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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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捂着额角，步履虚浮的站了起来，对着面前摆出一副情迷意浓之色的女子叹道：“你叫什么？”
粉衣女子盈盈的捂嘴偷笑，道：“奴家名唤雪儿。”
“雪儿？”
“是。”
叶开低笑，暗自嗤了一声，这算什么狗屎缘分。随即摸了摸腰间，没摸到钱，只得掏出一柄飞刀，尴尬道：“我身上没带钱，这刀乃精钢所造，也算是价值不菲，你去寻一家铁铺，卖了也能换些银两。”
女子上前拿起刀摸了摸，抿唇道：“好。那公子这就要走吗？方才那位还嘱托奴家好生照顾您呢。而且您身上……”烟花之地的女子，自是敏感这类，虽没有肌肤相亲，却也看出了叶开的窘处。
叶开干笑，忙解释道：“不用了，我已无大碍。习武之人，对这类东西自有抗性。过一阵子就好了。”语毕，望了望窗外，看着连绵雨势，语气稍冷了一些：“下雨了啊。”
女子体贴的问道：“要奴家给您唤轿子来吗？”
“不用了，淋淋雨，能清醒些就好了。”叶开扯扯嘴角，道了声谢，绕过满脸困惑的女子，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踏着红木楼板，一路向下，躲开喝的九分醉意相互调笑的男女，吐出口气，将这浮华奢靡一起吐了出来。
身上的伤口隐隐的疼，火辣灼人，可心，却没有感觉了。
在傅红雪带他入了天阁时，叶开就已经醒了。
他看着傅红雪交代那女子，听到他说“好好照顾他”，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匆忙离去的慌乱姿态。他是在怕，可是怕的是什么，叶开却想不到，也不想知道。
心乱如麻，却要强自克制，不该想，不该思考。早已决定放下一切了，他是说到做到的大丈夫，是敢爱敢恨的真男儿。既然决定抛弃，就不会优柔寡断相思惆怅。那是女人有的，他不会，也不愿。
叶开就是叶开，逃离了名为傅红雪的魔障，做回了只有自己的叶开，娶了南宫翎，圆了所有人的梦，自此与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此，就好。
出了玉雪轩，浇着倾盆大雨，冷了心智，冷了心神，麻木了心心所念。
叶开抬头望了望天宇，黑云压城，雨丝如剑。
辰时，孔雀山庄内，南宫翎焦躁的在原地转着圈，一个半的时辰已过，还不见叶开和傅红雪的身影，南宫翎一想到昨夜叶开身中剧毒，自己居然不能相伴，只觉懊恼气愤，暗怪南宫翔不予告知。
又等了片刻，再坐不住的南宫翎咬了咬唇，扯着明显神游天外的南宫翔，急道：“叶大哥到底怎么了，哥，你倒是说啊！”
南宫翔回神，呆了半晌，才出声安慰：“没事了，傅红雪给他解毒了。”
南宫翎撅嘴怒道：“那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而且连傅红雪也不见了！”
南宫翔头疼的皱起了眉，暗骂了傅红雪几句。他蠢，连自己也跟着蠢了。有南宫翎在，居然还带着叶开跑去青楼找那些庸脂俗粉，若让南宫翎知道，他可要怎么解释！
心爱的叶大哥，宁愿碰青楼妓女，也不愿和她有肌肤之亲，这说出去……说出去……孔雀公主的面子往哪搁，南宫世家，孔雀山庄的面子又要往哪搁啊！
南宫翎不知哥哥心中苦恼，不依不饶，正要继续追问，就听此时内堂传来一声苍老的低语：“翎儿，不用担心你叶大哥，有傅红雪在，他不会有事的。”
正是南宫博的声音。赶忙转身，南宫翔与南宫翎收了所有情绪，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爹。”
南宫博负手走了出来，眼神不减当年的冷彻，盯着身前两个爱子，气势压下，不多时，就看到了二人满面冷汗。“翎儿，你先下去。”挥手示意，眼睛却瞪着南宫翔，里面燃烧的冰冷怒火，让人心惊。
南宫翎打了个寒颤，悄悄看了看自家爹爹的脸色，又看了看面白如纸的哥哥，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爹，你，你又生气了。是翎儿惹您生气了吗？”
南宫博见状，神情软了下来，扶起南宫翎，心疼道：“不是翎儿的错，你先下去吧，我跟你哥有事情要说。”
南宫翎抽噎着问：“是什么事情，还不让翎儿知道吗？”
南宫博脸色一沉，怒道：“翎儿，你听话不听话？”
若是平常，南宫博这一发火，必能震慑住南宫翎让其乖乖离开，可今日，察觉到事态严重的南宫翎凭着直觉，深知若自己离开，南宫翔还不知会被南宫博气愤之下怎样对待，死活都不愿离开。
南宫博被逼无奈，最终只得妥协，叹了口气，怒火也消了大半。
屋内是严肃沉重的氛围，南宫翔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语。
看着这个自己养育了几十年的乖顺儿子，南宫博疲惫的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接着回身做到椅子上，合上双眼，静静道：“为什么要隐瞒阿梦的事。”
南宫翔嘴唇颤栗，搁在两边的拳头紧握，仿佛经历了极度的挣扎，才皱着眉，痛苦道：“爹……对不起。”经了昨夜一事，这个隐瞒了十二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被挖掘出来了。
