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你说过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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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你说过的话
这些书架在二十多年前就一直在这里，陵辛将架子小心翼翼的拉开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书架下的地板与正常地板之间有非常明显的颜色差。二十年前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冷漠小男孩，还因为，还在戴着与年龄不成比例的框架眼镜时，就开始扳着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梯子来翻那些砖头书了。也正因为还是个孩子，那些只有孩子能钻进去的角落，只有孩子能看见的视角。书架的背后和仪器侧板下方都被写满了各种字。有时候是他缩在写字台底下看书时偶尔会碰上所不明白的公式，有时候是文学作品里所不明白的属于凡人的情感类型。总之是，只要有他所不明白的任何东西，他都会随手写在这些只有孩子的角度才能看见的地方里。如果有一天他懂了。他则会用笔划掉。这么多年下来了，那个小不点现在也长高了，然而，却仍然有那么多事情他不明白。不是那些公式或者特殊值标准值的选区范围，而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感情。他一笔一笔，用自己的疑惑，来疑惑属于别人的感情。
他当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写下来呢？陵辛用手摸过一个潦草的‘疼痛’，很清晰的感觉到刀痕凹凸不平的擦过指肚的触感。
楚轩举着一个打火机一个一个的照着过去的痕迹，两条干涸的泪痕勒在他的皮肤上。打火机熄灭时声音清脆。他放下火机时，露出因为连续的高温而被灼伤的手指。
“疼痛。”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之后的楚轩，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他开始更加闭塞，将自己闭门不出，拒绝接见陵辛等助手之外的任何人，开始疯狂的记忆并且理解之前来自于主神空间的资料。一日三餐的概念也失去了。萧宏律曾经每顿饭都按时端饭过来放在他旁边，但是送下一顿的时候发现上一顿还放在原地，一筷子都没动的冷在那里。如果是他思考最严肃的时候，不管是谁在他旁边说任何与‘工作’无关的话题他都不会理睬。也就是这几天，不断有新的技术破解成功的发明从他的实验室资料库传出来。这些资料让整个龙隐基地都忙碌了起来，归类和批量化生产以及市场策划部门都在不停的工作。
但这也让他迅速的瘦了下去，颧骨很快就在脸上撑了起来，摸上去简直恪手，红色血丝很快就像树一样爬满他的眼白，看起来突兀又糟糕。眼窝深深陷下去，头发乱糟糟的不予清洗。后来几个人实在是没了办法，就在他的脚静脉上打了点滴，靠着维生营养配比系统来活着。
第四天他终于睡了一次，不，与其说是睡，倒不如说是身体强制命令他昏迷在工作台上。趁着这个机会，众人赶紧将他放进了他刚开发出来的营养维生系统。当陵辛负责给楚轩调节生命数据和灌输液态氧时，不由得想这是否也被这个虚弱躺着的聪明绝顶的家伙算计着，所以才会开发出来维生营养配比系统。这种全新的营养系统非常奇特，只要一个人大脑尚保持生命活力和意识清醒，就可以将人保存下来，甚至可以进行身体替换——毕竟人类意识本源就是来自于大脑，其他的器官甚至心脏都只是为大脑维生提供营养物质。但是他总觉的除了医疗价值之外，这套系统还有不知什么的用处。因为这样的疑惑，陵辛问过自己的副人格，也曾尝试用封神榜来查询，但是封神榜上还是‘查无所循’的样子。毕竟楚轩是封神榜的主人。
三个半小时之后，楚轩恢复了意识。注意到他的脑电波变化的陵辛在他的示意下将浑身湿漉漉的他从培养舱扶了起来，因为培养液里有麻醉剂的成分，他现在还是浑身瘫软没有力气，只一双眼仍然不停打量着旁边屏幕上自己的身体数据。
“这种麻醉剂配可以了。”因为楚轩现在没有开口的力气，他所有的话语都是通过脑电波读取借助电子喇叭说出来的。
