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惶然录》丹青袂

10、第九章 病树前头万木春

　　“寅卯你醒了！”闻人临手里捏着一方湿淋淋的方巾，疾步走上前来紧紧地抓着钟凉夙的肩。他的声音由于过于激动而高高的扬起撕破开来。

　　钟凉夙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双眼茫然，待到他回神的时候床边早已站满了人。老太医正把着脉，一边儿念着药方。恰好下朝过来的高宗也坐在边上，闻人临乖巧的站在高宗的身后，神色不复方才的失控。

　　“禀皇上，寅行走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只需再卧床调养半月便可完全治愈。”太医松开了手，禀了情况便被退了下去。

　　这一来一去的屋子里便又是冷冷清清的只剩下皇帝爷孙俩以及几个女侍官整理地方。

　　钟凉夙抬了抬身子欲下床行礼。高宗满不在乎的虚晃一手，道：“你伤的不轻，不必行礼了！这半月你且安心休养吧！镇国公不日便会进宫来看你的。”

　　钟凉夙竭力吐出一句颤抖的话谢了恩，嘴唇都紫了。

　　高宗又道：“那日公西国主箭术不佳伤了你，在镇国公的要求下已经决定减少招安银两与缩短日期，约莫年关前后便会接受招安，成为我朗朝旗下一个郡番。那郡番的名字目前拟定为“夙郡”，不知寅卯可有意见。”

　　钟凉夙抿唇，忽见闻人临凉凉的目光照来，便开口道：“为国效力寅卯当竭尽所能，郡番命名岂是寅卯一区区御前行走可妄断的。寅卯还当叩谢皇上关爱之情。而长孙殿下聪慧过人，陛下当资之且为道……”

　　高宗扬眉转头看了看身后默默站着的闻人临，举手抚了抚这极宠的皇孙，不自觉的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道：“寅卯你五岁入园，十七岁便被朕破例召用可知为何？”

　　“微臣愚钝，望陛下明示。”钟凉夙锦被下的手掌微微的合拢，软绵绵地攥成一团。

　　“你可不愚钝！朕破例召用你不过是因为你的德才兼备，张德年又屡次向朕举荐，朕这才将你召来。而你如今自称愚钝岂不是在说朕——眼光不佳？！”高宗甩袖，站了起来。闻人临依旧垂首，冷眼旁观。

　　钟凉夙心下一声暗叹，这爷孙俩果然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个个都想着将自己这钟氏唯一嫡长子榨干了油水刮净了膏脂，恐怕今日又是一个大大的坑摆在自己的脚下，不踩就没路。

　　他道：“微臣知罪！望皇上息怒！古之学者接崇谦逊之礼。微臣不该以虚腐之理妄欺陛下！求陛下恕罪！”

　　高宗咧嘴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朕当日见你才情了得便将你召为御前行走，半年以来，朕观你品行规矩，言语谨慎，今日特举你为皇长孙太傅。切即日起皇长孙闻人临脱出无名堂，爵拜长乐王！”

　　闻人临立马跪下谢恩，钟凉夙跪在床上白了脸色，双目欲尽。然而垂着头的闻人临却看不见。

　　喜爱观赏鸟雀的人永远不会懂得被折了翅膀囚禁终生的禽鸟永远不会展现最美的摸样。闻人临不会懂得这个道理，就好像钟凉夙没有办法反抗这样的命令。

　　“微臣错在是钟氏之子。”
　　钟凉夙垂头，低声谢恩。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任人摆布，了了这多余的一生。只是那孩子——子青，无论哪辈子都是他放不下的包袱。

　　钟凉夙这一次伤的极重，那只利箭劲道十足，刚刚好从他的心脉边儿上擦过，血是直接喷溅而出的，他当场就晕过去了。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九日，那位孜国国主也早在前日一早辞行归国准备招安事宜，临行前让人带了一首诗给钟凉夙。是前朝一位极有名的诗人所作，内容大约是故乡美景引人思，他乡繁华不可留之意。

　　钟凉夙听了侍官的传话，微微颔首便又将思绪投进了手中的书本里。

　　并不是他没有听懂，只是即便明白其中的含义又有什么用呢？这冷冷深宫他除了听命行事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呢？钟家虽为故土但却毫无情义，钟家人不信他，就好像乔央公主不亲他那样，没有可以改变的方法……况且钟家是否真的就只有他着一个嫡子还得两说。

　　客居深宫就是目前为止唯一的路。

　　那公西辞这番调拨倒还真是没对钟凉夙起什么作用，反倒是闻人临这边反应颇大。

　　“立刻调拨第四卫队到倚星阁！密切关注那寅卯侍读平日里的往来情况，如有异样务必将寅行走带到安全的地方！”

　　“是！属下接令！”

　　闻人临起身，走向门外。

　　他的王府尚未建好，从无名堂出来便又暂居东宫。他所住的这冬暖阁恰好直面倚星阁，出了房门便可以望见整座高耸入云的倚星阁。恍惚间似乎还可以看见那人正坐在床边摹字临画，仿佛这七年来那人每日在他面前的模样又从新浮现在了眼前。

　　但闻人临知道那只是幻影，自己想要得到的，只有待到握在手中了才能确定是属于自己的。这个道理是他在无名堂里学到的第一个学问。

　　那孜国国主竟妄想调拨他与寅卯的关系！哼！他闻人临自打出生以来，凡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有哪一样是没有得到的呢？自打第一次见到寅卯时候他就清晰的明白，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那日大雪纷飞，他跟着皇爷爷穿过层层叠叠的长廊来到从未涉足过的御医堂，进门便看见那人软绵绵的躺在暖榻上，如玉的小脸红扑扑的。皇爷爷指着他道：“这孩子叫寅卯，打今儿起他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他认不认你都得把人牢牢地握在手里！明白了没临儿？！”

　　那人是属于自己的，无论七年之前还是七年之后，从那以后的永远那热都是属于他闻人临的。那人曾握着他的手掌认真的说会爱他一辈子，就凭此，他闻人临就永远不会放手。

　　七个月后，长乐王府建成，闻人临迫不及待的将人接入王府。那天大雪纷飞，莹莹的白雪在王府门前积了厚厚的一层，便是再勤快的仆人也来不及打扫。

　　那架金红色的六人大轿便那么摇摇晃晃的穿透白雪靠来。闻人临紧攥着双手站在王府门边，他的身上穿着暗红色的七爪蛟袍，好似接新娘的新郎官儿。

　　那人掀开轿帘，低声道：“参见王爷。”

　　他迎上去，直视那个久违的人，道：“学生闻人临恭迎太傅！”他的笑容在冰雪里绽开。他以为这就是永远，他以为这就是胜利。他以为所有的一切就此偃息旗鼓。
　　然而也正是这一日，夙郡君王公西辞进京述职。漫天的飞雪卷着他们飘进皇宫。

　　朗朝收西，东北西皆临兵以待。这天下，终究还是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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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正文开始了吧❤
谢谢从第一章坚持到现在的喷油们！
大家新年快乐
今天初五迎财神，恭喜发财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