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045章 即兴之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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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情况乐观……”穆岚瞅着那盆中的红白丝带，眼睛一眯道。
赵祯仔细地看着，果然瞧见那盆中虽然红白紧密交缠，可大都是红色丝带多一些。刚才他神经紧张加上白色显眼，所以才没察觉出白色相较于红色确实少了许多。
果然，待文学院的众学子投完票后，由司仪将票分类，不一会儿，便听司仪高声道：“红绸七十六，白绸三十二，顾颜之二试第一场过——”
穆岚笑了，看着大殿中央的少年，眼中尽是欣赏之色，刘伯熙更是眼中异彩连连。
很久很久以后，这被刻在白鹿洞书院院门前石碑上的五条校训已是白鹿洞书院的象征，日后白鹿洞学院的学子们在走过那块石碑的时候，总是要驻足默默注视一会儿，将石碑上的内容在心里默默诵读一遍，遥想着当年立训之人在书院读书的风姿，心中钦慕又自豪。
却说现在，当听到第一场通过之后，顾颜之总算稍稍松一口气，脸上不由带着一丝丝微笑，对顾挺道：“如此，便请阳明兄出第二场考试地题目罢。”
顾挺亦笑道：“不急不急……待我先将东西准备好再说。”说罢，命手底下的学生抬上来许多乐器，将其一一摆在大殿中央。顾颜之瞧去，但见有笛子、萧、筝、古琴、扬琴、独弦琴、琵琶、阮、月琴、三弦、柳琴、云锣、钹，碰铃、板、梆子、木鱼、鼓等等杂七杂八的乐器，让人眼花缭乱。
顾挺道：“第二场乐试的所要濛初兄演奏的题目为‘即兴’，即是要求用三种以上的乐器演奏出附和音律美的即兴乐曲……”顿了顿，“……这里的乐器濛初兄可以随便挑，规则是可以邀请大殿内的人帮忙，不过人数不得超过五人，并且顾兄若没有得到半数以上的通过，帮助你的人亦要离开白鹿洞学院。”
此言一出，左右两侧的人们全部都心中倒吸口气：太狠了！
顾颜之听了要求后眉毛便开始隐蔽的抽动，他深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的看了上座的以杜史谨为首的一干教师一眼，心中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所以故意出这种难题让他颜面尽扫？！且不说他根本演奏不来三种乐器，放眼望去他在白鹿洞相熟的人一双手数的过来，肯冒险帮他的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谁会冒着被学校开除的危险帮他？！
这一场他根本不可能完成——难道说自己这一场自己要弃权不成？
坐在左侧的穆岚却在这时站起来，无视被他突兀举动搞得一头雾水的大殿众人，哈哈一笑，对顾颜之道：“穆某早就想试试自己有无本事参加这三院三试了，不知颜之可愿给我个机会？”
“穆兄……”顾颜之心中没由来的一颤，正要说话，穆岚身边的穆睢亦站起来，神色淡淡的道：“算我一个。”
四周传来意外的嗡嗡声，有些人确实不敢相信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竟然真有学生愿意帮助顾颜之——何况这两个人似乎加入学院并不长时间。
顾颜之看着他们俩，心中复杂，穆岚却对他露出一口白牙，痞痞笑道：“怎么，颜之不相信我兄弟二人的乐理造诣？”
“并非……”顾颜之心中叹口气，转身对顾挺道：“如此，我便邀请这二位助我……”
顾挺点点头，穆岚与穆睢走出来与顾颜之站到一起，顾挺问道：“敢问濛初兄可还有邀请之人？”
顾颜之摇摇头，一直与穆岚兄弟坐在一起的刘伯熙见了，咬咬牙，最后狠心站起来，道：“也算我一个！”
顾颜之心中真是哭笑不得，这件事情难道是天大的好处么，人人争相：“伯熙……”
刘伯熙神色真人的看着他：“颜之，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朋友，所以、所以我不想后悔……”
