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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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的眼底流露着一抹诧异与尴尬。她沉默着，避开了奕辉的眼睛。
“阿诚，告诉我是谁拿走了‘玉钱’？”
奕辉的眼底又翻涌起了固执而锐利的锋芒。她就这么盯着对方的眼睛，不容对方半刻退避。一时间锋芒毕露。
阿诚沉默了片刻，终开口。
“是你的朋友。”
“小周哥？”奕辉挑眉。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
“是。”阿诚不再说话。
奕辉心里却是憋了一肚子火。刚才小周哥那般亲昵的拥抱她，她就总觉得不会发生什么好的事情。想来就是在那个时候，那‘玉钱’被他给偷偷摸走了。
亏她还为了做人情场面作了大手笔，现在物质匮乏的年月，红枣、粟米的价格可不便宜。未想到人家打的算盘可不止这些。
她心疼那些银子。更恨之前在醉梦楼里素来与自己交好的小周哥竟打着那点龌龊的心思。伤了她对他的信任，损了她的颜面。
她心底怒恨交加。面上却不肯表露分毫了。
奕辉将茶杯一置，似起身欲走。
“姑娘你作何？！”
“我去探探他媳妇口风，看那‘玉钱’，他准备是留、是当！”
“等等！”阿诚拦住了她。“我看那人恐怕是已带着玉佩出了门，待他回来在说，莫要打草惊蛇。——姑娘，你那枚玉佩不简单，你的朋友若是不识货，随意当掉，恐怕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奕辉暗自观察着阿诚，只道：“我就是怕他是个识货的主。届时，引来了贼人，就是你我两人的杀生之祸。”
小周哥曾经与她一样，在冠名华泽郡的青楼楚馆里当过差，即便是杂役小厮见闻眼界也颇广。
奕辉害怕：若是阿诚没有撒谎，那枚‘平安钱’真的到了小周哥手里，恐怕会为她引来灾祸……
心底一团乱。
可是她没有户籍，正午已至，街上巡逻的兵卫增多，她再不敢随意上街了。
况且阿诚的话，真实与否？她也拿不准。
奕辉心中顾虑甚多，即便焦躁难安，也觉得现在静守待时唯是上策。
“……何去何从，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奕辉喃喃，终是闭上眼目，掩去了眼底的不甘。
＊ ＊ ＊ ＊**帝**＊ ＊ ＊ ＊
走出那肮脏黑暗的小巷，穿过鱼龙混杂的西坊，一路向城东。——这样名贵的珠宝只有到城东那条有名的富人街市才能卖出个好价钱。
街道两旁尘土飞扬，平日那些在此摆摊叫卖的小商贩们如今已撤走了大半，只剩的零星几个落在街边，甚是萧条。不时有穿着甲胄的守城士兵穿行于街道巷陌。
如今北境边城失守，西北华泽全郡备战，在中央皇廷新一轮的赋税征缴律令尚未来得及下达的时候，处于西北方的栊州已不得以开始了全民征兵。
上至六十二下至十三周岁的男丁都成为了此次征兵的目标。想不去服役，就得纳金，两百钱一人。只是乐了富人家，平常庶民又怎纳的出这些钱来。
幸得他只有个‘奴籍’，还未能算在迄今的征兵资格中。想到此处，小周哥心底竟有些庆幸。
今年的中州春季异常的冷，风从北方的边境吹来，拂在脸上，犹如刀割。
小周哥猛然哆嗦了一下，忙裹紧了衣裳，下意识的伸手紧紧握住揣在怀里那枚品质上乘的翡翠玉钱。
他的步履更加快了。
待会儿要把这枚玉钱换成现银之后，存进哪一家钱庄比较妥当呢？‘万宝记’？还是‘平安记’？这两家钱庄，算的上是中州有名气的钱庄。皆隶属于冠名中州的第一商会‘锦绣平安’旗下。当然毕竟是直属商会领袖越平安名下，‘平安记’的声誉和规模似乎都要更加完善优越。
不过‘平安记’的门槛蛮高，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能够轻易办理的。
‘万宝记’其实也不错，反正都是‘锦绣平安’商会旗下，银子放进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周哥思来想去，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突然又蔓延开来。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一次甚为清晰。
