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雪过天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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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沉默良久，才道：“为什么？”
林仙儿细声道：“因为想活得好。”
阿飞紧皱着眉头。
仙儿继续道：“你没有银子，我也没有，我们需要银子。”
阿飞坚定道：“不行。”
林仙儿就好似被抽了一鞭子，将银票全部藏在了身后：“为什么不行！我不想吃馒头，我想吃米饭；我不想走路，走路走的我脚上生了泡；我不想睡充满潮意的被子，只会让我冷的发抖……我过不了没有钱的日子……”仙儿含着泪光，祈求的，温和的望着阿飞，好似，他一句话就能让她再次变得活力起来。
“不行！”
林仙儿后退两步，捏着银票的手紧了紧，撇开头，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不义之财！”阿飞道，“你想要过好的生活就用自己的双手去挣！梅花盗劫财杀人，这些银票上都是血，你可用得安心？”
林仙儿拿着银票的手抖了抖。
“有人失去了这些财产，家破人亡，你拿着这些银票，良心的谴责，你真能活的很好？”
阿飞逼近了一步，瞪着她，厉声道：“很多人都以为生活是自己的，人人都有权选择怎么去活，是作恶多端还是行侠仗义亦或是平凡一生！人人都以为该为自己而活！”
林仙儿颤抖道：“难道错了吗？”
阿飞道：“当然错了！上天生下人来，并不是让你作恶的，人是该为自己而活，但却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人在做，天在看！”
阿飞眼睛亮着金子一般的光，她好似通过这双眼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冥冥中的力量……因穿越这一常人难以理解的经历而变得迷信的林仙儿无疑想的更多——林仙儿为什么会在昏迷中被她替代，是不是也是因为人在做，天在看？
上天将她丢在这里来，绝不是让她愧对于心的。
她的气焰已经焉了下去。
阿飞一字字道：“人生下来，的确就是为了活着的，但却是顶天立地的活着，否则怎么对得起上天赋予我们的笔直脊梁！”
林仙儿咬了咬唇，风吹影斜之中，阿飞站在她面前，依旧笔直、充满力量，倔强得就像是铁打的，什么也不能让他屈服！
仙儿将手从背后伸了出来，颤巍巍的将银票递出去，心好似在滴血。
阿飞紧皱的眉终于松开来，伸出手。
林仙儿忽然从一叠银票中抽出一张，将剩下的塞到了阿飞手里：“留一张。”
阿飞的眼神又变得严厉起来。
林仙儿赶紧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说。”
“你从不欠人东西，从不占人便宜，为什么要让别人占你便宜？你为失主找回了一部分银两，他们是不是欠了你？你既然帮了他们的忙，从中拿取一点点报酬，也不过分的哦？”她的眼神很坚决，但这话说的却极没信心。
没错，他决不占人便宜。他走在冰雪里，需要一匹马，但他没有马。前方有一座马车，主人死了，马立在一旁。——他骑走了那匹马，但他绝不占人便宜，尽管那人已经死了！所以，他为他报了仇，作为这匹马的报酬。
林仙儿见他没有立即反驳，定定心，温言细语：“你找到了梅花盗，又放了梅花盗，但实际上你并没有义务找出梅花盗是不是？你欠的或许只有你的朋友李寻欢，与这些失主没有关系是不是？你为他们找回一部分银两，他们已经欠了你，你为此奔波，就算拿走一点做跑路费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她坚定的眼神慢慢敛起了水波，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她把那张银票放在了桌上，“这是属于你的。”
林仙儿还是很美丽，但是也很憔悴，心里的折磨和生活的不安定已让她瘦了很多，眼下已经有些青黑。
阿飞只是闭上了眼：“你留下吧。”
林仙儿眼睛一亮，喜悦忍不住从嘴角流出来——这不止是一张银票，这还是他对她的谦让，对她的包容。
阿飞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灼灼目光直瞧着仙儿的包袱。他往前走了几步：“这些金银玉器应该很好找失主。”
林仙儿拦在首饰盒面前：“不行！”留不下银票，留下这些也好。
“仙儿。”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语调微微上挑，满是不赞成。
林仙儿将首饰盒打开，指着道：“这些东西绝不是梅花盗劫来的，这些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阿飞往前又走了一步。
林仙儿也往前走了一步，咬着嘴唇道：“你以为我骗你？一个女人难道就不能有几件首饰吗？你可知道这些……都是别人送给我的。”这虽是她胡扯的，但她绝不相信这些全都是梅花盗偷来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女人总归是有几件首饰的，而男人也很喜欢送女人首饰珠宝。这既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也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那些男人虽然脏，但金子却不脏，她赶快脱手就是了。
“别人送的？”
