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呆》流水鱼

4、第四章

　　书生本以为这个乞丐难得聪明一回叫了小二是来打探情况的，谁想这个脏鬼居然当着自己面大咧咧的点了几道一听就很贵的菜，只字不提打探的事，气的书生在饭桌下拿脚踢他。
　　只是这一脚踢下去，乞丐依旧没有丝毫反应，拿着碗筷照吃不误，气的书生下脚更狠，狠狠一脚踩上去。

　　“容公子，别踩了，疼！”对面的凌园突然发话了。
　　书生这一听才知道自己踩错人了，脸上瞬时憋的通红，吭吭巴巴的给凌园道了歉。然后一细想，不对啊，这个方向应该是齐盖的脚啊，书生好奇的向后挪了挪，低头打量了一下桌子下方。

　　“呵——”书生一惊，倒抽一口冷气，怎么桌下就两双脚，除了自己的就是凌园的。再一低头细看，顿时恼得书生直磨牙，“你——”
　　乞丐莫名其妙的看着书生，你说，这吃个饭怎么还这么多事，世间不是都标榜了，民以食为天啊！这书生好不懂事，一顿饭，你看他给闹的？
　　“你怎么吃个饭，都不好好坐，你把脚给放哪了？”书生拿手直指着乞丐，气势很足。

　　乞丐慢条斯理的嚼完了口中的食物，懒洋洋的看着书生说：“怎么？不就是盘腿坐着了么？乞丐都这么坐啊，如果不是桌子太矮，盘腿坐了吃不到，按规矩，我还得坐到地上呢！”

　　书生一气，拿手一拍桌角，小手顿时生疼生疼的，但是为了气势还是忍住了甩手的冲动，指着乞丐的鼻子就教训到：“《礼记•曲礼》有言……”结果刚说完这句话就卡住了，这，这《礼记》中好像并没有限制坐姿的文章，真要追究，故人都是跪坐的，自己反而不在理了。
　　但书生看了一眼乞丐拿手直接从一只烧鸡身上撕下鸡腿的吃的稀里哗啦的模样，立刻重整了气势，硬生生的将指责他的坐姿改为：“共食不饱，共饭不择手，毋搏饭，毋放饭，毋流歌，毋咤食，毋啮骨。你看看你吃饭的样子，太有辱斯文了！”

　　乞丐好笑的看了一眼书生，又扫视了一眼一旁刚刚还吃的津津有味，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但现在立马僵住的凌园，摆手就道：“小书呆，你懵了吗？我是乞丐，他是江湖人士，你也不是夫子，只是个书呆子，哪里来的斯文啊？”
　　书生一听，也是有理，顿时语塞，自己一直只是个童生，因为娘的嘱咐，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考试，所以也确实如乞丐所说，自己的指责难以立足，顿时蔫蔫的坐好身体，委委屈屈的开始吃饭。

　　心里却是把乞丐给骂了够，这人真缺德，打人专找痛处，一拳打下了，直直痛到心窝里。
　　乞丐一看书生那样，立时便又活络起来，“我说，小书呆，既然你那么喜欢读书去考一个功名呗！”
　　“谁说我喜欢读书了？”书生没好气的瞪了乞丐一眼，给他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

　　“你要不喜欢读书，你怎么穿这身衣裳，虽然不是秀才们专制的儒服，但是乍一看也有几分相像，怎么，自己考不上功名，就弄几套相似的衣服穿穿啊？”乞丐调笑似的拿筷子去勾书生的衣服带子。
　　书生一把拍开乞丐的手，声音里有着几分怒意：“你才考不上！我只是不去考！”

　　乞丐揉揉给拍红了的手背，笑嘻嘻的说：“我是考不上啊，所以我去做乞丐了么！”言下之意是，你也没有功名，咱们一起做乞丐吧！
　　书生不笨，立刻明白这是在嘲讽自己，顿时感觉脑门充血，看着这人洗净之后显得白嫩嫩的脸蛋就想往上甩一巴掌，就在书生快要将所想付诸行动的时候，小二举着托盘上菜来了。

　　“富贵天下，金玉人间，玉石满钵！”等菜摆好之后，小二弯着腰，笑呵呵的说：“客官，您的菜齐了！您慢用嘿！”说完就要退下去。
　　乞丐却给拦住了，对着他招了招手，小二立刻识趣的凑上前。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小二问道。

　　“你这菜有没有什么名堂啊？听着名字都是贵气逼人的紧啊！给说说！”乞丐闲适的把手肘搭在桌子上，手掌撑着脸颊笑嘻嘻的问道。
　　“嘿，客官，您不是本城人吧？”小二一看他这么问，立刻就接口道。
　　“对，我和我契弟结伴云游天下，途经此地，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小二哥，你给说说！”乞丐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完契弟两个字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看书生的反应。

