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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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田清正被十岁女孩记忆里的无助与痛苦震撼着。
那一年王语嫣五岁多就要六岁，王夫人听到一向交熟的牙人说苏州有大户人家破落，卖得上好茶花，便带了人坐船去买。却因为女儿年纪小，她赶路又急，就留人照顾女儿自己连夜走了。小小的王语嫣虽然有奶妈丫环带着，心里总归知道母亲不在家，很无措，面对下人的时候心气都低了很多。偏第二天奶妈就病了，其余的丫头又都有事忙，陪他到花园的只有一个丫头。那时已接近深冬，丫环去给她取斗篷，她也就安安静静等着。
一个人正无聊，就听见脚步渐渐接近，原来两个丫头边走边说：“这就叫同人不同命。咱们五六岁哪有婆子丫头？自己胡乱跑罢了，说不定还要帮家里捡捡柴。再看小姐多有福，也是五六岁，咱们山庄里最尊贵！”
“太太才最尊贵！小姐呀？看咱们太太的脾气，小姐就算长大了不还都是听太太的？再说了，都说小姐命硬呢，要不怎么才生了一岁几个月老爷就不在了？”
听了这话，王语嫣年纪虽小，也知道偷偷躲了，伸着耳朵仔细听。
“要死了，这话也敢说！太太知道了，看不割了你的舌头？”
“还不是因为太太不在家？不然就算你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咱们太太是真的瞪瞪眼就杀人，谁敢惹？还不是咱们偷偷说？”
“可是咱们太太对小姐没有不好啊？”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锦衣玉食就好了？使奴唤婢就好了？一百个人照顾，小姐不也还是没满六岁。要是太太真的那么在乎小姐，能把小姐这么抛下连夜去买一盆花？不过是自己生的不能不照顾罢了。本来也是，老爷早早就没了，当年太太早产也差点丢了性命。小姐这些年倒一直长得好好的。太太心里忌讳也是有的。说不定心里也怨着小姐呢，明面上不显罢了。倒是咱们姑太太，一直念着，小姐毕竟是老爷唯一的血脉，心里疼得很。偏太太不愿意走这门亲戚。姑太太可是咱们老爷亲亲的姐姐，咱们小姐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要是真对小姐好，能不待姑太太好些？咱们姑太太什么人呀？姑老爷家有多大的势力不说，就是表少爷也仪表堂堂，武功高强，手底下更是能人辈出。有这么一门好亲戚，咱们小姐以后哪怕横着走，谁又能怎么着？”
看着眼生的两个丫环边说边走了，王语嫣虽然不是明白命硬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说的不是好话。也似乎明白自己的出生和爹爹的去世是有关系的，似乎自己害了爹爹？并且妈妈因此心里并不真的喜欢自己？小姑娘一时觉得自己太坏了妈妈不喜欢也应该，一时又害怕妈妈真的不疼自己了，不由得闷闷得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的丫环在喊自己。丫环看见自家小姐哭的眼睛发肿，吓了一大跳，忙问怎么了。王语嫣也不敢说听别人说自己害死爹爹了，就一个劲儿揉眼睛，丫环还以为风迷了眼才不问。
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几天，王夫人让人抬了四盆白色的花种上，又让人唤了女儿来问她过得怎么样。王语嫣这几天心里反反复复想妈是不是真的从心里不喜欢自己，一时期期艾艾的。王夫人便要发火，待到王语嫣小声问爹爹是怎么死的，王夫人的脸刷的白了，厉声责问女儿听到别人胡说什么了？王语嫣看母亲大怒，早吓哭了。王夫人也不听她解释，就让人带了她下去。当天，山庄的丫头仆人十几个人挨了责打，皮开肉绽。其中一个丫头承认偷偷说过老爷早早去世小姐真可怜后，王夫人才让人把丫头们拉下去，自己狠狠练了一下午功。到了晚上，让人带了王语嫣，淡淡的吩咐说以后再也不要问这种话才算完了。
她这里是决定完结了，王语嫣心里一直纠结，觉得一定就是自己害了父亲，对不起母亲。想要跟母亲道歉，一想到母亲铁青的脸，又不敢开口。这时候姑妈再次登门。王夫人想着女儿最近正不高兴，多个人哄也好，到难得的和颜悦色了一点。
仿佛要印证那两个丫环的话，王语嫣记忆里的姑妈，也就是慕容夫人，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端庄美丽的妇人，眉目秀雅，言谈可亲，虽然博学却不卖弄，虽然富有却不奢靡。王语嫣最喜欢的就是姑妈亲切可人，她坐在那里，眼睛望着你，不是当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是像对这个大人。你问她话她不笑你幼稚，只是细细的讲，规矩却也严格，你错了，虽然不斥责，眼里的不赞同却也是明显的。但是只要你改了，她就温和的对你笑。慕容王氏喜欢给王语嫣讲王健功，也就是王语嫣便宜老爸的事。小的时候调皮可爱，成人后大有作为，最侠义重诺，铲恶锄奸，如何如何之类，讲到他死总是很哀伤。这时候王夫人总是不在的。她还给王语嫣讲女工女德之类，长大后要严守礼教，成亲后要相夫教子，却也不像王夫人一味的不让她见异性生人，一味的说什么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些既符合了自幼失怙的孩子的慕孺之情，又符合孩子们崇拜英雄的心理，王语嫣自然很快就拜倒在姑妈的教诲之下。对于唯一能见到的异性亲属，长自己十岁的表哥更是倾慕不已。虽然自己很不喜欢母亲打打杀杀，更不喜欢史书里面勾心斗角，然而表哥喜欢，表哥需要，她也就学。在她眼里，姑妈如此可亲，表哥如此优秀，为何母亲总是跟他们不睦？劝也劝不了，哭也没有用，小小的女孩开始以自己的倔强来反抗母亲，甚至在母亲外出的时候，求表哥到她家的琅擐书苑看书。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着，换来的是母亲越来越暴躁的对待，直到上次，十岁的女孩儿苦苦哀求，连以后妈就可以不用认我这不听话的女儿的话都说出来了。王夫人听了只是怒上加怒，伸手取人性命，鲜血四溅，王语嫣更以为母亲的面子比母女之情更重，又当着一向倾慕的表哥的面，羞愧绝望，心碎难合，最终魂归天外。
可怜的娃娃，别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是看过很多鬼片侦探片的田清，感到热热的血溅到自己身上，甚至有一滴还溅到手上迅速的凉下去，也是后背嗖嗖的冒凉风，脑子一阵阵的发晕。悲催的娃，遇见这么变态的妈，又遇见这么心思诡谲，惯会做戏的亲戚。
在看过无数穿越宫斗小说，又看过天龙八部原著的田清看来，虽然花园里那两个丫环说的也有一些实情，恐怕人为安排的可能性更大些，不然怎么王语嫣之前之后都在没见过她们？杀了或撵了，总不会没有声息。至于这出戏的作用，自然就是突出一下慕容夫人。而慕容夫人对王语嫣的好，恐怕更要打个折扣。原著里那位姑妈可是说过王夫人不守妇道，王语嫣不是自己弟弟的孩子的话的。老一些的婆子都是知道的，那个凶残的做花肥的严婆子就曾对王语嫣吐露实情，王夫人势必也知道。姑嫂关系一向是个难题，更何况中间夹杂着这样的事，两个人的关系不好是必然的。慕容夫人偏偏肯对王语嫣好，耐人寻味呀。而那表哥显然是不知情的。或者这就叫女人间的战争？不流血，也未必比流血温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