“我无法理解既然是维生设施，你为何要在药剂配方里加上麻醉剂。”戴着墨镜的陵辛副人格淡淡的看着旁边显示屏上的各项生理指标，感到不解，“先是消耗精力来研究出它来，然后精疲力竭的昏迷，叮嘱我拿你进行它的实验，同时又在常规的营养液配方中额外加上麻醉剂……你是顺便特意要自己来试一下这个产品的效力吗？如果这样去找那些死刑犯实验体不就可以了？”
“我需要知道它对于‘我’有没有用，毕竟我已经开四阶了。”楚轩披上陵辛递过来的外套，赤着光裸的脚踝踩在了地上。步伐还一个趔趄，陵辛赶紧走过来扶住楚轩。他感到因为麻醉效果尚未消退，那个人身体肌肉的微微颤抖。多疯狂的人啊。他感叹，从开始的彻夜工作，直到现在在这里苏醒。每一步都算的是最有效率最精明的方式。
谁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没准麻醉剂只是因为他想睡上一觉。
陵辛这么想着，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最初三天，超级生物计算机‘鸿钧’在龙隐基地内部的试运行状态良好。它的虚拟投影上所显示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性青年，温文尔雅而拥有睿智的眼神。强大的数据整理以及分流运算，包括最重要的——提出建议和基于庞大知识系统上的灵活知识运用，让它很快成为了各大科研部门的宠儿。于是三天之后，在‘鸿钧’生物计算机测试运行评价结果发布会上，他拿到了高达99的平均分——连如今仍然对当年的造人计划强烈反对的顽固老学究都拜倒在他优秀的性能之下并且倾佩。
这不该是人的造物，这是神的造物啊——他们这么说着。
当然，换句话说，就是‘鸿钧’在龙隐基地的内部测试通过。
国家方面已经来了人来讨论具体将对于‘鸿钧’的处理办法。但是只要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上到卫星下到全国的互联网和测控部门都将有鸿钧的高级权限。他真的是一个太过强大的现代工具了。它的创造人楚轩也评价说，如果不是生物计算机不像电子计算机那样易于普及，这足以引起第四次科技革命。
明日，是‘鸿钧’将面向世界的新闻发布会。
楚轩并不打算出席，这次新闻发布会，将没有‘人’上台演讲，而是‘鸿钧’的虚拟投影本身——站在千千万媒体面前，进行自我介绍。他才是主角。
实验台上一套浆洗的笔挺的军服。
“大校……不，楚轩少将，整理下仪表吧。”
怀着崇拜和激动的心情，送衣服的青年这么说着，恭敬的替他关上了房间的门。
楚轩伸手触摸着上面的纤维轮廓。摇头笑了笑。捧起用玻璃纸仔细包着的制服，他在仪器组光滑的金属外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看着日光灯下飞扬的尘埃微粒，出了神。
以前，即将这种场合总让他有抵触心理，也许他自我意识太过强烈，他不喜欢这种被众人包围，所有人目光评头论足的打量的场合——就像猫讨厌有犬类在面前摇尾巴一样。面对过多人的注意，他会选择与一套某方面的资料全神贯注的交流感情，而拒绝与任何人有任何方面的眼神接触。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非常平静，平静的令他诧异。
他脱下病服，换上军装。有黄铜和白银做成的领花，亚麻，丝绒，金线绣出的肩章。
接着，他看着镜子，向来冷漠平淡的眼神此刻却有些恍然，随即，他试探性的伸出手，学着那人曾经的样子，理了理自己鬓边一绺被眼镜腿压弯的头发。发梢被手指压平，但随即不听话的再度翘起，自己的动作的确是和那人学的，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那人的程度。怎么就做不到呢？是少了什么地方吗？上一次做这样的动作，那个人说了什么来着？楚轩闭上眼努力回忆着。
房间整理的很干净，却干净的空荡荡的。想起的是回忆，响起的却是回音。
『我带你走』
“你带我走。”
镜子里的人的表情，似乎是有些熟悉。他看见镜中人的情绪如泡沫，凝集成泪水，堆在泛红的眼角。这样的自己，他只在封神榜另一侧的正体身上看过。
那四个字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把他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卸掉了。
『带你离开这里。』
“带我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你说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