　　书生听到契弟二字，先是一愣，好似没有弄清楚什么意思，后来一想，好像在哪本地理图志里看到是男方那边的结拜兄弟的意思，想想自己和他什么时候进展成结拜兄弟了，但是转念一想可能只是乞丐打探情况用的托词，所以也不在多做纠结。

　　看这乞丐也算是正正经经开始打探消息了，书生也安生下来，这个地方确实很古怪，上桌的这三道菜就是普普通通的酱烧肘子、八宝鸭以及卤牛肉，是在看不出跟他以前吃的有什么诧异，怎么都取了这么个贵气的名字。

　　“嘿，客官，这声小哥可不敢当，您要是外地来的，就吃完饭赶紧上路吧，咱这个城里也没有什么好游玩的，尤其是最近几天，城里来来往往的，凡是外地人进城都要彻查好几遍呢！”小二一听这几人果然是外地人，立刻也不罗嗦，只好意的提醒了几句。

　　书生一听就愣住了，他一看这样就知道其中有点什么猫腻，可是人家不肯说，书生这人的性格也是那样，你要真不让他知道什么也就算了，但是这个知道一半不知道一半的，能给他憋死，于是现在可是恼的很，这个小二怎么这样，说话只讲一半，急煞人也。

　　乞丐还是乐呵呵一笑，夹了两筷子的菜塞到嘴里，旁边的小二也就静静的看着他吃菜，没吱声也没走人，乞丐吃完了嘴中的菜之后，抖了抖袖口，手心里立即出现了一颗碎银子，看着不大，大概统共也就半两，往上抛了抛，看得小二的眼神也跟着上上下下的移动。
　　“小二哥，我这真的是好生疑惑啊，你就给我们说说，明白了，我们也就安安心心的出城了，这要是想不明白，几天都睡不熟啊！”一边说一边把碎银塞到小二的手里。

　　小二一接过碎银就乐得眉开眼笑的，立刻十分配合的说道：“客官，您客气了！这城的城主啊，要迎接一位大人物，所以才摆了这阵仗！”
　　“我们这泗水城的城主姓甑，据说早前是江湖上的一霸，后来因缘际会救了我们老城主，老城主就把自己的独生女嫁给了他，后来老城主过世了，就临到我们甑城主继位，这几年甑城主也一直沿袭着老城主在世时的各种法令，城里城外的也没什么天灾人祸的，所以大家都是风调雨顺的过日子，这不，不知道怎么了，听说最近那里，”小二拿手指了指天上，示意京都，“有位大人物要来，但是恰恰这个时间里，不知怎么的，城里乞丐变多了，江湖人士也来来往往的，都带着刀剑呢！所以啊，咱们甑城主就给颁布了一系列法令，改了改制度。这不，为了显示咱们这个城池城主的治理有方，凡是乞丐，是一律不许入城的，入城之人也一律不许携带兵器，城中各家铺子，凡是出售的各项物件都得有个富贵名儿！”
　　“所以，嘿嘿……”小二说着，就拿眼扫了一眼桌上三道极普通的菜色，傻呵呵的笑了几声。

　　听到这里，三人也知道这个小二能说的都说了，但是能不能听出内里的东西就看他们自己了。
　　于是乞丐对着小二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小二也是有眼色的很，银子已经拿到手，齐盖一摆手，他便弓着腰退了下去。

　　等小二一走之后，乞丐也没吱声，撕下了一条鸭腿就开接着始咀嚼起来。
　　书生则心不在焉的拿筷子戳着肘子，眉头皱的死紧，一副心中思虑很深的样子，齐盖在一边吃的差不多了，直接拿过桌上的茶水到了一杯，慢慢啜着，吃的油了点，下下油。
　　喝了几口茶水后，齐盖才慢悠悠的对着书生说：“有什么就说出来呗，看你，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书生正想着问题，心神都陷在里面，突然听闻齐盖的一句话，给吓了一跳，本欲叱责回去，但是一想，人家这次还真没做什么，看来自己是被他给整习惯了，这心情一不好，就想拿他出气。
　　“啊？想什么呢？说说，说说！”齐盖看着书生先是惊后是怒，最后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兴趣更胜了，心说，这一个小书呆子，怎么那么短短一瞬就有那么多表情啊。

　　书生看到乞丐确实感兴趣的样子，想着自己一个人反正也想不明白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你说，刚刚那个小二说的话古不古怪？”书生凑到桌前，靠近了乞丐悄声说道，跟做贼似的。
　　“恩，哪里古怪？”书生说话的气息直接朝着乞丐的耳朵里钻，弄得乞丐痒痒的，又不敢拿手去挠，这个书生难得自己靠过来，这一挠估计又得把人给挠跑了。

　　“你不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