨夜一直没睡好，下午我哪里也没去，就在帐篷里补眠，可还是没睡着。我的心忐忑不安，直觉告诉我就在今晚了。
本以为会很没精神的去面对这最后一刻，可是当我走出帐篷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自己是向未知的命运走去的。也好，每条路都有它的未来。
只是我乘青络不注意，在袖管里把镯子撸得老高，紧紧的卡着手臂，掉不下来。我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初衷。只是镯子被四阿哥使蛮力套在了手腕上，我退不下来，为了不让人看见只好往上撸上去。
宴席上，远远看见四阿哥朝我这边张望，看我的手臂。我的衣袖很长，盖住了手腕，也盖住了我暗地里的小动作。
几次和他对视，他的目光总是若有所思。我是要辜负他的好意了，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但是过了今晚，一切都过去了，都不重要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京里的文书来呈给康熙。康熙看了看，对身边人耳语一番。那人一会又来对宜妃说了些什么。宜妃的脸色一滞，头朝我这边微微一偏，我直觉她要跟我说什么，但是离得太远了，她又很快的反应过来，抬头高兴地对着康熙做了个敬酒的姿势，那笑意漾满了她的脸，看不出半分得不妥。康熙也遥遥举杯对她示意。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得撇开这小小的插曲，但是心里却隐隐不安，觉得那和自己有关。
正失望、忐忑和无聊中，有个叫图理琛的礼部牛羊群事务总管牵了头小羊羔上来给康熙帝看，原来这是前些年土尔扈特蒙古从俄罗斯那边弄来的羊种，耐寒而且毛厚，而且这几只更是培育出来的后代，还要优秀。康熙很满意，嘉奖了他并传令把羊种分给蒙古各部。蒙古人又是一番称颂道谢。
这件事活跃了宴会的气氛，我也在一边乐那个牛羊群事务总管。呵呵，居然还有这样的官名？
正觉着好玩，公主们坐的席面那一片里走出一个女子，在众人面前赞道：“好可爱的小羊，让我看看。”她说着离席走到前面，抚摸了几下小羊。图理琛说：“荣宪公主喜欢的话，这一只就送给您吧！”
原来她是荣宪公主，宫里最受宠的公主。她听了这话，笑眯眯的抱着小羊抬头看看康熙道：“皇阿玛，这样可以么？”那架势分明已经是要定了不可。
只见康熙和煦的笑着点头：“温宜最喜欢小动物，这只小羊当然可以给你，不过要好好喂养。” 荣宪公主高兴得抱起小羊羔往座位回来。
因我也算是个宫里的格格，所以就坐在正牌公主们的旁边。那些娇滴滴的公主们一见她抱着羊走过来，纷纷道：“呀！她怎么就把羊抱到这边来了！”
荣宪公主听见了，脚步迟疑了一下，忽然看见我正在饶有兴味的看那只小羊，她走到我身边不容置疑的道：“嘉沫你是不是也喜欢小动物？借你抱会儿吧！”
她话音未落，小羊已经被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慌忙伸手接住，这下可好，镯子一下露了出来，还碰到了小羊的脖圈发出声响。
她也看见了，于是道：“咦，好漂亮的鸡血玉镯啊！小心不要给你碰坏了啊！”
我无言的看着自己的胳膊，再看看等着无辜的大眼的小羊，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忽然觉得主位上一道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看去正是康熙。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胳膊，眉头微微一皱。我的心就那么一沉，全身冰凉了下来，只有怀里的小羊还传递着温暖。
筵席结束后，康熙身边的太监王福过来传我主帐见驾，我心道，来的竟然这样快！不知这镯子究竟有什么玄机。
不过此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解脱了倒好！于是到也平静地跟着他到了主帐。
王福先进去通传，主帐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声音。这寂静让我又有些不安了。好一会儿王福才出来道：“万岁爷宣嘉沫格格见驾，格格请随奴才进去。”
我点点头：“有劳公公。”
他低着头，道：“格格客气了。”语气几分倨傲，我知道能在康熙身边当差的人是比前朝的大臣们还要有脸的，因此也不计较，跟着他进了帐。
帐内灯火通明，几根臂弯粗的大烛燃在四周。因亮光刺眼，我依礼请了安才看见宜妃也立在旁边，这让我的心里安定不少。
康熙道：“起身吧。”
我站起来，垂着头。
片刻他才开口道：“今儿个朕看见你的臂弯上戴着的鸡血玉镯，可是德妃所赐？”
我答道：“回万岁爷的话，是德妃娘娘所赐。”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朕今晚上看见了镯子，才想起你是德妃一直想定给十四那孩子的。德妃待你不薄啊，连这镯子都给了你。可惜，可惜，刚才京里来了折子，说是十四阿哥的福晋有喜了。朕的孙子辈的孩子又要多添一个了。但是你，眼下朕却不能把你给十四了。”
