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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恭王美 ...

  •   福伯见到肖行也是一愣,顾畔兮看他一身风尘仆仆,想来是赶得急了。

      “我听其他人说福伯带顾大夫和顾乔出来,就猜想你们会来含珠白玉楼用饭……”肖行四处打量了一番,“咦?顾乔呢?”

      “顾姑娘看见有人要捉贼,也跟出去啦。”

      “捉贼?”肖行哭笑不得,但若顾乔不是这般性子,自己也不会与她这样铁。“她出去多久了?”

      顾畔兮道:“约莫有一刻了。”

      肖行看了看窗外,道:“现在不去……恐怕就赶不上了……”顾畔兮抬眼看他,眼神带了询问之意。

      话分两头。顾乔随着那女子追出,不一会儿就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黑影。顾乔两人都是女子,且轻功皆属上乘,一会儿飞檐一会儿走壁,一会儿在屋檐之间跨越,一会儿翻筋斗躲过障碍。奈何黑影也非泛泛,总是眼看要追上,又忽的差了一大截。身法诡秘,飘忽不定。

      顾乔和月白女子正急急追赶,前方忽然发来四枚暗器,飞向两人,意不在杀,却刁钻缠身。两人各展神通,纤腰扭处,堪堪躲过。可再一看,却哪儿还有黑影。

      顾乔不由停下,气还未喘顺,恨恨道:“好狡猾的贼人。”

      一身月白的女子也停了下来,走到顾乔身边:“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好说好说。”顾乔好奇的打量着女子,这个女子大约二十多岁,手腕上挂一串鸾铃,手未动,铃先响。她的容貌算不得妍丽,倒也看得舒服,一双眼睛尤其温柔,让顾乔不由想到童年时自己的大姐也有一双这般的眼睛。自己童年时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听那个温柔的人给自己讲故事。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自己也身在他乡,不禁有些伤感。

      “我叫林雪。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顾乔。”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是秦淮顾媚的顾,江东二乔的乔。”

      女子被她的机敏逗乐了,温柔笑笑:“难怪顾乔妹妹有二乔之丽容,顾媚之豪爽。这番相识,实在不枉。”

      “哈哈,我也有同感,只恨没有帮上姐姐的忙。”顾乔看了看远处,道:“姐姐还要去抓贼人吗?”

      “不必了。雪还有俗事缠身,就不奉陪了,看妹妹模样不是当地人,若识不得回去的路,问路人就可,含珠白玉楼可是无人不知。下次若再相遇,定与姑娘好好结识。”

      顾乔向女子道别后,拿出刚才暗中接下的暗器,仔细一看,面色微变。

      顾乔赶回含珠白玉楼的时候,小二告知她雅间的三位客官已经走了,让她前去开封塔。她一面奇怪如何是三位客人,一面问来了开封塔的走法。一路上微使轻功,脚不沾地。眨眼工夫已经到了塔下。

      刚要进塔,忽听远处天空传来“嘭!”的一声,霎时天空被照亮了半边,顾乔回身,只见几朵巨大烟花当空绽开,五彩缤纷,耀眼璀璨。

      正呆愣于斯般美景,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实际已经叫了半天了。

      “顾姑娘,快随老夫上来。”正是福伯。

      顾乔随他上到高塔顶层,见到两人凭栏而立,正谈笑风生。她眼睛一亮,上前喊道:“肖行!”

      外头烟花声响震耳欲聋,肖行反应稍迟,一回头就和顾乔撞了个满怀。顾乔为人直爽,又和顾畔兮一道住了几年,自然没什么闺门礼法,只是看到肖行格外激动,就抱了上去。肖行也十分大方的回抱,看的顾畔兮在一边连连摇头。

      抱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放开,肖行笑道:“顾女侠又去哪儿行侠仗义了?”

      顾乔道:“我一会儿再同你说。”指指天空,“怎么这样好雅兴?”

      肖行道:“今□□中有北夏使者来访,陛下在宫中设宴,烟花自然是少不了的节目。”顾乔想今日恭王进宫赴宴大概也就是此事。

      她向远处望去,只觉身在塔顶视角空旷,京城的大街小巷热闹繁华,尽收眼底。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感,举目看烟花,也格外清晰美丽。殊不知这开封塔正是开封第一高塔,又离皇宫不远,除皇宫之外是最好的观看烟花的所在了。

      皇家烟火岂是俗物,之华之美,直叫几人兴尽。三人一面赏景一面谈天,好不自在。几人回到王府时夜已深,道了别就各自散去,却未看到另一辆金玉装裹的马车也从偏门缓缓驶进王府。

      银莲香炉青烟堆砌,房中布置高贵简约,正中雕花屏风映出端坐人影。

      亦空儿轻叩房门两声,步进来,屈膝道:“王爷,方宰相来了。”

      赵廷轩放下手中卷,道:“让他进来。”

      亦空儿应了声,出去传话。

      须臾,一人走进房来,头戴貂蝉冠,身着绛紫官袍,面如冠玉,不足而立。正是当朝宰相方慕云。他手中捧一叠文书奏章,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礼毕将一份文书递上:“这是北夏使者送上的拜访书,请王爷过目。”

