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看须眉II》加里莫多

23、第二十三章：爹爹哇，儿媳妇

　　舒展实在没什么奇特之处，就这天下千千万万小商人中毫不出彩的一个。即墨傲瞄了两眼心里就腻歪了。想他四大军阀五大家族的家世，和自己结成儿女亲家的也不能太差啊！

　　即墨傲火急火燎的跑过来除了好奇想看看能把儿子迷上的人以外，最重要的是即墨萧昨天向自己宣布要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舒盼儿为妻。即墨傲当时就觉得天地塌了一半。那是明媒正娶的妻！不是随随便便养在身边的女人！

　　娶一个女人，相公娘子地喊这没什么，四大家族虽然没后宫三千，但成年男子十几二十个女人还是有的。这些无关紧要，但是妻子只有一个。娶妻是一个家族的大事，如即墨这样的家族完全可以影响到天下大局。

　　即墨傲叹了一口气，就如舒展拿盼儿没半点法子一样，他叱咤风云的即墨傲拿他儿子即墨萧也没办法。

　　即墨萧寒如冰，对他这个老爹一点也不亲热。他无欲无求，对任何事情都冷漠，甚至对即墨军阀的领导权都不感兴趣，所以即墨傲完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影响他。昨天萧告知他这个老爹自己要娶媳妇，那语气和神态表示他仅仅是告知，没准备征求老爹的意见，也没想老爹发表意见。而且好像他能告知，即墨傲这个当爹的就应该高兴地痛哭流涕。

　　要是别人家的野小子犯了错，先抽一顿再拖进小黑屋关两天自然就乖了。但即墨萧从小就丰神俊秀翩翩若仙人，他比这个家任何人都多出一种华贵之气。行衣住食举手投足就高人一等，即使陌生人和说话就会不自觉的把姿态放低。这样的即墨萧，谁能抽他？即墨傲一直希望大儿子能继承他的位置，这样上位者的贵气一般人一辈子都培养不出来，而即墨萧却与生俱来。但即墨萧丝毫不把这四分之一的天下放在心上。

　　他这个当爹的就这样被当儿子的吃定了。既然不能像普通家长一样来个野蛮拒婚，拆散一对鸳鸯，那跑来探听消息、了解情况总是可以吧！但这情况让他欲哭无泪。家里穷（虽然盼儿家条件不错，但在即墨傲眼里直接被归为穷人）也就算了，还要气质没气质，要形象没形象。唯独一点就是胆子大，见到他这个一方诸侯没半点怯场。但是要和他王子一样的儿子匹配，简直是龙配虫。哎！即墨萧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

　　描述完即墨傲的心理活动，笔墨又转到眼前两个被他唾弃的人身上。

　　盼儿回舒展：“爹，这是我公公，第一次来咱家看看。”

　　这句话马上引发了舒展一连串的思考，由于舒展脑子转得不够快，所以这一连串思考慢动作进行：公公？他女儿啥时候结婚了？哦，对了，她虽然没结婚，但和即墨家的小子老眉来眼去，即墨家的小子说过一定要娶她。那这公公就是即墨小子的老爸了。恩，原来是未来的亲家，这么一大早来大概是想谈婚事的。太好了，他宝贝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咦，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哦！即墨小子的爹爹不就是那四大军阀之一的即墨傲！舒展再看即墨傲，即墨傲正神色不善地盯着他，舒展顿时觉得手酸腿软。

　　即墨傲是谁？是这四分之一天下的主人！手下几十万军队，在他的地盘上，他就是皇帝。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颁布的就是圣旨。即墨傲是这样的人！他不仅是即墨家的家长，还是几十万军队的首领，还是四分之一中国的主宰。

　　舒展知道即墨萧喜欢盼儿，也想过自己可能与即墨家成为儿女亲家，为此他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但这事情没摆在眼前舒展还不是很放心上。可今天即墨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禁心惊肉跳头晕目眩。

　　如果说即墨萧、南荣阳他们还是一只小老虎，那么即墨傲已经是森林之王了。舒展这么一只小爬虫对上森林之王，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

　　“你就是舒展？”即墨傲漠然开口。

　　舒展小鸡啄米，本想上前敬个礼什么的，但一抬腿，自个的双腿不听使唤。那一定被吓的，这也正常，军阀四分天下的时间还不长，在这之前皇帝为天，中京也是如此。舒展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只有七品的县官，现在看到一个等级和皇帝差不了多少的人，手脚不软才怪。在任何时代，拳头大的就是老大。

