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年少之时》九月的风

5、四、

　　一个人在山中驻足不前。
　　是一个少年，个头不高，因长期锻炼而生得宽阔的肩膀。浓眉大眼，眼神中既有刚毅的一面也有几分善解人意的柔情，如果不经意间视线与他人对上必定会露出一个包含温暖的善意微笑吧。
　　少年还未及冠，将头发用细绳系好绑在脑后。皮肤因为长期锻炼而被太阳晒得很黑，但却比因为要干活而被太阳暴晒的农家孩子细腻得多。身上崭新的水干以公家的风格将绳结系在胸前，不过有几处被扯破了稍显狼狈。
　　腰上挎着长刀，背上背着箭壶，手里握着一把藤弓。看来少年是个贵族，一副外出狩猎的打扮。
　　然而他身边既没有猎狗，也没有骑着马匹，更没有随同跟来的家人。他的脸上，还有走路时隐约露出了的胳膊上都有几处擦伤，左脚更是跛着有些一瘸一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与家人走散了的样子。
　　“怎么办好呢……该走哪边……”少年踌躇地看了看分叉的两条道路。
　　好像是迷失了方向，他抬头看着松树枝遮挡下露出来的一小块天空，露出迷茫的眼神。
　　“说不定他们在找我……可是天已经要黑了，如果现在下山的话也许能找到人家住……”少年握了握藤弓，下定决心一样拄着它转身往山下走去。
　　山中多是的两三人合抱粗的古树，百年甚至千年的古松树遮挡住阳光，只有斑点的亮光照亮脚下的道路。光线很暗，而空气也很冷，可是少年走了不久便开始微微冒汗。
　　少年并不认识路，一路上躲着岩石和树根走得磕磕绊绊。因为树木太过密集，有些时候他绕来绕去在一个地方打转好久也走不出去。
　　少年停下脚步用袖子擦了把汗，注意到前面有个人影正缓慢前行。
　　是个打柴的老婆婆，佝偻的后背上背着的一大捆柴薪，蓬头垢面，双手拉着捆绑柴火的麻绳吃力地往山下走。
　　“需要我帮忙么？”少年追上老婆婆热心地问道。
　　蓬面之下露出一双带着戒备眼神的浑浊的双眸。只看了少年一小会那小小的身体放松下来。
　　“谢谢你，乖孩子。”
　　那双眼睛露出缓和的神情，点点头将背着柴放在地上，并且伸出手去解绳子似乎打算把这一捆分坐两半。
　　像是从华服之中看到了少年淳朴的本质，老人家不再有对贵族的厌恶情绪，说话的时候如同是在招呼自己邻居的语气。
　　少年将箭壶摘下来拎到手里，伸手止住老人的动作，一把抓起系着柴薪的麻绳，用力一甩扔到背上，毫不费力地站起来大步往前走。
　　崴到的左脚走了一阵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少年一边问婆婆住在哪，一边配合老人家的脚步往山下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少年对老婆婆说起自己的事情：
　　我是在打猎的途中是与家人在山中狩猎的时候走失的。因为坐骑性子太烈而没驾驭住，被它带到林中，然后在土坡上它失了蹄将又把我甩下山坡。我昏迷过去现在才醒过来不久，所幸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现在刚把散落一地的箭支还有藤弓捡起来往山下找住处。
　　以这样的意思跟老婆婆说了，少年露出一个自嘲似的微笑。
　　“所以也算和您同路吧。”
　　老婆婆没有搭话，默不做声地跟在少年身后似乎在思量什么。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小到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落。
　　在太阳落山之时从各家的烟囱里冒出炊烟的小村落被夕阳镀上一层余晖，连悠闲吃着牧草的水牛都被这余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少年背着柴薪跟着婆婆慢慢走着，一路被好奇的眼光不住打量着。
　　为什么穿着这么好看衣服的武士会在这里？大家好像都是这样想的。
　　似乎被盯得不太舒服，少年有些拘谨，不过礼貌地微笑着四下点头，不一会周围好奇打量的眼神都不见了。
　　村子的尽头是个小小的草屋，老婆婆的家就在那里。
　　“你今天，是不是没有地方住？”到了院门口婆婆终于主动开口问道。
　　正把柴薪从背上放下来的少年眨眨眼，老实地点头。
　　“是啊”少年发愁似地挠了挠后脑勺，抬眼看向天空“我正因为没有地方住而发愁呢，现在天也快黑了。”
　　“那今天你就在我家挤一下吧，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老婆婆有些局促地搓了搓双手似乎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来邀请他。
　　少年露出激动的表情“万分感激！”
　　小歇了一会老婆婆就煮好了吃食。
　　大口大口吃着粗粮饭，少年从婆婆那里了解到最近山中并不太平——除了一直住在那里偶尔出来捣乱的大天狗之外，还出现了一只狐狸精。
　　“我的邻居文太在进山打猎的时候遇见的。”婆婆又给少年盛了一碗饭开始讲起事情来。
　　文太是个好猎手，擅长射箭，并且自己做了一把两个成年人臂力才拉得开的硬弓。因为从小在山林中转，文太熟知林中各种动物的习性，会根据不同的季节到不同的地点找猎物。他经常带上一些干粮进山好些天，回来的时候便是用光了削尖竹枝的箭而满载而归的。
　　这天他如平常一样进山，背上和腰上都挂着许多细竹的箭，手里也握着那张他引以为傲的硬弓。文太灵活地踩着地上裸露的岩石和树根往林中树木茂密处移动。忽然他隐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虽然是在对话一样的语句可却没有听到回应，然而那个声音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着对话。
　　在这山中密林处有人自言自语？
　　忍不住这样的好奇心，文太走到发出声音的那片林子处扒开灌木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人影，个头不高，纤细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是个女子。那人把手贴在树皮上正呢喃自语，不多时在身上浮现出一层萤火虫一样闪烁的点点绿光，诡异的绿光越聚越多把周围的树干都照亮了。
　　文太吃惊地咽下去一大口唾液，他明白过来这是遇到妖怪了。
　　戒备起来的文太抽出一节竹箭搭在弓弦上，身形往后退去，他打算如果妖怪发现到他便把箭射出去再逃跑。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间那个人影周身的绿光消失了，把手放下来后那东西扭过头冲着文太所在的地方微微一笑，随后像是没入了树干一样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