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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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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冬季,风很大,仁王开着车窗,窗外街灯星星点点照亮了黯淡的天色。
染上绯红的夜空。
似乎永远日不落的日子,永远弥漫着喧嚣和浮躁。
东京的节奏永远都是这样,让人喘不过起来。也就慢慢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和这样的生活。
仁王静静偏头对着窗外看了半晌,一直没说话。
忍足便也静静开着车没有开口。
这样的沉默对于两人来说可以算是少有,但却并不显得突兀。
一直到车子停在仁王家公寓楼下的临时停车位,仁王才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你记忆力还真好。”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忍足笑了笑。下了车。
他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拉出一个黑色塑料袋,仁王猜出里面大概是新鲜蔬菜之类。顿时领悟了忍足的来意。
这种心领神会的感觉说不上有多么美妙,至少足够微妙。
其实在他们还交往着的日子里,他们也常常这样。
那时候忍足还在东京租了公寓独居,仁王便常常在周末留宿在那里。忍足厨艺很好,又总是看不惯仁王的饮食习惯,就包揽了做饭的任务。
两个人去便利商店买好原材料,做一些简单的东西。
那样简单的生活。
仁王上楼,明明想到了之前的事,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感伤,反而平静得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让开位置让忍足进屋,便靠在玄关的地方看忍足提着塑料袋走进厨房。单人公寓没有怎么装修过,白色的墙和原木色的柜子也有大方的感觉。
他在玄关靠了一会儿,走到厨房门口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忍足在切菜,闻言动作顿了顿:“专业课都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实习,在哪里不是实习呢。”
“所以不是和比吕士一样的原因么。”
“不一样呢。”忍足低低笑道,却没有解释有什么不一样。
仁王也就不再问了。
这样的相处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不管是小说或是电影,分手的情人再次见面,绝对不该是这么平心静气。至少,不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在相隔多年以后还能按照曾经的方式相处着。
但他们就是这样自然地相处了。
两个男人之间该是怎么样呢?
在遇到忍足之前,仁王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更是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一天因为一个男人而心神不宁。在一起,分开,不再见面。却无法忘记。
本来都没有想过还能再次有交集了。
但是当他们真的再次有了交集,所有有过的情绪又都似乎掩藏在了平静的面孔之下。
这就像是本能一样。
就像是受伤的野兽沉默舔舐伤口一样的本能。
吃完饭已经是将近晚上八点了。街道上已经是一片繁荣。
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错,关上窗户,楼下的喧闹便隔上一层,模模糊糊听不太分明。
洗碗自然还是忍足的工作。
公寓里没有沙发,只有两张白色的办公椅。
仁王抱着椅子的靠背看着忍足,穿着白衬衫的挺拔身子在白色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水流的声音清清淡淡,仁王犹豫了半晌,喉头动了动,开口道:“今晚留下来么?”
忍足有些惊讶回头:“你这算是在邀请么?”
“不是。”仁王肯定答道。
忍足忍不住笑出声,把手边的碗放回柜子里:“如果你同意的话。”
*
仁王近些年脾气越发好了。
当然这是相对于他少年时来说的。
随着脾气一起成长的还有心性,为人处事等等等各种方面。
接触到社会,并且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他其实已经足够成熟了。
所以他此刻就觉得自己冲动了些,需要反省。冲动了些什么,不言而喻。
公寓里只有一张床,留忍足过夜无非意味着同床共枕。
仁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者他本来就有了最坏的打算。这会儿他已经洗了澡,有些愣神地坐在床上。
忍足从浴室里走出来,批了一件浴衣,在暖气下倒也不冷。他比仁王高了那么三四公分,也没有仁王那么瘦,这时候毫不在意地敞开衣襟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肌理,充分展示了属于衣架子的良好素质。
仁王回过神,对着忍足耸肩:“没有多余的睡衣了,你就穿着浴衣睡吧。”
当初布置的时候就布置的单人居室,虽然这样,仁王姐姐为了居住舒服还是买的双人床,只不过是普通的一米八宽的那种。这时候要躺下两个大男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只有晚上九点多,远远没到惯例要休息的时间。
其实也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
但仁王却没有工作的动力。他不喜欢被光照着的感觉,不管是阳光还是灯光,这时候就靠坐在床头,把灯给关了。
忍足也坐在床上,突然的黑暗让他擦眼镜的动作停了下来。随手将眼镜脱下来放在床头柜,拉开被子躺下去,仁王垂在身侧的手就刚好在他耳边。
这样的黑暗正是仁王想要的。
被光照着,总有一种心中的所有情绪都被摊开的感觉,他很不习惯。也只有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他才能放松一些。
他有很多话想问,心里却平静得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忍足翻了个身,正对着仁王靠坐的身子。从他的角度可以从下面看见在夜色下白的有些吓人的仁王的皮肤。数年如一日的带了病弱的白。一个曾经的运动员还能保持这样神奇的肤色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了。
想着仁王现在天天坐办公室健康问题一定很严重,他伸出手拉住仁王的手吻了吻,握紧,手指交扣:“抱歉。”
仁王皱了皱眉:“你知道我并不想听你的道歉。”况且他并不觉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有错。
忍足便轻笑起来:“你一直很容易心软。多少年都没有变。”
“你也知道过了很多年了。何必。”
“同样的话还给你也没关系。”
仁王忍不住瞪了一眼忍足。
两个人从本质上来说太过相似了,这样的相似意味着更容易明白对方话语深处的意思。
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这时候却突然觉得其实那些话,那些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并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仁王对着窗外的绯红夜空沉默许久,绵长的呼吸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忽然有了宁静的意味。
他便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你说的对,我果然是心太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