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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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债》
楔子
「我……犯了错……」
01[楚轩.per]
对于死亡的疼痛，我并不陌生。
说这话定会有人笑，一个人只能活一次，人死万事空，你哪来的所谓重复体验的经历呢？人们必定在说这话时，笑，并伴以一个不屑的眼神。
是，是啊。人只能活一次。只是我从来不属于‘人’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对于一次又一次出现的死亡，它更像一场梦，如同每部恐怖片传送时的感觉，仅仅你阖眼再睁眼的光景，就从一个世界消失，在另一个世界苏醒。
一种类似于半梦半醒的精神状态，这是我唯一能描述的。事后，除了在我记忆时间轴中梗着一道断层外，它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而我，也早已做好了再次刻下断层的准备。
不过，真说起来，特殊的地方倒也有那么一件。不过这特殊的地方并不在我，而在郑吒。不过这与我总将他划为团队不安定因素无关，而是他的某些行为，抑或某些带着各种情绪化激素所涉及到的，我所无法理解的感情。
那还是上一次的事了。
记得当时，内脏大出血以及胸腔隔膜粉碎导致的呼吸困难，失血连带我的动作也开始迟缓。在我身后是楼顶天台的氙气大灯，灯光明亮笔直，而夜里飘满了稀薄的影子，向我涌来。
模糊不可闻的低笑，夜市喧闹的外放音乐，风断断续续的刮在我的耳边，同样失去节奏的还有我的呼吸，以及血流出伤口的粘稠水声。
身体一沉，脚步踉跄的倒向身后整个城市钢铁的骨架，和万家灯火。
而自始至终，我所关注的焦点并不在‘死亡’本身上。那时我坠落，不是站不再稳，而是为了看星星。
不论是第几次注视，夜空永远是无法形容的美丽色彩，星辰明亮隽永。那种美，我无法描述出万一，因为凡人的词语无法形容神的风景。若硬要概括，也仅仅是一句‘好看’罢了。
正因为夜的黑暗，所以它们才显得弥足珍贵，夜空像是被擦洗过一样透明，可以看见星辰那么明亮，那么近，近到我甚至有种唾手可得的错觉，所以我伸出手来——
在意识的最尾端，视野里那团漂亮的星点突然就模糊起来。意识瞬间被抽走，手再也没有了力，垂下，却被人堪堪逮住。
「……」
郑吒大眼瞪小眼的看了我几秒种，熟悉的脸上带着一股微微惊讶的表情。但那种表情却被他脸上一道自右眉到左嘴角的疤痕给带出几分成熟。习惯性的，我用视线来回描了几遍他的伤，以及他脸侧的轮廓。
滚烫的阳光，冷热空气对流造成中东地区沙漠上的空气无规则的扭曲。我先前仅仅是彷徨了一瞬间，但究竟为什么，原本所注视的星空被人在瞬间偷换掉了？
热浪一股股聒噪在我的眼镜前方，沙地耀眼的像是黄金。而先前灿烂的满天星子，却在晃神的刹那，凝聚成郑吒的脸。
根本不用计算就可以知道，他是仰视我是俯视，我知道这样的角度会让头顶的太阳光直接刺着他的眼睛，但他却不避不让，只是固执的看着我。他的手还抓着我的手，死死的。我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楚轩，帮帮我。」他的尾音微微有些发颤，声音恍若迷在梦里。
该怎么回答你呢？
在理智的判断下，这是一个可以毫不犹豫拒绝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我很想拒绝。但手被他抓着，那句顺理成章的拒绝也像是被他的手掐在喉咙里，竟是说不出来。
后来是怎么回答他的？貌似我根本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因为无论是哪项选择，我都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自己。
他向我伸出手，但那只是种并不无助的求助。
他孑然一身了，惟独剩下面前的我。
对于当时情况的判断，结果让我有些疑惑……倒不是我在关心他，仅仅是下意识的在观察，就像是每到一个陌生的所在，我都会在第一时间内观察情景和周围的环境，为整个团队作出利益最大化的判断。和现在一样，但，又有所不同。
这里的空气像凝固的岩石一样干燥寒冷。躁动性的微微颤抖，就在我头顶，一条稳固的逃生隧道，和潮水般涌出，一批一批，张牙舞爪的异形。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如此炯异，好似生和死。但在那中间，却有一个跌跌撞撞的我。
高温引发我的痛楚，但火焰却又很柔软。这两者之间明明如此矛盾，却像是此刻在我胸腔里纠结的一团留恋和释然，意外的糅合在一起，拥抱我。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复杂的感觉和情感？我无法从任何一种参考的资料中找到原始值和修正值，无法定义，无法描述。尽管事实是不论什么样的感觉对于我来说，都还是十分陌生的。
