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之燕尾蝶》飞鸟鲨鱼

29、成名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春夏秋冬一个轮回。零下二十度的时候，张晨站在公司大门口对着手心呵气。杨定远已经两个月没回来，张晨每天都关注着天气预报，大风雨雪晴天艳阳总要给他发条短信。杨定远这人不爱用手机短信，有时候信号好，就一个电话回戳过来，两个絮絮叨叨腻腻歪歪地能讲上半天，多是生活琐事，没有营养。

　　许浩穿着一身时尚休闲西装，也不怕冷，笔挺地走出公司大门，见到张晨便止住脚步，语气淡然道：“下班了，怎么还不走？”
　　张晨回头望他一眼，笑道：“今天没开车，等艾莱待会带我一程。”
　　许浩于是低下头，脚尖在地面蹭了蹭，道：“哦。”
　　张晨笑道：“怎么？有话对我说？”
　　许浩抬头迎着他目光道：“我送你吧，你给艾莱打个电话，车库那边堵着，不知道你等到什么时候呢。我车就在对面饭店停车场。”
　　张晨挑眉道：“你买车了？”
　　许浩：“赵……总给我买了。”

　　张晨笑笑，掏出手机给艾莱打了电话，跟在许浩后面去取车。
　　许浩的新车是一辆奥迪TT，白色拉长车型十分炫目。张晨抱着手臂在一边笑道：“这车不错。”
　　许浩不自在地笑笑，道：“走吧。”

　　倒车，上路。许浩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瞥张晨，张晨兀自拿着手机发短信，睫毛从侧面看去长长的，眼角的皮肤有浅浅的纹路，许浩记得以前听说过，喜欢笑的人都是有这种笑纹的，这样的人都生活地乐观坚强，并且善良。

　　张晨一抬头，许浩立即收回目光。

　　张晨笑道：“许浩，新专辑不错，你做的也很费心，回报来了。”
　　他指着正在报道FUTUE的广播说。

　　许浩“恩”了一声，好半晌才别扭地装作不经意道：“谢了。”

　　张晨挑挑眉，知道这小子别扭劲犯了。

　　相处这许久，许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得倍儿清，表面上坚强，心里实则缺乏安全感，手段毒辣，自私，但偏又懂得感恩，容易被感动，行为极端，是个很矛盾的人。
　　张晨于是继续笑道：“没我的事，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不是每个人我都愿意捧的，也是你有这个本事。而且千寻那次的事儿，我也很抱歉迁怒了你。”
　　许浩就此沉默，一路送了张晨回家，张晨站在车外，弯下腰对他说：“回去了，开车慢点儿，有空喊上赵鹤，一块儿来我这吃饭。”

　　许浩抿着嘴唇，却不发动汽车，良久才探出脑袋，闷闷道：“晨哥，我……”
　　张晨已经走出去一段，闻言回头道：“怎么？”
　　许浩垂下眉眼，“晨哥，赵鹤他……其实还是很惦记你的。你看……如果你想要回来，我随时可以走。”

　　张晨知道许浩一开始只是把赵鹤当跳板，但没想到这跳板这么快就失去了作用。而赵鹤跟他，如今显然是个无法挽回的局面，毕竟十年的时光，回想起来感慨犹在，一时心头滋味复杂，并不答话。
　　许浩也跟着下了车，道：“谢谢你给了我平台，我现在也可以凭着自己本事闯，赵哥他……心里头放不下你，所以才一直留我在身边。你不知道，他好几次，晚上睡觉喊的都是你。”

　　张晨愕然地挑挑眉，嘴巴张着，样子有些傻。

　　许浩道：“你再……考虑考虑？我不可能陪着赵鹤一辈子的，我也有我的事业，有……有中意的人，你们本来好好的一对，只是有些话没说开，没必要闹到现在这一步。”
　　张晨回过神来，定定地看许浩良久，直把许浩看的人都发毛，才开口淡淡道：“我跟赵鹤早完了，你的出现只是推波助澜，不要有愧疚，我现在过的挺好。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好好对赵鹤。你说这话，明面上是想跟我愧疚，实际是你有了想待一块的人，想借我的手把他甩开？”
　　许浩怔住，缄口不言。

　　张晨道：“你胆子不小，耍完了赵鹤，还敢这么跟我说？我告诉过你，赵鹤对我来说很重要，让你掂量着办事。”
　　许浩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张晨，眉头紧紧蹙着，好看的脸皱成一团，半晌才道：“我……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只是如果你还喜欢赵鹤，可以达到个双赢的局面不是么。但是不管你回不回他身边，我终究是要离开他的。”
　　张晨冷笑一声，“赵鹤知道这事？”
　　许浩闷闷道：“他……应该心里有数。”

　　张晨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明明可以很简单，比如爱谁，就跟谁在一起，想要事业，就一身空空地出来闯荡。但是如果把爱情当做一个成功的筹码，那必定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纠缠一生。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的每一步都是靠双脚走来的，从来不涉及“出卖”二字。

　　他慢吞吞道：“许浩，你是个成年人，要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许浩转身上了车，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摆了摆，手指纤长，很快消失在了冬日夕阳里。

　　张晨叹了口气，踱步回了自己和杨定远的家。

　　晚上洗过澡，给杨定远发信息，长长的一串，说了许多废话，感慨了许多人生，最后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删了，许多的话只浓缩成了一句，明天东海境内有大风，注意身体。