我道：“恭喜万岁爷喜得龙孙。奴婢的那些小事让万岁如此记挂，实在惶恐。”
他道：“宜妃经常在朕面前说起你宅心仁厚，看来不错！只是十四那孩子的福晋刚刚有了喜，朕自然不能在这当口给他赐婚，德妃喜欢你，朕亦不好拂了她的意。恐怕······”他停住了，等着我的回答。
宜妃此时插言笑道：“这孩子的事情凭了万岁爷做主，还能有个不满意的么？再说了德姐姐喜欢她不错，可是万岁爷您也断不会委屈了她不是？说起来，福亲王叔的忌日也就在眼前了，嘉沫受福亲王一场照抚，又守孝三年，万岁爷您就是看着这，也要给嘉沫选个好归宿啊！”
康熙沉吟道：“宜妃说得不错。朕的确不能亏待了这孩子，只是这人选让朕颇费思量。”
宜妃道：“万岁爷，依嫔妾看来，也没什么不好选的。既然德姐姐赐了镯子，显见也是中意嘉沫的，那不如再等等？听说十四那孩子的福晋也是个实在孩子，想来是会谅解的。”
康熙道：“这却不妥，嘉沫的年纪也不小了，再等恐怕不好。而且，当年朕赐德妃玉镯原是因为她说要自己儿子选个好媳妇，并不是只为了十四阿哥。眼下十四阿哥的福晋有了身孕，而老四却膝下最是淡薄，朕想赐婚给他也算是全了德妃喜欢嘉沫的心意，说到底都是一家人。”
宜妃半晌方道：“万岁爷说得极是！可是，嘉沫打小和十四阿哥亲密，此时给了四爷······”
康熙道：“小时候的事情德妃也跟我提过，不过当初给十四指婚的时候，嘉沫正不巧未出孝期，不便指婚。而十四那孩子，据德妃说这些年在书房读书，去兵场练武，早收了心性的。嘉沫又住在宫，并不常见。那些小时候的小儿女事情，却也做不得准！这些却也只是旧事了，说到底，眼下给你这侄女儿找个好归宿才是最打紧的，也省得二哥九泉之下惦念。老四是年长的阿哥，早就出宫开牙建府。嘉沫给了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听完他的话，不禁心里狂跳，难道康熙大定主意要我跟他？他那晚绝然的眼神分明告诉我我戴上镯子是跟不了他的，眼下却峰回路转，我也说不清是喜是悲。
宜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敢再反驳什么：“万岁爷说得有理，嫔妾考虑得的确不周。”
康熙又道：“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便拟旨，等福亲王的忌日那天正式宣布。”
宜妃站起身对我道：“万岁爷都说了，嘉沫还不谢恩？”
我又跪下：“谢万岁爷的恩典。”
康熙道：“起吧。以后你就是皇家的人了，不必太拘礼了。”
宜妃道：“不早了，万岁爷累了一天了，早些歇下吧。臣妾告退了。”
我迟疑了一下，要不要现在说？
但是不容我再考虑，康熙犀利的看出我有话说，于是道：“嘉沫还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我不再多想，道：“回万岁爷的话，奴婢是想求万岁爷将奴婢的贴身婢女青络赐给十四阿哥。”
此话一出，康熙和宜妃都是一愣，宜妃先道：“嘉沫，你糊涂了？刚才不是说了么？十四阿哥的福晋有喜了，眼下怎么能再赐婚？”
我一时语塞，我太性急了，居然没想好。
康熙却道：“这却不妨，青络是个宫女，可以赐给十四，也不过是去伺候罢了，和正式指婚给他一位侧福晋自是不同。准了。”
我本以为此时冒冒失失的提出绝对无望了，却不想康熙有这番话。青络以宫女的身份去伺候的确没什么，想来日后十四阿哥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个好的结果的。
那丫头的心事我知道，这在旁人眼里不算是个好归宿，但在她却是最大的企盼了。
我也只能这样成全了她。
出了主帐，随着宜妃静默的行了一段路，她方开口道：“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竟把你给了冷面冷心的老四，看来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十四的嫡福晋这当口上有喜了，还选在今日让万岁爷知道！”
我叹了口气道：“劳累姑姑费心了，不过嘉沫并不觉得委屈，以嘉沫的身份，能够有这样的归宿也算不错了！”
宜妃道：“说起来是，一过门就是个侧福晋，比那些熬日子的女人强！可是姑姑早就耳闻四阿哥的性子有些古怪，平日里爱看个佛经，弄些花草什么的，对府里的福晋侍妾极为冷漠。姑姑怕你过去了受委屈！虽说跟着十四阿哥也是侧福晋，但那孩子的心意姑姑是大小就看在眼里，你跟他的话姑姑最放心了。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嗯，嘉沫明白。”我答道。
“日后你只能自己小心了，今儿个也晚了，等回京姑姑再细细交代你吧，你回去歇着吧。”她说。
一钩如霜的冷月挂在漆黑的夜空，空气湿湿冷冷的，不知我的未来是不是也如这冷月清辉一般，惨淡，或者清明。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