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要相信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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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康家？
郭舒羽又累又饿，脱力之前也只迷迷糊糊地记住这个关键词。
游方大夫本想继续赶路——就全靠自己两条腿，而从地图上看，目的地又跟这里相隔甚远——如果遇上坏天气，不知还得耽搁多久。最好能顺利地赶在约定期限之前抵达青岩山。
才转身却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游方大夫回头一看，大人已经抱着孩子倒地了——
哦哟，可不能赖我啊。
他想。
该不会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了吧……？
都已经治好了小的，怎么大的还受不住了呢？游方大夫只能返身替大人把脉——呼，是饿晕的？那没事了——他将两人安置在先前路过的山神庙中，又留下两块干粮，急匆匆地重新上路了。
他也曾考虑过是否在下个城镇歇脚的时候，找个信使往南海传个口信，但又怕对方迷失在海上重重迷雾之中。不就白白给别人找麻烦了？
同样的，就算那名男子后头真替亲儿着想，一心寻找通往松崎岛的正确航路……倒不如考虑其他办法——寻常大夫顶多当做小儿常见症状处理吧？而康家只是目前看来最方便快捷的解决方案了，并非一劳永逸的，而且不是没有其他的备用法子——游方大夫所说，仅仅是此时此刻的最优解。假若一根筋地执意当下，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最重要的是……相较其他人，自己目前的进度已经落后许多——只希望没有辜负宗主所愿。
哪知这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已经牢牢地刻在对方脑海中。
后来也确实如游方大夫所预想，这对父子俩挨过了最初的艰难时刻——从那天之后，次子的病情逐渐好转。郭舒羽也凭借自身武学功底，回到故乡重新找了份差事，硬是又当爹又当妈地将亲儿拉扯成人。
幼子倒也争气，还是个会读书的料子，去岁又考中进士——这十多年来寒窗苦读终究得了个好结果，当爹的心里自然欣慰不已。然而眼看着距离次子弱冠之年越来越近，游方大夫那一席话就像跟拔不出的刺似的哽在郭舒羽心头。
他至今仍未停止过打听康家人的消息，终于辗转从一名颇有势力的同门师弟口中探知：传言康家后裔天赋异禀，身体强健异常，皆因岛上神树护佑——若是服用神树所结果子，可令人延寿一甲子之多！
无论这传言是真是假，总有人为之心动，甚至中原已有许多门派势力日渐陷入一探松崎岛神树本源的狂热之中。
而最先付诸行动的帮会，已与倭国海寇结盟，双方先后损失近百名直属精英，伙同内应联手重创现任家主，趁乱盗取辛密。其中便有消息直指康家外嫁女——现任家主心中早有属意的下任继承人，并将开启机关的关键之物赠予对方。
是一柄短哨形制的墨玉佩。
眼前这名自称姓白的姑娘，出身年纪几乎与师弟早前传来的消息一一对应，更别说恰好她还佩戴着这柄看似毫不起眼的墨玉禁步了。
“老太爷——”
街尾出现一名嗓门极大的年轻人，隔着老远都能让县衙门口停留的三人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这声变调的喊叫打断了郭舒羽心头的盘算——对方脚步极快，甚至来不及套上蓑衣，冒着瓢泼大雨踏上石阶时他们才发现他似乎跑丢了一只鞋子，“大事不好啦！县令大人他……”
郭舒羽认得这名形容狼狈的年轻人，他正是次子身边的书童。“齐竹？你怎么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老……呼……太爷快去看一眼吧！”这名姓齐的年轻人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喘气，好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被嘈杂雨声彻底掩盖住，“公子……县令大人之前……交代小的，跑一趟聚客斋……说是准备为同窗接风……才回头就见路口被一群刁民挡得严严实实……像起了争执，里头的人正要朝公子动手哩！”
“到底怎么回事——？”
“是……在南街那头……咳咳——”
齐竹心中挂念着公子安危，好不容易见到公子的父亲，立马感觉找到了主心骨，只顾着倒豆子似的一通交代。他看上去也才十七八岁，却到底是个未曾习武的年轻人，这一番又是冒雨狂奔又是嚷嚷的，反而吃了一嘴风。现在没能忍住嗓子发痒，接着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了。
其实郭舒羽也刚从南街回来，只是按着与发妻江秋萍的约定，前去暗中把控游街现场——要说原本还有更加简单的处理方式，只不过挨不住秋萍苦苦相求……他们商量的结果是，先由秋萍向长媳道明过往真相，求她暂且担下毒害公公的罪名。江氏再以未亡人的身份求辜家族老出面，将这事拟定为私休。今日便是按照计划游街示众，随后则在族亲们的见证下将她假意活埋，只等秋萍支开族亲后，再由他出手解救长媳——但若是这长子媳妇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只怪她命里该是如此！
他并不满意辜家替长子定的婚事……如今已阴差阳错解决了碍事的辜慎，再除去这知道内情的长媳——不过是个绝户的穷秀才家的长女，如何配得上他家长媳的身份？今后逢年过节多添些银纸就罢了——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再说次子如今做了县令，合该找一门有助力的妻族，也好靠着老丈人提携，少走几十年弯路。更遑论长子……说到底他对长子亏欠更多，若不是当年为了给次子治病，也不会落得个卖妻典子、骨肉分离的下场……