林仙儿道：“诗音姐姐与我结为姐妹，怜我家境贫寒，只道女儿家不可没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头面，便送了我几件……”
这虽说得通，但林诗音这样注重人自身的道德品质更甚于金钱的人，若说送了她许多书籍，女红之物，几件饰品倒能理解，但这些明显不止……林仙儿自然也想到了，脸微白了一下，硬是挤出一小朵嫣红：“来兴云庄拜访的武林豪杰，总不会空手上门的，我是姐姐的义妹，他们也是送了些薄礼，表示了心意的。”
像林仙儿这样的美人，自然是不泛追求者的。这个道理，阿飞自然也明白，抿了抿嘴，因屋内的温暖而有些回温的脸色好似又冻住了：“那些男人送的？”
林仙儿好似也觉得难受，但她无论如何都想留下这比财产，不止是为了生活——就像她之前说的那般，一个女人总该有几件饰品的，尤其是林仙儿这样的女人。这么多年养成的虚荣和习惯短时间内很难从她的骨子里抹去——她的脸色很不好，一边唾弃着林仙儿的过去，一边又死死的抓住她留下的东西。
这种矛盾始终折磨着她……直到，或许某一天，这个世界洁净的空气抹掉她的浮华。
林仙儿长长的睫毛合拢又分开，眼中充满了凄凉，充满了不安：“我是个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我的父亲既然是那个模样，从未期望过他能想到这些……我只能自己筹办，所以这些东西我都好好的压在箱底里，直到跟你离开……你要知道女孩子嫁人，若是没几分嫁妆，在夫家很容易被人瞧不起的……”
阿飞的眼睛凝注着他，言语中似乎带着一点难以察觉打紧张：“你想嫁人？”
林仙儿的脸这下是真红了：“……不，不是这个意思，但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阿飞继续道：“你想嫁给谁？”
林仙儿避开了他的眼睛，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笑我竟然猜测是因为被他抛弃才因爱生恨……”阿飞忽然想起了林仙儿寻死那天无意间说出口的话，他捏紧了手，嘴唇已发白：“你是不是想嫁给李寻欢？”
林仙儿惊讶的抬起了头。
阿飞却只觉她是被自己说中才有这幅表情，那双明亮的眼睛好似一瞬间变得没有感情了：“不错……李寻欢的确是个好男人，好朋友……你跟他在一起也好……”
林仙儿忍不住道：“好的将自己的爱人让出去也算好？”她忽然想起了她向林诗音告别的时候，她那毫无生气的眸色——她的青春已经在那个宅子里凋零——李寻欢的确对不起她，她也对不起自己。林仙儿忽然觉得很生气，毕竟，林诗音可算是除阿飞以外唯二对她真心的人了……
阿飞想为自己的朋友辩解，但实际上却辩解不出——其实过去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他看见的只是现在。
阿飞只是道：“你不想嫁给他？”
……这谈话好像歪楼了吧？林仙儿看了看一本正经得有些好笑的阿飞，诺诺道：“我，我…我就不能想嫁给你么……”
阿飞瞳孔放大，猛的一下扭开了通红的脸，沉默半响。
林仙儿的手指不停的绞啊绞，绞啊绞：“我也算带着嫁妆跟你跑了吧……”
阿飞只觉自己喉咙发干，干涩的吞咽了几下，依旧没有作声。
林仙儿也扭着通红的脸：“你——你就不能有点表示吗？”
“哦……”阿飞努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我没有聘礼。”
“你难道忘了金丝甲？”
阿飞笑了笑，就像得到糖果的孩子：“我会赚钱养你的。”
“……嗯。”
“我会保护你，不让人伤害你的。”
“……嗯。”
林仙儿整个人都在发光，她好似在期待着阿飞再说些什么。
“你的脚……疼吗？”他想到她之前说脚上长了泡。
“……有点。”
“我帮你瞧瞧。”
林仙儿乖巧的坐着，任由阿飞脱下她的鞋袜，将她的玉足捧在手心里。
“……对不起。”他手中这双毫无瑕疵的脚边上果然围了一圈狰狞的水泡，“明天我们租一辆马车。”
“不用！”林仙儿摇头。“我知道你喜欢走路，其实我也喜欢走路，就是身体不大好……”还有，她喜欢看他走路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走路像他那么好看。
阿飞抬着头冲着仙儿笑了笑：“好，我背你。”
“……嗯。”
“你忍忍。”阿飞点燃了烛火，将一根细针在烛火上烤了烤，戳坏了她脚上的水泡，清理一番，才敷上药膏，“今日你好好歇着，明日出发就会好很多了。”
“……嗯。明天我们去哪里？”
“挨着把这些银两还回去。”这虽不过是一叠银票，但上面的面额却不小。
林仙儿心中比了一个“v”——她快速的挑了一张面额最大的。阿飞自然没看见。
“那还回去之后呢？”
“你想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仙儿笑了笑：“真像在说绕口令。那……我们往南走。”
阿飞也笑笑：“好。”
仙儿又道：“我们将这些银子还回去，那些人肯定很奇怪。若打消了找梅花盗的主意当然最好，若是一心想探个究竟追过来就不好了。这事儿发生在中原，那我们往南走，但又不去江南，最好在中间的地方……我知道你放不下李寻欢……以后也好再回来。”
“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而且……”
“什么？”
“我们羽翼未丰，若有追兵，不好办，所以……”
“所以？”
“跑为上策！先躲起来！”
“……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雪过天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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