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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02[楚轩.per]

      复制体的话不多。

      实际上对于正体和复制体而言,这是一种比双生更加亲密的关系。因为严格来说,我们是同样的人。至少曾经是。所以对于他的寡言少语,我除了接受这道现状,并且熟练的调整自己到应对的机制外,并无法做什么。

      就像我对于他的出现毫不意外一样,他同样也是,但我并不在意这一点。

      在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交流有些别扭,因为我们彼此都很习惯了一种模式,那种在漫长的训练中几乎成了我们的本能的应对机制。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的思想流露,并且本能的观察对方每一丝行为的细节。但就在我们不约而同的这么做,并且下意识的观察对方的一切言行时,才发现对方像是毫无破绽的磐石,一如自己。

      这才是我最为不适的地方,但于此,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抱怨,而且那也不是我的习惯。所以我的注意力便立刻转移到对于现状的观察上。

      我对这个空间的印象很不好。因为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二维的平面,没有起源没有终结(这似乎就意味着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向前向后无限延伸的世界都是一片空白。你看不穿那里有什么,也仿佛永远到达不了。

      在我周围,是堆叠的整整齐齐的茧,像是无数森罗棋布的……棺材。也许这里安装了反重力法则,因为我和复制体都是悬浮在半空的。而看我出来了。他除了一脸平静,并没有什么反映。只是开始像一团烟雾样飘着,穿梭过茧的丛林,开始不急不慢的离开,与其说是走,看那速度,倒不如说是引导我跟上去。

      我并没有犹豫,跟了过去。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直到有了不断掠过身后的茧作为参照物,我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微微有些虚恍,像是半透明的尘埃。

      是死了吗?也死了吗?

      我无心去思考他的做法的原由。因为如果是我,是早晚会告诉彼此的,毕竟欺骗自己实在是一个愚蠢之极的做法。所以我所要做的,只是等等他给我个解释。
      只是,在之前看到他的背影时,他的背上是一片光裸的,皮肤平滑毫无伤疤。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就去摸自己的后腰。触手处的皮肤拥有和空气相同的温度,但那里的伤,还在。

      也许这是现在我和他唯一的区别。我这么想着,但在接触到伤疤的一瞬间,突然就有一种熟悉到令我恐惧的错觉,像……像是有人突然抱紧了我,很紧很紧。

      「郑……!」
      我着了魔样的转过头去,在转身的瞬间就几乎就要喊出来。却被身后空无一物的现实给嘲笑到了。身后只有密密麻麻的‘镜子’映照出我的脸庞,随着我的动作扭曲的不成样子。

      这种扭曲也许是因为情绪,也许是因为镜面的弧度。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我左右扭头寻找着,无数扭曲的人影也跟着我转身,表情慌乱茫然。

      我不知道刚才那种感觉究竟是从哪来的,庞大的知识体系框架在此时却显得毫无作用。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复制体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
      先前在喉咙里徘徊了千百回的某个名字,却被我紧急刹车卡在唇间,只喊了半截,而面对着一片空芜的空间,那个名字的后半段,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糟糕的状况我很久没有遇到了,剩余的那个孤立无援的字含在唇间,感觉像是含了一块烧红的炭火,犹犹豫豫的哽着……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03[楚轩.per]

      那个名字的主人,并不在这里。

      从头到尾,我的脑海都在回响这个名字。那个刚被我喊出的姓很常见,百家姓里排行第七,只不过名有些偏少。反倒是这个名字的谐音颇有些引人深思的意味。

      但从刚才开始,它就在我脑海里响来响去,一声长,一声短。有些费力的声音,喊着,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我可以毫不费力的分辨出,那个名字在指认谁。以及记忆里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和……曾以为的未来。

      就是喊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呼喊一个人的名字变成了你的下意识动作,你的意识告诉你需要喊这个名字。可事实不过是你需要那个人罢了……但如果那个名字所指认的人其实听不见,并不能随着你的话语转过头来笑着应一声,这样的话,就算喊出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不能把多余的时间留给毫无用处的错觉。尽管对于那种错觉,我承认我是有点舍不得……但,不能。对于敌意的直觉迫使我回过头去,复制体安静的站在我旁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盯了我半晌,大概是在琢磨我到底为什么会跟丢了他。但显然在我的脸上他是找不到答案的,所以他只是再度转过身,慢慢的离开。

