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路从余

10、第 10 章

　　时光没有变，变的是我们。

　　丁芷终于在十年后找到了他。那个人褪去了少年的模样，甚至连脾气都与从前大有不同。
　　“我走到他面前，原本希望能看见他看到我后，脸上的震惊与羞愧。然后骄傲对他说一句，呐，怎么样，本姑娘没了你照样活的好好的。”
　　她活得哪里好，突然从千金大小姐变成了什么都没有乞丐。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开始两年，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张子阙怎么说？”
　　“怎么说？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我来。”
　　哈？
　　“你这兄弟，原来是这种人品。”温之遥在我身旁幽幽说道。
　　不会的，张子阙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是知道的。我十三岁那年遇到他的时候，他一身邋遢模样，蹲在一堆乞丐身边，教乞丐认字。那么多人，我一眼就注意他，连续观察了他五天，给乞丐送了五天的饭菜。他蹲在乞丐堆里，吊儿郎当的对我笑，“小姑娘，看上我们这谁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指着他，说道“你，你要是跟我走，这些乞丐，我都负责。”
　　他楞了好一会儿，走到我面前，表情严肃，“小姑娘，我有娘子了。”
　　“我要你跟我走，又不是喜欢你。那天，是你在墙角那画了个金门八锁阵吧。”我抬起头看他。
　　那之后，他与那几个乞丐被我带进了李府。再然后，他们进了军营，最后，我们几个组了鬼面军。
　　我很少过问他的私事，但是我知道，每年有一个日子，是他口中妻子的祭日。
　　“我受不了他忘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受折磨，为什么他就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拉住他，看见他面容上的疑惑并不是假的。我对他说，我是丁芷。他竟然落慌而逃，之后，我就追到了这里。”
　　丁芷讲到这里不再说话。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温之遥推了我一下，“你要如何帮她？”
　　我摇摇头，面向丁芷，说道，“丁姑娘，你暂时留在温府吧。张子阙若是真到都城，迟早会来找我的，我与他总归多年情意，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待我找到他，问清楚后，一定会帮你做个了断的。”
　　她点点头，跟着温之遥吩咐的下人去了客房。
　　“他不是那样的人。”对着温之遥说，也对着我自己说，“有一年，在他妻子的祭日，我看见他坐在城西的土坡上，一边喝酒，一边大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男人哭，哭声撕心裂肺，带着绝望与悲痛。他虽说平日像个混混，但是从来没有招惹过别的姑娘。偶尔玩笑说是去逛勾栏，我也从没听说过他在那里过夜过。我想，他一定深爱他的娘子。那样的人，怎么会是……怎么会……”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温之遥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窗外的一棵桃树，“我总觉得，已经到了这个时节，这棵桃树是不可能开花的，如今他却真真切切开出花来。”
　　我看着那满树桃花旖旎，花与人总归是不同的。“那不一样。”
　　“有何不同？你过去觉得我姓姚，我就真的姓姚吗？”
　　我被这话惊了一下，是他亲口说不再提过去的事的，莫非是在试探我。我并没有接话，站在窗边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