　　杨定远真的是很忙很忙，没有回电，但是张晨可以想象的出，那小破孩儿拿着手机，笑出两个酒窝的样子。
　　那真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杨定远投给张晨的资金达到第一个百万时，张晨开始着手成立工作室。
　　这个时候燕尾蝶剧组也基本杀青，正好赶着又一年的元旦，杨定远回不来，林涵便拉着张晨一起晚饭，谁知道张晨断然拒绝了，自己拎着一堆超市抢购来的补品，去杨家陪老人家了。

　　杨妈作为一个优雅的中年妇女，对此超市促销品感到很嫌弃。
　　但张晨挑着眉毛，信誓旦旦：“市场的生意是最具有说服力的，您喜欢冬虫夏草，可那玩意儿，用过的人才几个？有没有用压根得不到反馈。我买的这些，您绝对放心，都是销售前几的补品！”
　　于是杨妈一脸嫌弃地收下了，晚上睡觉前照样吃上几样，精神倒也一直不错。

　　工作室在元旦那天成立，张晨包了个五星酒店，办了场酒会，也算是提前在圈里打了个预告，为以后拉合伙人做个预备。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赵鹤跟他父亲一起到了场。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张晨给赵家父子敬酒的时候，不敢直视老人家的眼睛。
　　老人家却意味深长地叹了气，拎着高脚杯跟张晨碰了碰，仰头喝光。他拍着张晨肩膀说，“年轻人啊，好好干，叔叔是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这些感情上的事儿，但赵鹤这兔崽子有错我心里清楚的很，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去管他了。晨晨，你是好孩子，加把劲儿！以后这北京城，有你的天地！”

　　张晨心头感动，苦涩地笑了笑，拳头紧了紧，当着赵鹤的面，跟赵叔叔又碰了一杯，连干了三杯，红着眼眶道：“叔，谢谢。”
　　赵爸去包间和几个老朋友玩扑克，只留了赵鹤，在熙熙攘攘的酒会，和张晨面对面站着。
　　张晨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想走，却被赵鹤攥住了手腕。

　　手腕上的劲道很足，指关节似乎想要嵌进自己的皮肉。张晨忍着，背对赵鹤不想转身，因为以前爱过，所以此刻越发不想面对。
　　赵鹤喝了酒，嗓音有些沙哑，“晨晨，我……”他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红了脸，吐出一句：“我很想你。”
　　张晨终于转过身，抬眉看赵鹤一眼，放下酒杯，用力抽出自己手腕，笔直地站着说，“恩，我知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赵鹤嘴唇动了动，眼圈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是过的不好。

　　张晨于是又笑道：“什么事都看开些，没有过不去的坎。”
　　说罢又转身想走，又被赵鹤一把勾住。

　　赵鹤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只从背后揽着张晨肩膀，声音十分痛苦压抑。张晨不敢回头看，因为怕自己只看一眼，就心软。

　　赵鹤说：“我……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跟你保证是一辈子，真的是一辈子，晨晨，好不好？回来好不好？”

　　张晨心跳得很快，气息喘不上来，眼前都被这句话震得发黑。
　　他苦涩地想，这话，要是早个一年说，那该有多好。

　　许浩站在不远处的灯光暗处，拎着高脚杯淡淡看着，一转头，却对上邓千寻璀璨的眼睛。

　　邓千寻玩味地看着他，笑道：“怎么？难过？”
　　许浩笑得很坦然，“没有，我有时候想着，其实赵哥也可怜。”
　　邓千寻自顾自地喝酒，“哦？怎么说？”
　　许浩道：“相处得久了，发觉他这人前三十年过的特自我，可以想象一个爱他的人，跟他生活在一起，却一直被他忽略的这种感受。我理解晨哥，但赵哥，没人教过他啊，晨哥想要他的爱，却从来不说，于是赵哥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冷落他，最终跟他错过。”
　　邓千寻凉凉地瞥了赵鹤一眼，道，“他是活该。想要的人，东西，一旦攥在手心里了，就不要给他机会溜走。这点道理都不懂。”
　　许浩转头看着邓千寻笑道：“你好像挺懂的样子？”
　　邓千寻的眼睛被暗处的灯光照出一片旖旎，情绪不清，“我懂，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赵鹤不懂，是因为他没有失去过。有些事情，必定要失去了受伤了才能懂，可惜赵鹤明白得晚了。我见过晨哥跟杨定远在一块儿的样子，我知道晨哥的选择。”

　　许浩道：“你是说他一定不会回赵鹤身边。”
　　邓千寻耸耸肩，“我没这么说。走了，那边要应酬的地方多，带你去见我们这次的制片人。”
　　许浩跟上邓千寻的步伐，问道：“晨哥这工作室，你打算来帮忙不？”
　　邓千寻却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这点小名气，就算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呢？”
　　许浩毫不犹豫道，“晨哥帮我挺多，需要的时候一定来。”

　　邓千寻挑眉：“星尚不待了？”
　　许浩笑道：“这边友情赞助么，主要还是留在星尚。”

　　邓千寻没有想到，他的小有名气，这么快就被打破了。

　　除夕前夕，作为贺岁大片，燕尾蝶上映，票房一夜之间创出新高，一路大捷地火红到了新年。

　　于是一夜之间，邓千寻这个人，家喻户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