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看须眉II》加里莫多

7、第七章：南荣阳的报复

　　骑着自行车回家时，陈嫂已经准备好饭菜。天色渐晚，舒展放下账本招呼盼儿吃饭。

　　盼儿把自行车停好，书包往椅子上一扔，人像一团面一样挂在椅子上，形象极其不雅观。

　　“坐坐好，像你这样何年何月才能有提亲的人上门？”舒展把书包整理一下，看向舒盼儿的脸色不太好。女儿一直是他心头肉和心头病，都十六七岁了。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但就是没人上门提亲，就连想娶个二房的都没看上他丫头。

　　舒盼儿这两年耳朵老茧都要被舒展唠叨出来，此时祭出老方法，嘟起嘴扮可爱：“我亲爱的爹爹，女儿嫁不出去就永远留在家里好了。爹爹养我一辈子！”

　　“又说胡话了，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你看西边李家的丫头，才十五岁，前些天就有人来提亲了，现在连聘礼都下了。她家的家境还不比我们家的好，还不是你没出息！你喜欢读书爹爹也随你，但也要懂礼数，知进退，这样才有人来提亲！”舒展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

　　盼儿快速扒饭，对唠叨声充耳不闻。狼吞虎咽吃完饭，放下筷子：“我吃完了，马上去洗澡。”每当舒展开始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要是不溜两小时都讲不完。

　　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回房间翻开看了几日的书。觉得房里有些闷，打开窗，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窗台上一株紫色的小花在微风中抖动柔弱的叶子。盼儿不知这花品种，在徒步旅行的时候看见，只是觉得喜欢就移植了一株回来，想不到长得不错。

　　把书合上，今日却是没有了阅读的兴致。拨弄紫色的花瓣，脑海里浮现即墨萧和南荣阳的身影。不同的性格，同样的是骄傲中带着迷离，盼儿第一次产生想与一个人相识相交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蓝离落、孙瑶和俞琼燕给她。她们是损友，却不是真正的知己！

　　知己如若西都六少之间：可交心，也可交命。

　　盼儿的房间连着一个小院子，推开门，外面是清冷的夜。院子里只有一张石桌几张石椅和几株没怎么打理的植物。今天的月特别亮，院子里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微微的凉风让人清醒，无论植物还是人都舒展了身姿。

　　这样的夜，想抱上几壶酒，月下喝得酩酊大醉。或哭或笑，肆意妄为宣泄人生。如嵇康阮籍之流，痛即是痛，苦即是苦，乐也是乐。无论悲欢，必与酒相伴。

　　遥想当年西都六少，畅饮自酌，谈笑间勾勒出康国新蓝图。公卿王爵，在酒下都是一凡人。六人没几日就会聚众喝酒，笑骂轻打，感情也在酒中越积越深。

　　这个世界，盼儿就没喝过酒。不是因为喝酒放浪形骸，只是因为没有他们。若没有和你一起喝酒的人，酒再好也是苦的。月再美，看得也心酸。

　　盼儿不是小女儿情态之人。有些东西既然已经找不到，就让它仅仅留在脑海深处。未来还在手中，还在前面，只管去欢笑歌唱。可是喝酒这事盼儿一直不去触碰，也许想留些想念，提醒自己，曾经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许多忘不了的人。

　　她从不是悲秋之人，今日不知怎么了，想了这么多。踱步走回房，一声叹息，还是孤寂。月华流转，背影清孑。

　　次日，盼儿刚洗漱完，眼神还在朦胧中。只听得门外一阵喧嚣，然后传来一阵汽车轮子驶动的声音。走到门前一看，街坊邻里正带着崇拜惊惧的眼神围观一辆车。

　　车？这种稀有物品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舒展快步走到门口，担心又莫名其妙。这年头有汽车的都是上层阶级中的上层阶级，别说巴结，就是得罪也不是他这种小门小户能得罪得到的！

　　车门一开，围观人心弦都紧了。一白衣贵公子从车上缓步走下。他身着一套合体的白色西装，一双白色皮鞋，仙尘不染，孑然而立。长长的刘海下像猫一样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样的贵气直把街坊邻里闪得目眩神迷。

　　这人自然是南荣阳。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早上会出现在这里，昨日回去后吩咐手下查到舒盼儿的地址，今天就鬼使神差地就出现在这里，看来真是受打击太大。

　　“早啊！”南荣阳向盼儿挥挥手。

　　盼儿回给他一个白眼，面色不善：“干嘛？”难道他昨日心有不甘，今天早上是来报仇的？

　　“这位是？”看盼儿的神色，舒展心里拔凉拔凉的，不是来找他，而是来找他女儿的。他没本事得罪这等大人物，但他相信他的宝贝女儿绝对有这样的能耐。若是有一天，天被捅了一个窟窿，众人说是他女儿干的，他一定相信。

　　“我新同桌。”盼儿毫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南荣阳她就很没控制力得想欺压他。盼儿仔细打量了一下南荣阳，今儿的装束英气勃发俊逸无双，活脱脱童话里的白马王子。看着看着盼儿急忙扼住想要用手蹂躏那张俊颜的冲动。

　　南荣阳挑了挑眉头，一边嘴角勾起笑容，很邪很坏：“伯父好，我叫南荣阳，是舒盼儿的新同桌。我刚来学校，盼儿就表示了她的‘友好’，今天我想送盼儿上学，表现一下我的友好。”