      赵廷轩接过文书,一目十行,半晌道:“北夏这两年倒是越发狮子大开口了。”

      方慕云点头称是:“北夏本是一群牧民,物产稀缺,要什么没有什么。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军队弓马娴熟,不将诸夏放在眼里。想不到连个小小使臣都敢如此放肆。”

      方慕云说道末句不由带点气愤。

      今日那使臣来访,态度十分傲慢,见到皇帝也不肯行礼,说他们那里没有如此习俗。而后赴宴,见了赵廷轩,惊其人品不凡,竟执意要一执其手,赵廷轩推却说身体抱恙不宜与他人接触,那使臣才罢休。虽都为男子,但大庭广众之下,这与调戏又有何分别。

      赵廷轩道:“回鹘西北的营地都还好吗?”诸夏地理,虽有好山好水,却无一处适合养马。是以骑兵在战场上地位举足轻重,不得已之下,远上西北在回鹘以外的地区圈了大块营地,专门饲养战马。

      “一切如常。”

      “很好。”赵廷轩又翻了几份奏章,忽然道:“最近他有什么动静吗?”

      方慕云正色道:“似乎没什么风声。”

      “北夏来访,他说不定会有动作,只怕悄无声息。眼线都盯紧了,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向本王汇报。”

      “下官明白。”

      方慕云退下,赵廷轩继续处理政务。少顷,一曲笛子和夜色悠悠传进书阁,更衬一地清辉幽冷,赵廷轩凝神听了会儿,步出屋外。亦空儿早已备了薄裘,替他罩上。两人在廊上站了许久,直到笛音消绝。

      顾畔兮一大早就起来煎药,本该叫上顾乔。可她昨日睡得太晚,今天如何也叫不起了。顾畔兮一向拿她没辙,独自去了厨房。

      本来王府没有专门煎药的地方,顾畔兮要亲自煎药,就给他隔了个灶膛出来。可他终日是一身曳地白衣,来厨房这样的地方做事,总让人怕碰脏碰腥了。厨子下人们要是拎着宰好的鸡鸭或是活鱼,都不自觉的要绕道走。这样一来顾畔兮也不自在,后来还是亦空儿想了个办法,灶膛四面拉上屏风,这才好了。

      昨日府中没人做事,前日里就都把东西收好了。连水桶都是空的,许多平常触手可及的工具都躺进了柜子。不得不一样样寻。

      等到药终于煎好,已近午时。亦空儿等了许久不见人送,就自己来取。一进门就奇怪道:“怎么不见顾乔姑娘?”

      顾畔兮简短交代了缘由,只见亦空儿张了嘴微微惊讶:“肖行?昨日他是找你们去了呀?我还当是什么事,急急忙忙赶回来又走了。”

      顾畔兮道:“肖侍卫是性情中人。”

      亦空儿掩嘴笑道:“顾大夫说的是。”

      说了会儿话,亦空儿正要走,人忽然歪了下,手里的药没拿稳,溅了些在手背上。顾畔兮立刻将碗接了过来。

      “姑娘没事吧。”

      亦空儿拿出手帕擦去手背上的药汁,皱眉道:“刚才不知怎么眼前突然一黑。”

      顾畔兮扶过她的手把脉,半晌道:“姑娘感染风寒,不宜劳累。还是进去歇息吧。”

      “我若歇息去了,谁给王爷送药呀。”

      亦空儿想了想又道:“且不是我端过去的药,王爷怕是不肯喝。不知顾大夫肯不肯陪我一道去。”顾畔兮想她这样要端药,实在有些为难她,便答应了。

      两人慢慢走至洗茶亭。赵廷轩正在里头看书,老远就看到两个人影走在廊桥上,待他们行到近处,赵廷轩不由微微讶异,尽管隔了层纱,他也依然可看出是亦空儿和顾畔兮。

      在他的映像中,顾畔兮还是头一次在送药情况下出现。

      “王爷,是时候用药了。”亦空儿一欠身。

      “顾大夫怎么来了。”赵廷轩问。

      亦空儿道:“我身体不适,便劳烦顾大夫替我端了药过来。”

      赵廷轩哦了一声,说道:“空儿,把药端进来吧。”

      亦空儿从顾畔兮手中拿过药碗,撩起纱帐走进亭中。纱起就一瞬间,顾畔兮也是无意一眼,但待他回过味来,可说是入目之处,尽是惊艳。只见一双长长凤眉没入如墨鬓中,眼睛细长而尾端微翘,如鹰犀利,又尽得风流。唇薄如剑,而弯成的弧度,恰是似笑非笑。

      紫纱复又落下。

      贵族子弟大多喜欢藏头缩尾,和人家聊个天还要隔个屏风,显得自己面容尊贵不能轻易示人。但其实大多都觉得自己这张脸实在太给身份拖后腿。真正觉得自己仪表不凡的,总是喜欢在外头抛头露脸吸引狂蜂浪蝶。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赵廷轩。

      其实赵廷轩遮着掩着倒也不是端架子,无非是从小病着,习惯而已。

      然而顾畔兮想到的,却是:遮美。

      过了一会儿,顾畔兮忽然说道:“王爷。”

      亭中人动作一停,道:“顾大夫有话直说便是。”

      “草民近段时间已琢磨出一副方子,也许能根治王爷顽疾。只是写方容易,药引难求。望王爷准许草民外出寻药。”

      “哦?是什么样的药引?也许王府会有珍藏。”

      “草民所需,是一种名为茗冬的草药,此等药材极为罕见,且生长条件需极为严苛,方能有药性。许多大夫不曾见过有药性的茗冬,所以只当是杂草。连医书也鲜少提起这味药材。”

      赵廷轩似乎很有兴趣,追问道:“那顾大夫又是从何得知有这样一味药材的?”