　　“哼，你养的好女儿！”即墨傲越想火气越大，要是一个狐狸精把儿子的魂给钩去那也就算了，但这女娃再美十倍也不像狐狸精。他这个当爹的眼看这着如花似玉的儿子进了狼口如何不怒。这还是他不知道盼儿的性格，要是知道了估计一掌拍死她的冲动都有。
　　舒展如何听不出他说得是反话，即墨萧定然和他父亲说了，这才引来即墨傲大清早的来访。意料之中，即墨傲摆明了不喜欢盼儿，他要是想灭了他们家，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一个眼神自有无数人代劳。要是在其它时候，舒展早就跪下求饶，把头给磕破以祈求这位大人物的原谅，但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还楞楞地站在那里。“盼儿她是个好女儿。”舒展突然回嘴，他害怕地全身发抖，但还是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一个小人物，辛苦小心地过半辈子，但这辈子最容不得别人说盼儿不好。街坊邻里私下说说没事，但千万不要在他前面说，他听不得这样的话。这没娘的孩子即使疯疯癫癫视理法为无物，但也是他舒展的女儿，最宝贵的女儿。他没能给她一个好家世，但也容不得任何人欺负侮辱，任何人。
　　即墨傲明显一愣，太多这样卑微的人在他的冷嘲热讽或是微怒中瑟瑟发抖，太多的人屈膝求饶。无疑，眼前这个小人物应该也会如此，但现在为什么他像个刺猬，即使并不强壮，却竖起满身的刺。就一个女儿，有必要拼了老命维护？
　　“爹，你瞧，大早上起床脸都还没洗，眼屎这么大一块，被人看见要笑话的。快去洗洗脸。还有，你女儿当然是好女儿，有必要这么大声喊出来？”盼儿半推半拉把舒展拽进去。没心没肺惯了，仿佛丝毫不为她爹这么维护她而感动。舒展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找死嘛。哎，没办法，别人一说盼儿他就急。还会头脑发热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舒展很识相的闪人，再留下来小命不知道能不能保。反正女儿从来没吃过亏，舒展对她很有信心。
　　即墨傲没和这小人物计较，大马金刀坐在茶座上，这屋子居然连个端茶倒水的小厮都没有。萧来这里岂不是都要自己倒水喝！
　　盼儿机灵着，馋着笑问：“爹爹这么一大早起床定然早饭还没吃吧？儿媳妇现在就给您准备点糕点茶水。”说完一溜烟跑了。
　　片刻之后盼儿又回到客厅，手里端着一杯茶和一碗糕点。
　　即墨傲眉头皱得更紧。糕点是昨天的，又硬又冷。茶杯里细碎的茶叶沫乱漂，不知道是几等的茶叶。萧来这难道就吃这点东西！可怜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吃好的用好的，何尝吃这种档次的东西。即墨傲本来不想吃的，但今早确实老早就起床，饭都没吃就出门，此时肚子开始闹饥荒。勉强塞一块糕点进嘴里，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糕点。赶紧送一口茶入嘴，比想象的更难喝，恨不得一口吐出来。这是什么茶，这还叫茶吗？
　　抓准机会拍马屁的盼儿不管别人到底欢不欢迎自己，她依然贴上去，像小丫头一样给即墨傲捏捏肩敲敲背，就是这手法实在不咋滴。
　　“你常给萧敲背捶肩吗？”这也算一个优点，即使小到不能再小。想让儿子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就只有自己多发现一下这女娃的优点。
　　“从来没有过。”盼儿摇了摇头，想了想再回答：“倒是萧帮我敲过几次，他手法真不错。” 即墨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他那冷酷无双的儿子。萧居然给这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女娃敲背？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谪仙人一般的儿子就这样毁了！天哪，告诉他这女娃到底有什么优点，即使只有一点点他也会扩大百倍来说服自己，别一点点优点都没，这让他情何以堪！
　　“被萧儿喜欢上，你是不是很得意？难道你没有一点点罪恶感，觉得萧儿不适合你？你一点都配不上他？”即墨傲被盼儿打败了，也被自己儿子奇特的眼光打败了。
　　盼儿一改嬉皮笑脸，用很认真很严肃的语气回答：“我不觉得，我觉得萧很适合我，我配得上他，而且只有我配得上他！也只有他配得上我。”她嘴角微微翘着，有说不出的骄傲。她说话的语气很坚定，不是在说服自己，也不是在说服别人，仿佛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坚定。
　　即墨傲沉默了半响，他再仔细看盼儿。这个女孩一改刚才的平凡，眼里有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那微翘的唇满不在乎地在嘲笑，却不知她嘲笑些什么！这样轻蔑，这样自信，这样嚣张，又这样闪亮。即墨傲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东西。他叹了一口气：“你要知道我有两个儿子，萧要是娶了你，他就可能得不到我的继承权！”
　　盼儿深吸一口气，仿佛叹息般地说：“他又何尝在乎？我就更不用在乎了！”
　　即墨傲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就是，他儿子何曾想要他的继承权了，送他他都不要。
　　“你一个小女娃不懂，一个没继承父亲地位的嫡长子在这个乱世会有怎样的下场？”这女娃居然也油盐不进，即墨傲有些恼了，但还是晓知以理，动之以情。
　　“我知道，但萧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因为没人敢！”盼儿眼带杀气，好像她手下有千军万马，她手一指就能把一方踏平！