　　“南，南荣阳！”这姓氏在中华大地上如雷贯耳家喻户晓。“我们家盼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舒展完全可以听出南荣阳在“友好”这两个字上加重音。

　　“盼儿真是热情爽朗，所以我也该有点表示。不知伯父可否同意？”人都把车开来，还大声说自己是南荣阳，谁会不同意。

　　完全是以势压人，舒展只能保佑女儿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眼前这畜生无害的少年姓南荣，伸伸手指头就能把他压死的南荣！南荣世家人丁并不兴旺，嫡系南荣天只有一个儿子南荣阳。别说中京，整个中国都能横着走的恨角色！

　　周围本来还有人窃窃私语，讨论南荣阳的身份。车不是普通的达官贵人买得起的，国人的八卦基因又开始作祟。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这样一个平时衣角都碰不到的贵人居然跑到最无人问津的舒家来，也不打听一下舒家的女儿是怎样的德性！但听到南荣阳这名字旁边百来号人鸦雀无声，四大军阀统治整个中国，其威慑力难以揣度。中京还算好的，要是在南方，南荣阳就是太子爷。

　　盼儿撇了撇嘴道：“好的，你等着，我去吃个早饭就出来。”说完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竟然真的进去吃饭了，舒展递了几个眼神都没派上用场。只能在那干着急，对于这女儿，他向来是没有办法。

　　南荣阳没什么意见，似乎已习惯了盼儿的行事作风。舒展不敢走开，十分钟后汗都被吓出来了，盼儿才背着书包跟没事人一般走出来。无视舒展的挤眉弄眼，盼儿打开车门就要钻进去。轻巧地带上车门，今儿就享受一下做汽车上学的感觉。

　　见盼儿坐在后座，南荣阳的笑脸顿时冻结：“舒盼儿，给我坐到前面来。”他在前面开车，这死丫头坐后面，那岂不是他成了她的专有司机？

　　“后面又宽敞又舒适……”没等她说下去，南荣阳的眼神就能杀死一只猛虎。盼儿乖乖下了车，敷衍地对着南荣阳一笑，然后打开前车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在这种小节问题上还是不用和他计较。

　　南荣阳脸色这才好看点，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好在他对这点还是比较敏感，不然今天就成了臭丫头司机了。回头这脸面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南荣阳的车绝尘而去，留在呆若木鸡的围观群众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来。半响之后终于有人发出声音：“刚刚那人是南荣天的独子吧？还开着汽车！”

　　又是一阵沉默，芸芸众生很容易就被南荣天这个名字镇住，毕竟这是个逐鹿天下的人物。“刚刚他是来接舒盼儿上学的？说是舒盼儿的同桌？”眼见为实，但是说话这人还是很难把南荣阳与疯丫头舒盼儿挂钩起来。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有可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是难以诠释他们的心情。众人把目光停留在舒展身上。舒家因为舒盼儿一直沦落为邻里的笑柄，但是当一只被人们鄙弃的小麻雀，不，连麻雀都比她可爱万倍。这样一个与众不同难容于世的奇怪生物突然被一条龙给看上了。群众们心里涌现一阵复杂心情。这条龙眼睛一定瞎了，没看上他们家的闺女，反而看上舒盼儿。那是舒盼儿！不是随便一个正常的姑娘！

　　舒展清了清嗓子，挥了挥衣袖，整理一下仪表：“这个，两个孩子现在也只是感情比较好，到底能不能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说完抬头挺胸阔步走回去，像一只千年老龟，留给众人只是一个背影。

　　见邻居惊愕表情，舒展心情一阵舒畅，早饭还多吃了两个馒头一碗粥。从舒盼儿出生开始，他这个当爹的就不知道被冷嘲热讽了多少次。十几年了，十几年，终于有一天扬眉吐气。虽然凭着他对盼儿的了解，这事一定不是那么回事，可既然他们误解了舒展不介意引导更偏一点。这样他才可以扬眉吐气！比卖出多少大米，赚了多少钱更让他精神振奋！

　　再说盼儿和南荣阳。南荣阳接盼儿上学是有私心的，他哪里来有以德报怨的胸襟。这个词只会用在别人身上，绝不是他南荣阳。

　　南荣阳先是稳稳当当开了一会车，舒盼儿坐在副驾驶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表现！正常人特别一个女孩，第一次坐汽车都有一个固定规律：刚坐上车异常兴奋，开车时被车速吓得容颜煞白，开了一会儿适应不了颠簸胃里翻转想要呕吐。可是舒盼儿仅仅平静地看着前方，以上三点一点都没有。

　　看来这是个狠角色啊！南荣阳心里有这样的明悟，但是他南荣阳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会儿踩油门，一会儿急刹车，到路口再来个大转弯。

　　一路，终于到了华大。停车开车门，南荣阳艰难地爬下车，寻了一处垃圾箱就把刚刚吃完的早饭呈现出来。直吐得鼻子眼睛发酸，眼泪都偷偷掉了几颗。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把手绢随手扔进垃圾箱。转过头时舒盼儿方才下车。

　　她面色不变，没被南荣阳车技摧残出一点痕迹，只是嘴角带着一点笑意。看见南荣阳的可怜相，笑意一瞬间化为担忧，可那双眼睛还是在笑的：“哎呦呦，南荣阳，你这是怎么啦？你居然会晕车啊！看来车技还要锻炼锻炼！”

　　南荣阳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若是有力气的话一定站起来把这欠揍的丫头海扁一顿，他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