      越是跟随,一路来就越是觉得空气有些潮湿,偏冷。但从理论上来讲,面前的空气应该是实体的。怎么说,也该感到风的对流和气压的触感,但却没有。我们的身体似乎都没有实体,但复制体的身体,显然比我的要更稀薄一点。

      我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但一路上走过来,却意料之内的没有任何发现。他对于死亡的态度显然是要比我释然的多……后来我想了想,他也许可以代表最初的我们。在最初,彼此对于死亡的定义是失去生命。也许是因为除了这个,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和我们想法都一样。人们行走于世,为了虚假的东西而迷恋于生命,而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因此而沦为虚假。

      而也有些人和他们不同。他们为了一些生化反映所造成的感情而选择走向死亡。尽管他们知道身后还有很多双牵拌的目光和值得生存的理由,他们却没有丝毫眷恋和后悔。

      凡人的智慧。

      只是现在,我对于我所一直坚持的信条,开始疑惑。就像现在我开始拥有了一种名为自私的情绪,我宁可自己死在那人之前,也不愿意看他死。

      我已经没有机会失去你了,我说过的。而且事实上在最后,我把自己焚进一团火里,不求涅槃也不求解脱,只是想让他活下去。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但我却搞不懂现状了,因为先前我以为出现在我面前的,会是复活我的郑吒。以他那样的性格,也许会狠狠的打我一顿,或是像溺水的人一样发疯的抱住我。而不是现在,我穿梭过茧的丛林,面前带路的人,却不是他。

      不管你怎么打量这里,所能看到的仅仅是无数茧样的镜子。唯一与众不同的仅仅是前方复制体的背影。他领着我,一点点的把我领进未知的黑暗,然后转瞬间,意识被猛然截断。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片空白。
      空白,是我对于这处空间的称呼。尽管这里的地面是一种粗糙的白石,墙面也是用相同的采制砌成的素净。上面爬着细小的刻痕,像血管样流动着微亮的液体;这里光线很明亮,但无论如何还是找不到光源。我的视野里撒满大片大片的白色,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醒了?」
      没再来的及对于景色的变迁感到疑惑,我顺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果不其然,是复制体;他站在最中央仅仅是一圈由几十块透明光屏围绕成的环形屏幕,所有的刻痕像是百川入海,会聚在屏幕丛的下方凝成一汪浅潭。复制体浮在水潭的微光之上,像是雕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是怎么破开主神的规定的?」我问道。

      他的视线盯了我有两秒,就转移到一块屏幕上去。他迈开步子走上前,五指微微张开撑在屏幕上。登时那屏幕就微微颤抖了下,竟明亮起来。像是全息投影般在半空中展示出一个场景。。

      那是一片爆发中的火山湖泊。大地切割出燃烧的伤痕,岩浆疯狂的奔涌而出,像沸腾的黄金,巨浪涛天,仿佛火光将世界撕裂。

      这样的场景只该属于末日,或者地狱。但在其中却有人。滔天的火海里,那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身后张开着恶魔一般的黑色骨翼穿梭其中。浑身肌肉的线条像是在淬火中煅烧,流淌着起伏有力的轮廓。

      也许他就是恶魔本身。但他眼里的情绪,是血红,比岩浆的颜色更黯,也更重。在我观察他的时间里,他在喃念什么,嘴形大概是某个名字。

      他在叫他的名字。
      那也是我的名字。

      那张脸我很熟悉,但他不是他,不是那个愚蠢的不安定因素。不说别的,光是看脸上那道伤疤就一目了然。只是这样的结论和场景足以掀起我的不安,而复制体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2012,在这场恐怖片里,我因为因果点过低而被盖亚意识排斥,掉入火山。张小雪用封神榜强行为我制造保护罩隔离岩浆,却因为透支因果点而湮灭。而我也因此而死去。你该了解这个体系,盖亚意识,就是指……」

      「天道。这方面我也有了解,包括你口中的封神榜该就是恶魔队所掌握的因果率武器。」同样看着岩浆里如恶魔凶神恶煞,却让我觉得他其实是‘无助’。突然就很想问,「他这是在干什么?你死亡的安排有告诉过他吗?」

