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消逝于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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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欺骗。
背叛，怨恨。
相隔了整个大西洋的遥远距离。
华盛顿干燥的风永远也吹散不了伦敦潮湿的薄雾。
1775年的那一响彻天空的枪声，已经将脆弱的羁绊毫不留情的击碎。倾洒于大洋之上的红叶，是撇弃过去的证据。北美洲温暖干燥的空气，再也无法传到大不列颠岛之上。
针锋相对，兵刃相接。
战斗。战斗。
为了美利坚的自由与独立。
为了大英帝国的荣誉与骄傲。
谁也没有退让，谁也没有放下武器，碧水与蓝天冰封成了一片嗜血的冷酷。16世纪的灿烂阳光在心里凝成了永恒，背对着夕阳交握的双手已经成为一去不复返的记忆。所有的温柔都变成了残忍，毫不留情的将伤痕累累的心碾成碎屑。
我们早已经在1773年就已经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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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3年的夏，依旧阳光璀璨。
拉开窗帘时耀眼的光芒让亚瑟微微眯起了双眼。
早晨清爽的风吹散了屋内闷热的空气，让他因连续工作而疲惫不堪的神经得到了暂时的放松。
亚瑟转身倒了一杯红茶，然后便静静地坐在窗前出神的看着窗外。
窗外是一片碧绿的原野，尚未开发完善的北美大陆仍然保留着一些最初的模样。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朴素的少年嬉戏追逐着，在风中奔跑笑闹，天真的笑颜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抿了一口红茶，亚瑟微微勾起了唇角，疲累的神色慢慢缓解。
那些无忧无虑的少年们灿烂的笑容，一如记忆里金发少年苍穹色的眸子一样清澈如洗。
“亚瑟！”
思绪被巨大的响声扯回，红茶被粗鲁的夺走。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大英帝国抬头看向面前金发少年的碧眸还带着一丝茫然。
“嗯？阿尔……？”
“我已经叫了你三遍了！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怎么，找我有什么事？”
疼惜的抚摸着被少年粗鲁的扔在桌上的瓷杯，亚瑟无奈的叹息着现在这个没有一点绅士风度的少年，在心里抱怨着怀念着，思绪又飘回了很久以前初次登上弗吉尼亚的时光，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因此，他没有看到一直注视着他的金发少年，湛蓝双瞳中鹰一般犀利的光芒。
“啪”
思绪再度被响声拉回。
白色的纸张被毫不留情的摔在桌上。被蹂躏的卷起的边角和褶皱的页面彰显着无辜的纸张曾经遭受的虐待。
STAMP TAX
黑色的字母扭曲的排列在已经奄奄一息的白色纸张上，就如同一把漆黑的利剑生生的劈开了这个同样奄奄一息世界。
亚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慢慢的收起笑容，碧瞳中的温暖一点点的消失。
“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发少年咬牙切齿的大声质问，还属于少年的脸庞上是无法遮掩的愤怒和埋怨。在这仍怀着美好幻想的年华里，单纯的少年无法理解不合理的条约这样不公平的世界。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个从来都是温柔的微笑着的人竟然会同意这种毫无人性的条约！
晨风幽幽的吹过两人垂落的金色发丝，带走了屋内最后一点温馨的暖意。沉默蔓延，窗外依稀传来凌厉的鹰唳。
表情逐渐冰冷的亚瑟敛下了眉眼，碧瞳遮掩在逆光的阴影中没有了光芒。然后，日不落帝国缓缓开口。
刹那间所有的美好都冰封成了回忆，时光一去就再也不回。
“因为你们是殖民地。”
指尖颤抖痉挛，金发少年苍穹色如洗的眸子里映着大英帝国冰冷孤高的身影瞬息间没有了言语，愤怒的拳风挥向对方却只是停在金色的发丝之外。
阿尔弗雷德痛苦的闭上双眼。
一瞬间很久以前的记忆浮现，那双温暖的手跨越了几个世纪也从来都不曾忘记。
空气中隐隐还回荡着亚瑟平稳的声音。阿尔弗雷德抓着纸张的手用力到指尖都已经泛白，他看着对方平静的神色苦涩地笑着，吐出的话中满满的自嘲。
“我曾经以为，我是特殊的。”
喑哑低沉的声音隔着空气带着颤动传来，亚瑟看着金发少年慢慢直起身子，那双苍穹色的眸子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模糊地薄雾，就像伦敦终年不散的阴云一样，阻隔了他看懂那个少年真正想念的所有目光。
带着哭腔的声音撼动了冰冷的面具，仿佛是维持不住一般，亚瑟翡翠色的眸子里无情的光逐渐开始颤抖。
“……大英帝国不会允许有特殊的存在。”
晨光依稀，所有的感情都已经随着声音远去，那个温柔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一瞬间灵魂被冰冷的白炎烧成了灰烬，清晨带着暖意的风都已冰冷刺骨。