南宫博缄默不语，南宫翎咬着唇，低下了头。
阿梦，或者应该叫南宫梦。十二年前，南宫翔正值年少，十二年前，南宫翎还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
十二年前，南宫梦出生了。在玉雪轩，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凄寒之冬，母死子存，留了南宫世家这一脉之血。
南宫翔垂首跪下，深深地磕了一头，苦声道：“爹，阿梦，是南宫世家的血脉，是……是我与玉雪轩方情雨之女。”
满堂沉寂，南宫翎担忧的看了看南宫博，握紧了爹爹颤抖的手。
南宫翔低着头，继续道：“我为了让阿梦不受南宫世家宿命所困，将她送往了金水镇李氏收做三女，十二年了，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南宫博捶着桌子，摇头叹道：“孽障。”南宫翎赶忙递了杯水，待爹爹喝下。
静了许久，南宫博才道：“你对孔雀翎，竟怀恨之斯吗？”
南宫翔不答，却是默认。
南宫博见状，深深地吐了口气，起身走到了南宫翔身边，弯腰扶起了儿子。“罢了，这本就是我的错。不该让你来承担……”
南宫翔一愣，呆道：“爹……？”
只见南宫博仿若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疲惫苦笑：“我从没有告诉过你，南宫世家，孔雀山庄真正背负的沉重压力，妄想将这些东西悄然结束，可该来了，总是要来。万般皆是命啊。”
他负手走到了堂前，望着外面大雨磅礴，一字一句，将那些掩盖在了历史尘埃里的伤痛罪孽，徐徐道出。
南宫世家与月火教之约，孔雀山庄成立的真正目的。以及历代庄主妄图卷土重来再建前朝的痴人之梦。
“你知道吗，翔儿，翎儿。你们的爹，如此自私的隐瞒了你们这么多年，不原你们背负这些不该背负的家国仇恨，就是因为你们的娘，她……临死的心愿。”
南宫翔和南宫翎眼眶一红，沉默的低下了头。
南宫博低低笑了笑，转身，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孩子，喟然道：“我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的长大，能和普通人家一样嫁一个如意郎君，娶一个貌美娇妻，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这些秘密有我南宫博带着，等到半身入土，去见你们的娘，也能有个交代了。”
“爹……”
南宫博摆摆手，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南宫翔，叹道：“有机会，就把阿梦接回来吧。今年立秋，便是与月火教十年之约的新期限，拿着孔雀翎，还给月火教，结束这长久以来的复国之梦吧。”
南宫翔闻言，眼眶一热，双膝跪地，哑声道：“孩儿知道了。”
十二年的矛盾苦涩，一夕尽灭，原来自己竟怀疑错怪了至亲之人如此之深，南宫翔头抵地面，闭上眼，自嘲苦笑。
外间大雨渐渐变小，滴滴答答由房檐落在地上，天边的黑色逐步退去，露出了原本如洗的青空。南宫博看着天上一丝丝露出的日光，对着南宫翎笑道：“天晴了，翎儿。快去看看你叶大哥跟傅红雪回来了没。”接着顿了顿，复又补充道：“等过几天，找个良辰吉日，和叶开成婚吧。”
南宫翎梨花带雨，伸手抹去颊边温热水珠，回笑道：“我知道了，谢谢爹。”
长久梗塞在怀的心结一朝皆无。南宫翎本被叶开所伤的郁结心情也跟着销声匿迹，高高兴兴的蹦跳着跑了出去，直奔客房方向。
雨后初晴，打了满园的枯叶，皆承载着一叶晶莹晨露。南宫翔脸颊微红，一想到不过几日，她就将重新穿上凤冠霞帔，被那个人牵着手，再一次三叩九拜，步入洞房。仅是想到那一幕，就觉得幸福的想要哭泣了。
心心念念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怎能不高兴。
脚步轻灵的走到叶开房前，南宫翎整了整微乱的发鬓，吸了口气，才挂起笑容敲了敲门：“叶大哥，你在里面吗？”
等了等，身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南宫翎笑着抬头，正欲说话，却很快变成了惊讶，结舌道：“傅、傅公子？”
保持着一张冷淡面容的傅红雪垂首看着南宫翎，眼睛深邃如渊，看不透里面埋藏着什么。
南宫翎被盯得局促，倒退了几步，畏声问道：“傅公子……叶大哥呢？”
傅红雪顿了顿，答道：“不知。”然后转身回了房间，在桌前摆弄，像是打包行李。南宫翎瞪大双眸，跟了进去。
打扫得很干净的房间，被褥整齐，显然昨夜没人在这里呆过。南宫翎转了一圈，忍不住再问：“那傅公子知道叶大哥去哪了吗？”
傅红雪摇摇头，将布袋打了结，整理放好，接着掏出了一袋油纸包着的东西，轻轻放到了桌上。
南宫翎吸吸鼻子，凑到桌子跟前，奇道：“这是……包子？傅公子，你留这个干嘛？”
傅红雪未答，只是拿起刀，系在背上，整装待发，转身走到了门前，步履跨出半步，然后凝固了。
南宫翎越过傅红雪的背影望去，喜上眉梢，高兴地跑了出去：“叶大哥！”
不远处，叶开正站在石阶之下，微微颔首，静静凝视着傅红雪。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