　　“你杀过人？”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有这样杀气，这女娃不可能杀过人？即墨傲身经百战放的方能一怒下以杀气逼人，这女娃说话时露出的是实实在在的杀气。
　　“爹爹，儿媳妇那么善良，连一只小兔子都没杀过，怎么敢去杀人？何况我一个弱女子，又是读书的学生，怎么可能有本事杀人？”盼儿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想灭人全家的狠劲，现在马上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还是被主人冤枉的那种。不过盼儿这一世确实没杀过人，所以不算撒谎。至于上一世，不说下令的，就是亲手杀的自己也数不清多少人了。如果算上因为她下达的命令而死的，应该不比四大军阀杀的人少。
　　即墨傲叹息，这儿子自己定的儿媳妇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短时间的接触让即墨傲心头升起这绝对是个人物的想法，这还是盼儿藏了拙的缘故，康国那个李盼以文安邦，以武定国，可是那千百年来都了不得的人物。他站起来，在狭小的客厅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在自己家他向来是向左走十五步，向又再走三十步也，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盼儿家的客厅哪里有这么大的空间让他走？他突然转头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盼儿：“你觉得未来十年华夏的政局会有怎样的变化？”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盼儿想了想，一定要好好回答好好表现，讨得即墨傲的喜欢。萧虽然和他老爹感情谈不上深厚，但即墨傲还是对萧多有维护，毕竟他是萧的亲人。就如萧希望得到舒展的肯定一样，盼儿也希望得到即墨傲的肯定。于是她收敛起笑容回答：“华夏在短时间内还是四足鼎力的局面。但少则两年，多则五年平衡必然会被打破。到时候烽烟四起，天下重新回归战火！”
　　“为什么？即墨傲大惊，他手下谋士大概推测乱世将来，但一个小女娃居然说得比他谋士还精确！”
　　“两个字＇平衡＇。四大军阀实力太相近了，所以最近几年就算有摩擦都只会小打小闹，谁也不愿意伤筋动骨。若是己方实力亏损厉害，必然不能应对另外两方的攻击。但这点平衡很快就会打破！”这种策论真的只是小儿科。
　　“被谁打破？”即墨傲再问。
　　“西方列强，海岛日本！”
　　“西方列强我还相信，如今不是懦弱腐朽的满清，日本小小岛国难道还敢再欺压我们？”中日甲午战争是每个中国人的耻辱，但对战争的分析四大军阀都归于当时的满清太过软弱。毕竟中日是临国，无论是领土还是人口都差别太大，日本能赢中国只是偶然，只是满清太过无能！
　　盼儿毫不客气地摇头：“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的生产力得到很大的发展，真正开眼看世界，制造业和战争武器都得到极大的改进。幕府倒台后明治天皇执掌大权，有了政治和物资基础后，日本开始军国统治。日本的天皇和我们中国的皇帝不同，中国人认为＇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所以中国的皇帝只能成为权利的象征而不能成为精神的象征。所以皇位被推翻取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日本不同，日本信奉天照大神，而他们的天皇就是天照大神的后裔。日本天皇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传承数千年，从未被取代过的皇室。他拥有精神上的力量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我打个比方，你无缘无故让你手下自杀，就算被你威势所逼，或者真正忠于你而死，我估计基本上没人是愿意的，甚至一部分人还会起来反抗。但日本天皇随便指一个人然后叫他去死，那个武士发自内心地高兴，然后把自己杀了，临死的时候还感谢天皇给自己这个机会。这就是权利和信仰叠加的可怕，全世界只有日本能做到，所以不要小瞧日本。”
　　即墨傲听得目瞪口呆，不仅仅惊讶于日本的实力，更惊讶这小女娃对日本的了解和分析事物的角度。她说日本可怕，不说日本有多少兵力多少粮食，只说日本明治天皇的影响力。 “那你又怎么判断日本这两年将要对中国下手？”即墨傲怀疑的语气少了一些，请教的语气重了一些。
　　“我爹是商人，我注意到中京这两年来了好几批日本商人。”盼儿没直接说，这卖关子的神情越来越像神棍了。
　　“中京无战事，又可以自由贸易，来了几批日本商人有什么奇怪，这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国家的商人。”即墨傲知道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在这女娃面前难道他智商变低了？
　　“商人就是为了利益而来。第一波来中京的日本商人和我爹做过生意。他们似乎对生意看得很淡，赚多赚少无所谓，就算赔了点也不心痛。所以他们转到的钱也只供自己花销。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以归为性格使然。但很快就来了第二波、第三波就奇怪了。这第一波商人要是赚了钱，那么引起商业潮那是正常，但是第一波商人是没赚到钱的。既然没有利益的驱使，这些商人来干什么？那我只想到派遣间谍了。日本人来到中国土地上，其它行业他们都融入不了，所以只能用商人这一身份作为掩护。但是他们做得不够好啊！”这些日本间谍不知道，他们刚刚到这片土地的时候就被盼儿盯上了。
　　即墨傲讶然，居然在人人都看得到的事情上分析出一场超级大的战争？这女娃可是完全没有眼线和情报来源，手中的资源和他手下的谋士们无法相比。