      “草民的师父,曾培育过这种药材。全天下能有这药材的,也只有无兰谷。”

      “医神风徵离是么……”赵廷轩微微一笑,“寻药的事本王准了,另外,让肖行陪你一道去吧。”

      一支含苞的腊梅斜斜伸进窗来。有人凝视了一会儿,伸出指间碰了碰它柔软的蕾苞。

      “王爷真是惜花之人。”一声调笑意味悠长,声音漾开,媚人心骨。一个女子斜靠在软榻上,遍身红色织锦,广袖下露出的指间涂了厚厚的丹寇,衬得肤色白皙的吓人。唇边三分笑意,手中一杯酒。

      赵廷轩慢慢踱过来,女子将酒递上,他摆了摆手,端起桌上一盏茶。茶里加了梨子皮,闻上去别样清香。

      庄墨染诧异道:“王爷以前不都是把那些老太医的话当耳边风嘛。”

      “人总会变的。”赵廷轩抿一口茶,梨香入口,齿间是别样甘甜。他悠悠道,“况且本王也早过了任性的年纪。”

      “哦?”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你这儿的花都撤了,也是因为你变了吗?”

      “要是在以前,有人和本王说把花搬走就能治好本王的病,本王会当他在说梦。”赵廷轩走过去,打开香炉盖子,添了勺香,“可是能在十天之内救下半城的人,可不是太医局的那些老庸医,或者江湖骗子做得到的。”

      他用袖子扇了扇,闭目闻这香味儿够不够纯。

      “王爷有心事。”

      “先不说这个。”赵廷轩收敛了闲适的神态,正色道,“他最近又有什么算计?”

      庄墨染咯咯咯的笑起来:“那个老阉狗现在哪儿还有心情算计,宝贝账本都落到你手上了,估计每天都在惦记还有多久可活吧。”

      “用账本对付他,代价太大。”赵廷轩看了一眼她,“我手上只有这一本账本,他大多的党羽都在上面了,但可能还有漏网之鱼,不宜打草惊蛇。再者其上许多人也是被逼无奈,若一竿子打过去,连你父亲都要保不住。”

      庄墨染脸色变了变:“那我们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也不能说是完全白费,至少能对他起到牵制作用。只是要扳倒他,还未到时机。到时候若真要做,就要做得漂亮,不能有漏网之鱼,更不能有刀下冤魂。”

      她凝视了他一会儿,笑起来,起初是莺啼般的娇笑,随后声调渐低,声音渐粗,终于转化为男人的朗笑。原来这个媚眼如丝的美娇娘,竟是个男人伪装的。好一会儿,他才止了笑,道:“难怪当年我爹爹愿冒这么大危险将我与姐姐掉了包,他果然没有看错你,只有你才能救我们一家。”

      “是你爹爹深明大义,这么多年,倒是委屈了你。”

      庄墨染双目一眯,又做出女人姿态:“能有幸陪在恭王身边,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不值得的。”

      赵廷轩摇摇头,微笑道:“年少不知韶华好,才悟却已向白头。”他半边面容融进光里,茫茫中只见长睫轻合,“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韶华更值得的。”

      庄墨染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发怔,半天才慢慢道:“王爷正值盛年……”

      “那你呢?我听空儿说,你似乎对夏小姐颇为中意。”话中似有笑意。

      男子不屑道:“谁会看上那种大小姐,我不过是看在夏大学士经历三朝屹立不倒,德高望重,想拉拢他到王爷阵营来罢了。”

      庄墨染和他父亲庄然表面上都属于赵廷轩的死敌——赵子归的党羽,庄墨染更是被赵子归当做棋子来接近赵廷轩。以庄墨染的身份去得罪夏府,自然是对王府有利。不过赵子归一定想不到自己送进王府的棋子,竟然成了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

      “也别玩儿太过了,到时候大家终究是自己人。”

      “是。”庄墨染整了整妆容,起身告退,走到门边突然回过身来,妩媚一笑道:“外面有人说,王爷这么久不立新妃是因为王爷喜欢男人,此话当真?”

      赵廷轩凤眉一挑:“有人说是谁说?”

      庄墨染笑意盈盈:“许多人在传,谁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王爷且说是还不是?”

      赵廷轩一笑说道:“如果对方是你,本王不会介意。”

      庄墨染心说真是老狐狸,嘴上道了声:“王爷真会欺负人。”转身跑了出去,轻笑声传了一路,回荡在整个王府,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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