——‘锦绣平安’？！
他猛的摸向怀里那枚铜钱大小的玉钱币，光洁温润的翡翠玉上四个雕刻字体突然有些割手。
玉钱上的字，他刚好只识得两个，恰是‘平’‘安’二字，但是他曾听闻：名动天下的富贾越平安曾让人以一块精品美玉打制出十枚刻有‘锦绣平安’四字的玉钱币，赠予至交。——但凡持有此玉钱者，皆是地位尊贵甚有名望的氏族公贵。还听闻如今的第一权臣，女太傅律修手中也持有一枚。
那枚玉钱币，被世人称作‘平安钱’……？！
小周哥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
如果从‘桃喜’身上得来的那枚玉钱上的字真是‘锦绣平安’四个字。那便不是轻易能够当掉的东西了，若被人看见此物，恐怕会招来杀生之祸！
——‘‘桃喜’那丫头不简单！’
蓦地，小周哥出了一身冷汗。想到此处，他当即调头，欲从来时的方向重新走回去。
——‘街上人多眼杂，他得赶快些回去，还得赶快些送走‘桃喜’那些个瘟神……！’
小周哥低声咒骂，然而这个想法刚刚萌生，他的额头却磕在了一件冰冷的皮甲上。
一瞬间，他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已经有人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扯拽了起来。衣领勒住了脖子，另呼吸变得不顺畅。
眼前出现了几张黝黑方正的脸，眼底戾气骇人。
小周哥小心翼翼的瞄过眼前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身上那明光程亮的甲胄时，蓦地心陷落了下去。
——惨了，遇上了兵痞，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小周哥咽了咽唾沫，笑容讪讪。
“军爷、几位军爷放过小的吧！小人只是个奴籍，参不了军的……”
“怕什么？就你这模样也配从军？”将他拎在半空中的军士最为高大，那汉子拍了拍‘小周哥’的脸，眼神轻蔑，随之身侧的几名军士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老子老早就看你这小子贼头贼脑。一个劲埋着头走，是要去哪儿呢？！”
对方的声音浑厚如洪钟，震的人心底发虚。
小周哥没敢吭声。
“问你话呢！”
身侧几个军士已有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便一脚招呼了上来。
“是、是……”小周哥的头快要埋到了胸前，一想到怀里那枚玉钱，突然觉得那东西像一只烫手的山芋，烙的心口发麻。
老天爷，他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惹上了这些瘟神……？
小周哥无语问天。
“说话！”眼前那军士粗粝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脖子，轻轻松松的一提，又再次将小周哥拎在了半空。
小周哥下意识挣扎，怀里那枚碧绿的翡翠玉钱币却在这挣扎中滑出衣襟，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珠玉脆响。
成色极好的玉器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军士狐疑的盯住了小周哥，侧身将其拾了起来。
——‘完了’！
看着身周些个人高马壮的汉子，小周哥心底哀嚎了一声。
“原来是怀揣了宝贝，这么急着向东走，怕是急着出手吧？”
那个军士笑着将玉拿至眼前。仅是片刻，他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对方将玉钱举到了小周哥眼前。那枚玉器，色泽莹润剔透，是上好的翡翠种。此时贴近了他的鼻尖，让人只觉得一阵寒意袭身。
“知道这东西什么来历么？!”