“可是……亚瑟•柯克兰永远都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大英帝国的面具一点点的碎裂，仿佛也跟着那已经远去的声音一同消失殆尽。亚瑟走到低着头颤抖着的金发少年身边。抬起手温柔的抚上对方脸颊，掌心的温度一如16世纪时那般温暖。
“不是大英帝国对英属美洲殖民地，而是亚瑟•柯克兰对阿尔弗雷德•F•琼斯。”
我喜欢你。
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的话语终于冲出了桎梏相隔了百年传递了出去。
“亚瑟喜欢着阿尔弗雷德。”
世界的霸主将头抵在已经高出自己一截的金发少年日益宽厚的肩膀上，消瘦的身形没有了日不落的孤高只剩下无尽的落寂。
“我会保护你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谁也无法从我这里将你夺去，我的阿尔。”
无法确定碎裂的世界是否再度复原，但是已经失去的东西就再也无法回来。
那些话语一字一句的印刻在了记忆之中，却没有在时光之上留下任何痕迹。被靠着的肩止不住的颤抖，心被不知名的感情充满，眼睛胀痛，喉咙梗塞，在少年还未察觉之时，已经不受控制的泪流满面。
——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多么的深沉而绝望。
金发少年慢慢的拉下大英帝国的手，将心中那片刻的眷恋遗忘。然后，他推开了他以为自己一生也不会推开的人。苍穹色的眸子里悲伤早已溺成了殇。
“我是美利坚合众国。”
一步步的后退，不去看那人碧色的眼中瞬间便灭顶的灰暗。
“而美利坚合众国，痛恨着他无情而残酷的殖民者大英帝国。”
一句句的说着，任由那些残忍话语伤害着对方的同时伤害着自己。
“英国。我，要独立了。”
坚定，决绝，每一个字都带着13个殖民洲所有人民的愿望。
真相注定要埋葬在了重重历史的背后。
风吹散了纸张，漫天飞舞的白纸中，碧绿和湛蓝交错而过。
“我不允许！”
刹那间那个冰冷无情嗜血残酷的大英帝国再度出现在了金发少年面前，记忆中只有温柔笑意的翡翠色眸子里，此时的光芒尖锐冰冷犹如刀锋。那只曾经被少年爱不释手的把玩过的银白的手枪正指着它以为永远也不会指着的人。
“美国，收回刚才的话和那种想法，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看着亚瑟，静静地将那张熟悉容颜深深铭记。将那些美好的回忆深深铭记。
然后，金发少年对上了那双已经冰封的碧色双瞳，悲伤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大英帝国的表情瞬间凝固。
木质的门被推开，视线中金发少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一片模糊地晨光之中。看着少年一点点离去的孤高的日不落，剧烈颤抖的手臂早已无法对准目标。
风吹过脸颊带走了温暖留下了只冰冷和干涩。视线被缓缓关闭的木门阻隔的那一瞬，阿尔弗雷德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亚瑟微微发红的双眸，最后一次以阿尔弗雷德的身份看向亚瑟。
“砰”！
枪声响彻蓝天。
“阿尔弗雷德！！！”
努力不去在意身后的一切，奔跑着前进。将所有记忆都倾倒于大西洋之上。
以后，这个世界上。
就只有美利坚合众国和大英帝国了。
“呦，小阿尔。做好决定了？”
“……”
“呵呵，放心。哥哥我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帮到底的~来来，让我们联手来打碎那个海盗自以为是的绅士面具吧！”
“这次，一定要把他从世界霸主的位置拉下来！”
“让大英帝国名誉扫地！”
“哈哈，你们还真有志向。不过英国那小子可不好对付哦，哥哥我以前人的经验提醒你们要小心呦。不过……如果小阿尔在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功呢……”
日不落的光辉已经逐渐熄灭，现在那个疲惫不堪的大英帝国也已经无法再承受战争的摧残。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那个不可一世的高傲的日不落帝国的陨灭。
而美利坚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枪支，苍穹色的眸子里是一片苍茫。
——战斗，战斗。为了自由，为了独立。
这是所有国民的愿望。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愿望。
战争注定无法避免。
即使，他是如此的深爱着。
没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在乎。国民们看到的，只有美利坚合众国。
于是那个名叫阿尔弗雷德的少年的身影被掩埋在了国民们渴望的容颜之中，掩埋在了那飞扬的星条旗帜之下。掩埋在了，广阔无边的大西洋遥远的彼岸。
不想伤害，不愿伤害，不得不伤害。这是他们诞生的意义，这是他们永远都无法脱离的桎梏。
所以，金发少年只能看着杀戮的武器反射出冰冷的锋芒，看着湛蓝的苍穹被染上了血色的天光，看着带着馥香的红叶铺满了海面无助的沉浮，看着日不落一点点的陨落，看着那个人慢慢被自己亲手扯下了所有的孤高冷傲。
看着看着，16世纪的温暖阳光便冰封成了回忆里最美的画卷。
FIN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消逝于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