顾颜之无奈，他知道刘伯熙虽然身为女儿身，却有一股子倔强在内，下定决心的事不会改变，所以只好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顾挺含笑道：“濛初兄竟然可以请动三人为你助阵，阳明敬佩——”说罢，对大殿内的众人问道：“还有没有人自请助阵的？！”
顾颜之本以为应该不会有人应话，可顾挺话音一落，却有一人道：“有！”
大家纷纷向出声地望去，只见一个年月三十来岁、面色平凡的布衣男子站起来，笑吟吟的看着顾颜之，道：“李某虽然不是学院之人，却也愿助这位顾小哥一把。”
这人应是此番进学院观看三院三试的庐山游客。
顾颜之打量其人，只觉他当真是长得极为普通，如果撇开其八尺有余的身高和宽厚修长的身形，这样长相的人就算是仍在人群里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多谢兄台义助……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顾颜之虽然肯定自己没有见过此人，但人家好心相助，虽然看不出原因，自己也断不好显得太过疑惑。
“不敢，在下李完，乃是晋州人，昨日游至孔雀岛听得顾兄论辩，心生敬佩，原本就想与顾兄结交彻谈一番，怎奈顾兄昨日走的太快，你我二人都来不及认识…今日听闻书院内顾兄会继续昨日的论述，所以特意前来续听——”说到这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转而道：“李某虽然没有什么长才，但这乐理之道也算粗通，顾兄若不嫌弃，就算上李某一个罢。”
顾颜之犹豫了。
穆岚、穆睢、刘伯熙与自己虽然相处日短，但是三人的乐理功底他心中有底，配合起来也极有把握过关。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完他却是一点都不了解，虽然这人是一片好心，可谁也不知这个人到底行不行——这题目是随机抽取的，到也不虞担心这人是他人安排好……但他却不敢将他与穆家兄弟与刘伯熙的未来堵上，可若自己拒绝——此人虽出于自愿，但拒绝了影响到己方气势不说，可能还会影响文院士子们的心理，纵而减少过关的可能。
这个人简直就像是故意走出来给他个出难题一样……想到这里，顾颜之的心突突一跳。
那个叫李完的似乎也明白顾颜之在想什么，一脸微笑的站在那里等顾颜之回答，姿态之闲适反倒似站在花园里赏景一般。
站在顾颜之身后的穆岚亦眼神虚眯的打量这个突然站出来的人，越看越看不透，越看越觉得此人不普通，他虽不知此人站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可也知道这人似乎是故意走出来让顾颜之为难一般。
有趣……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人想干什么？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穆岚拍拍顾颜之，道：“李兄慷慨助阵，我等自然欢迎。”
顾颜之虽不知穆岚为何同意，但在穆岚开口的一瞬，便也同时说道：“那便劳烦李兄了。”
李完见事情这么轻易就被定下，眉毛挑了挑，道：“应该的。”
顾挺自然是看得出这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几个人之间暗流涌动，却他状若不知的道：“如此，还有人……”
顾颜之打断道：“阳明兄，人数已经够了。”
顾挺嘴角僵了僵，转而笑道：“是我疏忽……既然人齐了，二试第二场便开始罢，还请几位选择各自的乐器。”
因着顾颜之是考试主角，这四人都让他挑选主乐器。
顾颜之走到摆放乐器的地方一一看了，最终定下了琵琶。穆岚见状，微微一审，定了萧；穆睢挑也没挑，直径拿了筝；刘伯熙看了看，最终定下了扬琴；那个李完则定了鼓。
大殿中的人看到这五人选择的乐器，又不少人都嗤笑出了声，顾颜之五人却神色如常，好似不知道各自选择的乐器不好搭配一般。
这几人都是有乐理的人，除了那位李完，其他四人甚至对于彼此的乐理功底颇为熟悉信任。
顾挺给了五人半刻钟的熟悉时间，五人聚在一起定了一下主次。
因顾颜之是主乐，其余四人的配乐，所以四人的乐器必须配着顾颜之的琵琶配的相得益彰，否则效果大打折扣不说，还会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时间到……请各位准备。”顾挺掐着时间宣布，大厅内的所有人几乎是屏息静气的等着这几个人演奏，心里各有想法。