而且眼下长子已有亲儿，哪怕成了鳏夫……不急，回头次子升迁、一家四口团聚，还愁找不到续弦么？
这想法一旦扎根，就再也没法剔除——他坠在游街队伍后头的脚步越发缓慢，到后来反而调转方向，直接顺着岔道一路拐回县衙——也正是这数十丈的距离，恰好让街上好事的围观群众隔绝了他与次子打照面的机会。
次子早在他错身走进小巷之时，就正义感十足地决定阻挡这私休事件了。
——但眼下若是次子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破坏了这计划，说不定又要节外生枝了。
自己养大的孩儿是个什么秉性，他这当爹的怎么会不清楚呢？也不知道这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犟脾气到底随了谁哦……用在做学问上自然益处不少，可现在绝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郭舒羽顾不得细问齐竹，也没心思再费神与身边这名疑似康家后人的年轻女子套话，当即推着书童带他去找次子。
*
蒙面狂奔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
大概就是在感受心跳爆升的同时，呼哧呼哧喘成死狗吧。
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丝不甘心——如果做出跟寇佤祎相同的选择，现在是不是就能靠着门派大轻功赶路了？而且明教大轻功只要保证气力值足够，一路冲上大气层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嘛……说起来，也不知道当时丢在房间里的橙武怎么样了？不会被便宜爹上交给国主吧？
辛辛苦苦做了半个月的道具，还特意加了渐变喷漆和内置光源，结果哪怕是一次外景都没能好好用上……唏嘘。
要不等会直接问一下他们还有没有印象吧？实在不行的话，投奔毒哥也算个退路？
早在拐过街角的时候，清容就已经戴上了面罩，并且拉到露出鼻子的程度——为了所剩无几的自尊心继续苟住——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明显好奇心过甚的路人，就见对方身边大概是朋友的家伙急忙拉了他一把，两个人立马装作没看见她似的背过身去。
嘿，看样子这把半吊子伪装江湖人的操作还算成功？
然后她就遇上了另一名熟人。
——社牛兄弟正揣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的低着头走路，像是还没发现她的样子。
“……嘿！”
她戴着之前寇佤祎提前放在医馆的黑色手套——看起来更像是为掩盖接下来可能暴露身份的行动而做准备的样子。而且材质有些奇怪，属于街边逗野猫都可能搓下一层浮毛，并且有概率电得小猫咪回头就咬的材质——先与社牛兄弟错身而过，接着绕到对方身后，伸手捏住对方的斜挎包袋子。
“啊！别抓我……”
哪知道社牛兄弟应激过头，直接抱着脑袋就地躲进旁边的小摊底下。连带摊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也不知所措，以为是沾上什么寻仇的事情，接着也扔下摊子跑远了。
剩下清容尴尬得像是拽着个倒地不起的耍赖熊孩子又被其他路人围观的倒霉家长。
“你想多了……醒醒！”她抖了抖手中的背带，同行人基本都知道这只斜挎包里头装着社牛兄弟的全部家当——就算掉进河里，他也不可能因为嫌它太重拖累自己而松手的——“怎么就要被抓了？因为你骗钱骗太多被人举报了吗？行-骗天下计划这么快从入门到入土了？”
这样毫不客气的嘲讽，加上胸口被勒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丁五味只得硬着头皮再次从摊子底下钻出来，但好在他发现这次遇上的是个熟人，“哎呀……清容啊，有话好好说嘛，怎么不学一学珊珊姑娘呢？”
“啊对对对。要是珊珊姑娘一招击中您的心巴不就更棒棒了吗？甜蜜的打击，没错吧？”她仍旧没有放松手里的力道，反而在对方彻底钻出来之前又将背带缠紧一圈，减少社牛兄弟的可移动范围。
“这……”社牛兄弟突然被拆穿心事，再也摆不出教训人的老江湖派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被你看出来啦？”
现在是矫情怪时间吗？？？
好家伙。
当时去了四个，只跑出来一个。脚底抹油的这个看起来还很害怕的样子——清容朝他翻了个白眼，“假如珊珊姐发现您是个不顾徒弟死活、自己偷偷跑路的渣师父，她会有什么想法呢？”
怯懦的叛徒还想要什么好感度？
直接清零吧。
“先说好啊，”丁五味发现目前只能站着不动，向清容解释当时的情况，”是他们几个自己招惹上那群人的。先前遇上的那个算命小伙还硬要跟人家讲道理呢！都说杀人偿命。他们人多势众的，怎么可能耐心听几个外人说话啊？可不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嘛……”
“……然后你一看情况不对就溜了呗？”她顺嘴接了一句。
“那可不？要不是我溜得快……”丁五味突然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得意的时候——糟糕，要是真让珊珊姑娘知道今天的事，说不好自己的形象就得一落千丈了……“还是听我一句劝，这事不是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能帮得到的。”
“哦。”清容松开手中的背包带，活动了两下手腕，“那就当做我是去替帅哥收尸吧……如果有的叛徒觉得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不要相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