      我转过头去看他,复制体却没有回看我。他的头发和我一样都略长而杂乱,刘海半遮半掩的,让人看不请他眼中究竟有什么。「……他不知道,不过虽然空间袋该也已被破坏,但亡灵圣经之类的剧情道具应该还保存完好。还有封神榜。拥有黑炎的他不会惧怕岩浆,打捞没有任何问题。」

      即使仅仅是一团影象,但逼真的可以让人感觉到其中极高的温度。而恶魔郑吒——他停了下来,绝望的看着无边的火海,眼中的情绪终究凝集成泪水,顺着脸上纵横的疤流淌而下。那滴泪在黑焰中燃烧着,落入岩浆漾出透明涟漪。

      「……他不是在找那些,他在找你。」

      复制体察觉到了我语调里的沉默,他盯着我半晌,看上去像是真的在疑惑,「你是凡人的智慧吗?这场可是团站,他早就收到我和张小雪的扣分提示了。」

      是,收到,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摇摇头,不再接复制体的话。收到扣分提示又怎么样呢?你知道我在无奈,但却不知道我所无奈的并不是凡人的智慧,而是凡人的情感。

      你果然是不明白的。就像我当时也不明白明明收到了我的扣分提示,那个人还要发疯一样给我灌药,还要跪在我的尸体前方,流着泪问我是不是又骗他的……就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这么轻易的相信我,相信我会帮他。

      难道你忘了吗?郑吒,
      ……最初我帮助你,仅仅是利用你。

      从决裂到并肩,再到出生入死。我们认识的时间仅仅是两年多,不到三年而已啊。可这段时间,却完全的颠覆了我的一切念头。一份他所承诺我的感情,从量变到质变……再到变质。
      他死在我面前的刹那,我再也不能用所谓的兄弟情谊来欺骗自己了。

      可感情又能怎么样呢?能改变什么吗?一个罗丽离开,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罗丽被制造出来,那是他所爱的人。他为了她曾经和我决裂,曾经用刀尖指向我的脖子,尽管后来他无数次的要求我活下去,可当时却为她骂我去死。
      那是他所深爱的人。

      所以在一场破碎的光雨里。他抬起头,恍惚的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面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感觉没有感情里面什么都没有,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装不下一样。
      那样的眼神,我曾多次在镜子中看过。它本该属于我,可是镜子呈现出的只是虚假的影像,再怎么像,也不是真实的自己。
      而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他……

      可后来他做了一件我做梦也无法想象的事情。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心理辅导。我以为他醉了,酒精所麻痹导致的神智不清,在那种极度悲伤下,他也许情绪冲动到杀了我,也许会揍我,也许会骂。但他却把我压在身下,就那么直直的吻了过来——

      那以后,我并没有与他承诺什么,他也是。我们的关系还是队长和军师,我是他所需要的智,是幕僚,是伙伴,是战友,是,是……

      我们完全了解彼此的过去和一切一切,完全的信任,完全的托付后背,我们甚至接过吻……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仅仅是伙伴而已,仅仅是。

      可直到后来,他肌肉紧绷着,用似乎是想把我推开的力度把我摁在墙上。我们中间始终隔着一臂的距离,头顶上一场花洒的水烫不过眼泪的温度,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这没那么简单。
      但我身后是一堵墙,是冰冷的现实。他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让我退不得,也进不得。
      我们早就无路可退了。

      大概是心里有了这样的预料,所以后来,即使是疼痛,即使是压迫和最为羞耻的侵犯,即使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也被意志强行压制下。
      没什么,不过是因为我不想离开这个人,因为不想把他推开。

      只是在后来,我还是这么做了。他绝对知道我的做法是对的,他会很安全,这是对他好对团队好……偏偏他总不听,也不肯服从命令。即使不再有推开我的力道以示抗拒,他还是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怎么就还是那么倔,他还是那么执着于拥抱这个行为,还是固执的想抓住我的手。他曾那么想活下去,可为什么我明明让他活下去了他还会回来想带走我?你活下来了这样不好吗!

      ……这样还不好吗?这样还不够吗?可为什么你会悲伤,为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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