人类所认为的观念，就是在死亡之前，会如过电影一般将自己的人生重温——但事实并非这样。我不能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信念之力的副作用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对于已经明确无比的结果，我向来是不屑浪费脑细胞来考虑的……真是，我记得我以前做事不是这么不计后果的。
但毕竟，这种看上去十分唯心化的力量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要你相信，不论多么荒谬都可能成真。就好比我相信某个人能活下来，他就能活下来。好比……好比我想多看那个人一眼，他也会因为这样的想法，而因为各种‘意外’而留下来——但是不能，绝对不能。
不论如何，我绝对不能见他，绝对不能。
否则，那份曾经拯救过他的信念会害了他。那个人明明按照我的安排活了下去，却倔得像头牛一样死活不肯听我的安排，总是愚蠢的回过头来喊我的名字……他，他会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因为各种巧合性的‘意外’留下来，而这样的后果我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一切都按照布局进行着，毫无差错，但到底……
即使再怎么理智，即使清楚这样不对，即使你明明知道他走得越远，就越安全。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想多看他一眼。
他所离开的方向，是生，我留在死。
我们再一次背道而驰。
眼皮睁开的这个动作分外的艰难。
这是个标志人从睡梦中醒来的动作。仅仅是醒醒而已，但眼皮上像是吊了铅坠，沉到无力反抗。我用尽全部的意志才聚集起注意力，但瞳孔尚未聚焦，视野就被一片透明的泡沫填满。
直到我开始微微适应并不算明亮的光线，才发现周围全部都是泡沫。在我面前堆叠的满满当当。里面扭曲出很多画面，透明的，看不真切的人影一层覆盖一层。我咬着牙，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尝试伸手去碰，一个碎了，还有更多的画面涌现，填满。
我抬起头切换了下视野，尽管眼前的景色其实相当漂亮，但我关注的重心完全不在这里，而是……他呢？
他在哪？
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样悬浮着，但并没有液体提供浮力。脚下是浮涨的蔚蓝色泡沫。我努力的剥开这层流体，试图划动双手，将自己凑到云雾的边缘。
第一印象看去，这个地方古怪到我根本无法形容。你可以想象一个完全，完全空白的空间，没有标志着三唯坐标的长宽高线条，只是无限的空白。这里的光线是苍白色的，像是隔了层云雾，光线看上去不带丝毫温度，看不穿来源与尽头，只是这样的场景……倒有些像是极昼的雪原。
在周围，是无数个和我现在完全一样的，类似茧的物体。不知名金属的流线型外壳，像无数椭球形的镜子。在封口处一道透明的光幕。里面和我所处的茧一样充满雾水，看不清有什么。
我蜷缩在一团无法定义任何温度的流体里面。这种违反物理常识的存在让我感觉虚假，眼前的一切都是，然而却可以触碰，可以趋散，甚至可以感觉到丝微凉的冰冷。
我试图说服自己相信眼前所见到的，却无法克制的置疑起来。浓重的怀疑感和糟糕的判断让我的精神开始紧绷——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人，实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他是我最熟悉，却也最为陌生的人。
那人和我一样，全身都是光裸的，但我们更像的地方，是脸上同样没有丝毫喜怒哀乐。他赤着足踝向我走来，踩着晦暗的云雾。抬起手臂在半空中微微停顿了片刻，像是抚摩什么。而伴随着他这个动作一直禁锢着我的那层透明的光突然像星辰碎片一样闪了两闪，破碎的干干净净。
他向我伸出并在一起的五指，动作熟练而完美，这样标准的动作即使是最好的礼仪学家也无法挑剔出瑕疵。就连身体移动的角度都像机器一样精确。
这是个很标准的邀请姿势，礼貌，点到为止。以凡人的眼光来评价，就如如同小提琴一段悠扬，合适到了极点，而没有人会想要拒绝。但那看上去毫无破绽的动作，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虚假。
「……我是楚轩」
我们开了口，如果作声波分析，也只会是两条完全吻合的声线罢了，从情绪到声纹的吻合。
「我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