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代号09》枉凭栏

2、怪物

　　从来，她都是个无名无姓之人。

　　从小因为病痛和折磨，她短暂的二十年人生有一半是在昏迷中度过的。她甚至连父母的姓氏都不记得。

　　不过现在——她摸了摸胸口，感受到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和充沛的生命力——既然是新生，就该有新的姓名。

　　就叫凌九好了。

　　培养皿还散发着幽暗的蓝光，凌九没有迟疑，按下了头部中央的按钮。

　　咔嚓一声，培养皿从中间裂开，露出了底部的暗格，蓝光照射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东西，最显眼的位置似乎是一只手电，旁边还有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东西。

　　忽然，蓝光闪了闪，熄灭了，看来是储备电力告罄。

　　凌九摸索到手电，按下开关，雪亮的灯光刷地照亮了几乎半间屋子，她有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竟然是正规的军用强光手电，凌九没再耽搁，继续收拾那堆物资。

　　那个姓凌的科学家想得的确蛮周到的，半人高的登山包、短袖T恤和运动裤、登山靴，甚至连运动内衣内裤和袜子都各准备了一份，尺寸正好。

　　此外还有保质期24个月的瓶装蒸馏水十升、二十公斤军用压缩饼干、五公斤黑巧克力，以及一些维他命C、盘尼西林之类的药品。凌九小心翼翼倒出一点蒸馏水，把身上沾到怪物污血的地方简单清洗了一下。

　　武器则是刃长10英寸的MAD DOG PANTHER军用匕首一把，六枚小型手雷，还有一把11.43mm口径的M1911A1手枪，以及七十发子弹。虽然没有什么重型武器，但在枪|支管制极其严格的Z国来看，这些已经极为难得了。

　　凌九熟练地检查着武器，甚至把手枪组装拆卸了好几遍，还刺啦一声撕下T恤衫下沿的一圈布条，仔细擦拭各部分零件。

　　对于自己能够毫不费力地认出这些武器的来头，还有纯熟地清理武器的架势，凌九并不觉得意外。她刚才已经在自己头皮上摸了个遍，清爽利落的短发下面，有几处密集的圆形伤疤，看来就是植入芯片手术的创口了。

　　她并不了解这些芯片的运作原理，但回想刚才那场战斗，再看看眼下这些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似乎也只能从芯片和转基因这方面来解释了。

　　凌九又仔细看了看食物和水的保质期，水没有异味，食物和药品也都不像过了保质期的样子，而从她最熟悉的武器状态来看，子弹和手雷的放置时间也绝对不超过两个月。

　　把食物和水整整齐齐码放进登山包里，手雷和子弹则分开放置在包的两侧，手枪加满子弹关了保险别在后腰里，而后拔开匕首的皮鞘，又仔仔细细“解剖”了一遍怪物尸体。

　　然而除了腐败的皮肉、黏糊糊的组织和污血，以及完全钙化了的骨骼之外，也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只不过这具尸体下|身那条破破烂烂的西裤，却让凌九确认了这些家伙曾经的身份是人类。

　　顶着冲天的腐败恶臭，凌九眯了眯眼睛，懒得去思考人类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怪物，只是又想起了录影里所说的她身体的那个“致命缺陷”……看来，的确是有必要去一趟首都了。不过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城市，离首都远不远，既然录影里说了“会有人帮助”，那么外面应该还会有很多正常人吧。

　　凌九拎起登山包背在身上，所有物品加起来足有将近四十公斤重，她却根本没什么感觉。枪别在腰里，匕首插在靴筒里，借着手电的光找到了房门，她把手电光强调到最低，放轻了动作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一片黑暗，空气中充斥着腐败的臭味，她把手电调亮了一点，沿着一个方向走了一段时间，又看到通向上方的楼梯，大约爬了三层楼左右的高度，途中解决了十几个怪物，终于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虚掩着，外面隐隐透出光亮，凌九屏住呼吸凑过眼向外望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外面竟然是一间小超市，门外焊着高大的货架，地上散落着各种零散的物品，周围很安静，并没有人或怪物。

　　凌九没再犹豫，轻轻推开一道门缝，侧身像猫一样敏捷又安静地闪了出去。

　　也不能怪她这样谨慎，刚才一路上边杀怪物边过来，虽然过程并不艰难，但那不代表她没发现这些怪物的强悍之处——对新鲜血肉的极度渴求、超过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她对自己的斤两很清楚，的确是强，但还没有强到可以秒杀尸海的地步。

