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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莫道未撩君心醉 ...

  •   (1)
      片刻之后,夙莘稍稍从他唇上推开,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师兄……”然后她看到云天青一张似乎蓦然惊醒的脸,带着点惊惶和惭愧。夙莘推开他,觉得自己刚刚感到滚热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她垂下头,轻声说:“我累了,师兄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云天青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白着脸推门出去了。

      夙莘听到门板“咔哒”阖上的声音,她躺倒在柔软的被子上,半晌把手背盖在酸涩得有些发疼的眼睛上。

      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而刚才片刻的温存不过是他在劫后余生后一时的意乱情迷,这实在很难叫人不觉得狼狈难过。

      她是重光最得意宠爱的徒弟,整个琼华最受器重的几个弟子之一,可夙莘也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有一个人跟师父和大师姐一样疼她,可他终是不能喜欢上自己了。

      (2)
      之前,因为夙莘的腿不好不能御剑,又昏迷着,云天青租了辆马车,自己赶着,每天把小师妹抱上抱下。但在这次尴尬之后,两个人再靠得太紧,总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云天青一手揽着夙莘的腰,一手小心地托着她的膝盖,夙莘尽量不明显地离他近在咫尺的胸膛远一点,两个人的身体、动作都很僵硬。云天青让她好好坐在车子里铺着的软毡上,说:“今天大概要赶半天的路,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到昆仑山脚下了。你感觉还好吗?”

      夙莘故作轻松地摸摸腿,笑道:“没事了,大夫给包扎得很好。师兄也不要太累了。”

      云天青笑笑:“我知道。”有些尴尬地收住习惯想去揉揉她头发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车帘放下,云天青仍做他尽职的车夫,夙莘则是一个安静的好病人,偶尔从那雕花的木窗里向外望一望风景,他们一路上都几乎不会再说一句话。

      (3)
      回到琼华,重光这次是真的发了大火。太清和青阳正在后山闭关,他在太一宫听了门口守卫弟子的回报,脸都青了,皱着眉头,当着宗炼的脸砸了一个青花瓷的杯子:“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徒给本座传进来!”

      夙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脸:“重光师叔,小师妹的腿还伤着,您看是不是——”

      重光一挥袖打断她,对那弟子说:“你夙莘师叔用担架抬也给我抬来!”

      情势这样不好,夙莘自然不可能再托大,她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和云天青走上大殿,被地上摔碎的瓷片吓了一跳,急忙“扑通”一声跪下,把两个膝盖砸得生疼,小腿上的伤处好像再断了一次。

      重光想站起来又坐下,眉头皱得更紧,对也已经跪在地上的云天青沉声说:“你不是本座的徒弟,我不好惩处你,现在掌门正在闭关,你先去思返谷静心思过吧,等掌门什么时候出来,你再出来领罚。”

      云天青暗叫一声不好,重光老头儿这样简直是想要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饿死在思返谷。他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一旁脸色苍白的夙莘,老头儿这一气非同寻常,也不知道打算怎么处置小师妹,但愿轻一些。

      “夙莘,你可知错!”重光现在对她说话的声音比平常何止严厉十倍?夙莘伏下重重磕了一个头,也没有再起来,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回道:“徒儿知错,愿师父惩罚。”

      重光忽然转头问宗炼:“宗炼师兄你说按本门门规该如何处置?”

      宗炼仔细地瞧了瞧重光那张绷得厉害的脸,实在不能从这张几十年如一日的俊小伙的脸上,看出他到底是想自己讲得重一些呢,还是轻一些?于是只好根据师弟一贯护短又疼宠的劲儿,捻捻胡子,不偏不倚地说:“当先领鞭刑十下,然后禁闭三月,罚抄老庄、《列子》和《皇极经世》各五百遍。”

      “念在你身上伤势沉重,”重光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夙莘眼中滴下的泪一滴一滴砸在太一宫光滑明亮的金砖上,“先退下禁闭三月,抄写经书。待你能走了,就去白灏道接受鞭刑,可听明白了?”

      夙莘又磕了一个头:“……谢师父。”她真想就这样跪着不要起来了,重光对她这样失望,殿里的每个人都听得出来。

      (4)
      云天青并没有给关在思返谷关到饿死,他顶多有些面黄肌瘦,骨头又轻了几两。或许有人偷偷去给青阳报了信,这个救世主一样的师叔长老半个月之后就和掌门一起结束了闭关,去思返谷把云天青这个臭小子提拉了出来。不过云天青去白灏道领那二十下鞭刑的时候,小师妹却还没有好,她天天闷在屋子里,似乎病得越发重了。让人心忧不已。

      夙莘那一爪子是给应龙挠的,远不同于一般的外伤,连琼华最好的大夫也没有办法,前前后后拖了一个月都不见任何好转。她发烧说胡话,夙瑶拿着一块湿毛巾日夜守着,眼睛都熬得通红,可是重光这次真的下了狠心,一次都没来看她。

      夙莘有时候痛得厉害,又烧糊涂了,忍不住一个人捂在被子里“嘤嘤”地哭,憋得上气不接下气。夙瑶红着眼睛,拍拍她的肩:“小师妹,你要快点好起来。”可夙莘只是拉着她的手,哀哀地问:“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了?”夙瑶咬了咬牙,狠了心说:“你若是再这样病着,一副没用的样子,不要说重光师叔,就是我,也不要你了!”

      夙莘脸色苍白地点点头,烧得滚烫的泪一路滑进鬓发里:“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她这样狠心地逼迫自己,再一个月总算可以摆脱拐杖勉强地站起来,但走两步就钻心地痛。冷汗直流的模样,连夙瑶都不忍心,拉着她说:“别走了,夙莘,咱们不走了啊!师姐去给你拿拐杖。”

      站在门外的重光一下推开敬天房的木门,対惊愕非常的夙莘沉声说:“你的腿还想不想要了!给我去床上坐着,夙瑶,她不是原来有辆轮椅吗?去拿来。”

      “夙莘没彻底好透之前,不许她起来瞎走动!”然后看也不看几乎要落下泪来的夙莘一眼,转身长袖一挥就带上门走了。

      (5)
      一个月后夙莘终于被解了禁,但腿伤迟迟未好,仍然只能坐在轮椅上。当天云天青一早天刚朦朦亮就等在门外,把推门出去打算检查新弟子早课的夙瑶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大师姐拍拍胸口,皱着眉问:“你这是做什么?”

      厚脸皮的云师弟嘿嘿一笑,难得有些不好意西地摸摸后脑勺:“最近后山的凤凰花开得正艳,我想小师妹闷得久了,想带她去看看。”

      夙瑶没有作声,夙莘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一边想自己真是个傻子,一边对收拾得很精神的云天青说:“好啊。不过师兄等我先梳洗一下,再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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