顾颜之深吸一口气，抱着琵琶撩袍坐到准备好地木墩上，用满含信任的眼光扫视了穆岚四人一眼，微微一笑，语气带着灼灼逼人的自信：“各位，是非成败暂且不论，就让我们放松精神，演奏一场空前绝后、惊艳天下的即兴曲罢！”
多少年后，少年那端坐于礼圣殿大殿中央抿唇一笑的风华，依然灼映在当时看着他的四人眼中，每每想起来，都带着一股子甜蜜却又酸涩的心悸，只是那时的他们却再也回不去那一段至今想起来都依然美好的时光了。
这大殿中注视着顾颜之的人，有多少不被着一抹微笑晃了神的，就连穆岚这种见过多少美人的男人，也稍稍失神了一会儿。
穆岚干咳一声，随意的坐到木墩上，道：“你自管随心所欲罢，我等定然能配合的上——堵上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穆睢、刘伯熙二人也纷纷坐到自己的乐器前，李完因为选的是鼓需得站着才能发挥，顾颜之抿唇一笑，示意李完道：“李兄，你先请。”
李完闻言，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持锤闭目，大殿中顿时静地落针可闻。
“咚！”李完开始锤击鼓面，他先是重重地一声，仿若闷雷，接着双手开始缓缓敲击鼓面，声音从从轻到重，从稀疏到密集，鼓点的配合让人有一种沉闷地感觉，仿佛是身处在狂雷暴雨之下，令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时，一阵短暂急切地琵琶声出现，就像是这闷雷暴雨天的一道闪电，劈开了沉闷阴暗的天际一般，使周遭的气氛稍稍明亮起来。
琵琶声过后，箫声呜呜幽幽传来，低沉飘渺，仿若从幽眇的天际传来的一道远古之音，渐渐的，鼓声逐渐变小，但却越来越密集，在大殿中的人们听的，仿佛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声音从远极近，就像是千军万马杀了过来一样，使大殿内所有人的神情不自觉开始紧绷。
兀地，鼓声停了，琵琶声出现了，和着箫声，先是如女子幽婉的轻声啜泣一般，细弱而婉转，就像是一个闺中女子因为思念夫君而独自啜泣着，听的人不由心生怜惜。
筝声也在这时加入了进来，古拙的音调平稳安详，仿若是一个沉淀了许久的家族，而之后扬琴叮叮咚咚巧妙地逐渐配合进来，箫声也从飘渺低沉变得稳重，三种声音配着琵琶声声，仿佛让人看到了一户人家，家中有威严却又慈祥的长辈，天真无忧的儿孙，思念夫君的妻子，唯独没有儿子、父亲及丈夫的音色。显然这个平稳祥和的家族因为男主人不在而显得有些冷清。
突地，密集的鼓声又响了起来，进而逐渐变得紧凑激烈起来，让人感觉到之前千军万马杀到了面前，杀到了这户人家所在的村镇。
于是琵琶声急促、箫声短裾、扬琴密集、筝声呜咽，仿佛可以看到这一家子人因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而惊惶无措，不，是整个村镇都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大军陷入了惊恐慌乱中。突然琵琶声又一变，音调变得急促，鼓声亦由小变大，箫声也变得更加忧戚，似乎千军万马已经杀到眼前，令人的精神紧张起来。
这时，琵琶的声音变了，如打碎的银瓶声和迸出的水浆声一般声音变得铮锵，似乎从天而降般突出现了另一队骑兵，他们拿着刀枪与杀到的部队厮杀起来，琵琶声像撕裂了一缎巾帛一般，演奏出刀枪剑戟碰撞的激烈碰撞，使人宛如置身与激烈厮杀的战场，浑身战栗，大殿中有人甚至两拳紧握、双目赤红，咬着牙脸色浴血贲张，似乎已经忍不住要上前与那冒出来的骑兵一起上阵杀敌。
一时间，整个礼圣殿都像是进入了一个激烈杀伐的战场，人人都仿佛从音乐中感到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气席卷了自己的五感。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045章 即兴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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