　　在没搞清楚敌人底细之前，她可不想那么轻易地就挂彩。

　　“成然，有好东西！”忽然，不远处传来年轻男人兴高采烈的喊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咱们有多久没吃肉了——呜呜呜！”

　　“周名扬你给我小声点！鬼嚎什么！想把丧尸招来吗？”又一个年轻男人压低了嗓门说，似乎是捂住了另一人的嘴。

　　凌九循声望去，能看到两个男人的背影和她只隔了两个货架，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翻东西。她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至少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于是轻轻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两个男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猛地回过身来，不约而同掏出枪来对准了她。

　　凌九停住了脚步，也不说话，目光扫过他们手里的枪，9mm口径□□自动手枪，Z国军队的制式武器，他们居然人手一把，看来身份不简单。

　　苍白纤弱的小姑娘，那个登山包看起来比她还要大，身上好像也没有携带武器，虽然木着张脸，但的确是一点威胁都没有的样子。周名扬松了口气，放下枪露出笑容，大大咧咧就要上前打招呼。

　　“名扬！”法成然却一把拽住了他，一手仍端着枪指着凌九，面沉如水。

　　周名扬不赞同地盯了他一眼，嘟囔：“一个小丫头，你那么凶干嘛……”

　　法成然没理他，沉声问道：“你是谁？你的队伍在哪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我们搜查附近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周名扬听到他的问题，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重新抬起枪对准凌九。

　　凌九看也没看指着自己的枪口，平静地开口：“我叫凌九，我自己一个人没有队伍，我在你们之后进来这里，因为我是从地下三层上来的，所以你们没看到我。”

　　都是实话，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至于地下那个机密实验室，貌似也是破败不堪了，有用的材料和文件都被带走，他们就算下去搜查，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

　　周名扬皱了皱眉，法成然眯起眼睛：“小姑娘，我劝你还是说实话比较好，别说这超市根本没有地下室，单说你这副样子，还说自己没有队伍，当我们三岁小孩吗？”

　　凌九摇摇头：“我说的是实话。”一边抬脚信步走过去，一边问：“今天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不许动！”法成然猛然提高嗓门，一旁的周名扬却吓了一跳，食指一抖，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mm手枪初速350m/s，人的反应时间在0.43秒左右，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十二米，转基因人的话，神经反应时间应该更短……

　　这一连串想法如同电流般瞬间在凌九脑海中闪过，几乎是在周名扬扣扳机的同时，她微微向左歪了歪身子，一道灼烫的劲风呼啸着紧贴着她的右侧头发飞过，身后的货架被射中，轰隆隆向后倒去，几撮带着焦味的头发灰烬飘飘悠悠落在地上。

　　而这一幕在俩男人的眼中看来，却是这貌不惊人的小姑娘，一脸淡定地侧了侧身，躲过了子弹。
　　周名扬还目瞪口呆地没反应过来，法成然却因为身份原因，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了解较深，周名扬的枪法之准他历来有数，但许多千锤百炼的特种军人需要预判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却被这丫头给轻松拿下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没事吧……”周名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夸张地流了一头冷汗，忙不迭凑过去表示关心。

　　法成然叹了口气，自家这笨蛋兄弟扣的扳机，不管打没打中人家，都是自己这边理亏，怎么也不好再表现出敌意了，只好放下枪，跟着走过去。

　　“我没事。”凌九淡淡避过周名扬伸过来的手，“你们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她就猛地闭住了嘴，目光忽然犀利，警惕地望向右前方一堆货架堆积的角落里。

　　“哎呀哎呀，都是我不好，不过你刚才躲子弹那一手还真是帅呆了呀，我估计成然他哥都躲不开我的枪……”周名扬还在喋喋不休，法成然却注意到了不对劲，又一次捂住了他的嘴，一边询问地看向凌九。

　　“退后。”凌九低声说，一边轻巧地跨到那两人前面，一边弯下腰从靴筒里拔出了匕首，同时摘下登山包放到一边。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却让人莫名地兴不起反抗的念头，法成然和周名扬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拔出了枪，缓缓退后。

　　就在三人退到离那个角落大约十五米远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传来，货架后面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

　　没有表皮的脸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肌肉和血管，两瓣大脑暴露在外，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里吞吐着鲜红粗长的舌头，蛇信子一样。

　　“进、进化体！”周名扬失声低呼，语气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情绪。

　　虽然没见过，但凌九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猫下腰，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紧紧盯着对面那张恐怖的脸孔，进入了完全备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