“军、军爷……小的、小的……”
似看不得小周哥那番模样，那军士骤然发怒，眼底戾气更胜。
“给我大声点，说实话！”
小周哥早已吓的双腿发软，一下跪倒在地上，他手脚并用慌忙跪行到那名军士脚下，哆嗦的拽住了对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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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气不大好，至清晨开始城顶的天色就是灰蒙蒙的。
奕辉与阿诚、周氏，三个女人守在屋内，围坐在饭桌前，大眼瞪小眼。未时已过，申时过半，眼看饭桌上的饭菜热气又一次散去。
奕辉下意识按了按小腹。即便隐忍再三，此时她的眉间也有了些许不耐，紧绷的嘴角间更有一丝强压制住的怒意。
周氏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丈夫至上午出了门，至今未归。去当件什物有这么难么？——那玉佩是个宝贝，莫不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此，周氏有些心焦，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只见天顶大片积云压盖着，雾色灰黄，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天杀的，怎么出门买个菜这么迟？莫不是又与人去赌钱了？”周氏喃喃。
奕辉眉梢动了动，眯起了眼睛。
“嫂子，‘小周哥’还有这个习惯？”
周氏没多想，顺口应和：“可不是，那天杀的死鬼至从‘醉梦楼’垮了之后，就整日流连赌场，也不找个正经营生。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出门，就眼看着这么坐吃山空。
最近朝廷的赋税又缴的特别多，再这么下去我看这日子是没法子过了……”
“可不是，这赋税越缴越重，现在朝廷……咳，我看迟早得出乱子。”奕辉巴不得拉住周氏多说几句。
“现在世道够乱了，前不久才听说那些贼寇抢在坎洲王之前，洗劫了北境宏昌城，听说是血染了整个城府呢！——要我说，那些个土匪可比什么坎洲王师还可怕，那些泥腿子还给自己封了个名字，叫什么‘芒军’？
杀人劫掠的事情一件没落下。”
话题被打开，周氏絮絮念着，一旁阿诚的脸色有些难看。
奕辉心底却在想。若是小周哥拿着‘平安钱’去了赌场，露了财被人找了麻烦什么，那种事情在赌场常见。若是祸及到她，该怎么办？
事态的发展脱离了她的掌控，令奕辉不安。
“听说皇城那边新皇帝已经登基了啊，说是神武皇帝在世时钦点的皇子，应该之后会好一点吧？”
阿诚在一旁没有说话，却别了别嘴。
周氏声音有些尖利，“朝廷？要我说，只要有那个妖女太傅，换成哪个皇帝都一个样！”
在郭府做侍读时，看着士族公贵们的话题一触及朝政时事，便为之色变。只有满口玄学虚幻，借此化解自身危机。如今，她们这三个平民妇人，却可以坐在自家院子里大声抱怨时政数落朝廷。
——是不是那些贵族士大夫们也有艳羡他们这些庶民奴隶的时候？
奕辉在心底暗暗叹气了。
奕辉与周氏随口闲扯，话题又再次回到了小周哥身上。
“嫂子不要太劳心，最近世道乱，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找。想是‘小周哥’只是沉迷一时，待过些时日，自然也就醒转了。他人又能干，再找个工作也是容易。”
奕辉的声音是温和诚恳的，当然她在心底仍旧猜忌着这夫妻两。
周氏的愁容渐渐缓和了下来。她点点头。仿佛这个时候才察觉众人尚未吃午饭。周氏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终于举起了筷子，示意道：“干脆咱们别等了。吃饭、吃饭……”
奕辉、阿诚两人从北境一路兼程，到此时早已饥肠辘辘，闻言立刻举起了筷子。
总算是能吃上饭了。冰凉的稀粥灌进胃里，让人感到瑟缩的同时也一阵踏实。
——恼人的烦事还是等到吃完东西再说吧，绝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奕辉疲惫的想着。
……
然而一碗粥她尚喝进一口，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屋外的门板被拍惊天动地。
三个女人一阵诧异。周氏蹙了蹙眉，已放下了碗筷急步走出了里屋。
当周氏刚抽出院门上的门栓，只听得‘呯’的一声，厚重的木门已被人一脚踹开，周氏避之不及，被那股力道一带，一下跌在了地上。
随后，门外一群汉子一拥而上，围堵了院门，将狭小的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周氏瘫坐在地上仰头望着那些汉子们身上锃亮的军甲，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双腿发软，一时间竟难以再次站立起来。
《雏凤朝凰》作者：红旭.首发于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428976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身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