　　即墨傲说不出话来。盼儿依然轻描淡写，难道她不知道刚刚说出来的话能引起华夏高层的大地震？她撇撇嘴，耸耸肩，好像在说隔壁家两小子打架的事情。她话耸人听闻，她的理论从来没有听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即墨傲就这样相信了。即墨傲心头浮现四个字“国士无双”，这就是“国士无双”。什么容貌家世在这样的智慧才华面前立刻显得可笑又可怜，要知道在战场上，先机要重过数十万雄兵。他相谈片刻，就能看出这女娃了不得，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惊世骇俗的想法？

　　即墨傲所了解的还只是冰山一角，盼儿当初英姿勃发，荡平天下，让多少英雄豪杰失了颜色！西都六少一人出世就可安邦，两人平天下，而这样六个人一起出现，就是人才辈出的大世，该流传多少故事，多少传奇？在这个世界，他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形影孤单，不愿显明于世。六人相遇，一起玩乐，也只愿平平凡凡做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和朋友一起疯，笑度人生。但若真有一日，他们必须站出来，那这个世界必然成为他们肆意张扬的舞台，那时，他们就是这片天地的主角。

　　“四大军阀失去平衡后，华夏会怎么样？”即墨傲叹息，作为一个军阀，他也身不由己。明知天下一统，百姓方能得安乐，但即使他没有九五至尊的野心，但也说放权就放权。

　　“如果是几个月以前，我会认为华夏必然陷入水深火热。虎视眈眈的日本、欧洲真的开始动手，必然先打下一个军阀，用四分之一的土地作为大本营，再徐徐图之。而另外三方军阀却不敢动，因为相互间的不信任也很难形成一个联盟。就算有短时间的联盟也会因为各种原因破灭。军阀更不可能独自抗日、抗列强，因为力量一旦被削弱，就算赶走了侵略者，也是自己灭亡的时刻。”盼儿叹息，政治总是肮脏残酷的。即使能心怀民族大义，也必然会产生许多矛盾，更何况四大军阀代表的不是一个人，也不仅是一个家族，更是数十万甚至数百万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