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少年》齐*

9、六、愿赌服输

　　“你想吃什么？”
　　“随便。”
　　“嗯……这家……吴记燕鲍翅？”
　　“……不用吧……”
　　“韩膳狗肉锅？”
　　“……我养狗的！”
　　“呃……我忘了……那西北风烤全羊？”
　　“……我不吃羊。”
　　“哦……山菌鸽子煲？”
　　“为什么要吃鸽子？鸽子多可爱啊，多自由啊！每天在我家上面飞，突然要把人家吃掉……”
　　“行了行了，我们不吃鸽子！……要不然我们去吃面吧！”
　　“好。”
　　“……阳春面？”
　　“……我要吃肉啦！”
　　“……牛肉面？”
　　“嗯。”
　　“好！我带你去吃全城最好吃的私家秘制牛肉面！”
　　好不容易商定了晚饭问题，伍见清带着齐胤直奔下一个目的地。
　　“吾国”，GAY吧，算是“偏”的分支，相较来说，消费群更偏年轻及平民。所以伍见清和齐胤一进门，就有经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小伍哥。”
　　“阿卫来了没？”
　　“来了，在后面打牌呢！”
　　“跟他说，我有朋友，请他煮两碗牛肉面。”
　　“好的。”
　　伍见清招呼齐胤在吧台前坐下。
　　齐胤习惯性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装修没有“偏”那么暧昧华丽，灯光色调更显热烈激情，倒是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口味。这会儿还是准备营业阶段，好些人才刚进门，一个个跟伍见清打了招呼才去换衣服开工。态度与其说敬畏倒不如说亲切，可见伍见清的好人缘。也有生出好奇之色打量齐胤的，可谁也没说什么没问什么。
　　“喝酒吗？”伍见清问，但不等齐胤回答，他又扯着嗓子朝吧台后那扇门里喊，“小傅~”
　　就见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孩应声跑了出来。
　　“小伍哥你来了……”男孩刚嬉皮笑脸地跟伍见清打了招呼，转眼一见旁边的齐胤，非但笑容僵在了脸上，连背都刹那间挺直了！“学、学长！”
　　“认识？”伍见清有些纳闷地问道。
　　齐胤盯着男孩仔细看了几秒，“见过。”
　　“报告学长，我是F大商学院二年级的傅强。”
　　齐胤点点头，但依然没什么表情。
　　“小傅，给我们弄点喝的……你喝什么？”
　　“我知道！我这就去！”齐胤尚未开口，小傅已经跑回了门后。再出现的时候，托盘里有一大杯冰啤酒和一杯咖啡。
　　“小伍哥，啤酒。学长，美式咖啡。请慢用。”
　　伍见清端起啤酒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们不会整个学校都知道他的喜好吧？”
　　“差不多吧。”小傅嘴里含含糊糊地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正喝咖啡的齐胤，见他喝下去后没有什么反应，他立刻松了一口气。
　　“喂，这东西你一天要喝几杯？”伍见清问齐胤。
　　“大概7、8杯吧。”答话的依然是小傅，换来的却是另两人的侧目。
　　“……学校论坛里有人爆的料。”小傅磕磕巴巴道。
　　“现在的学生可真闲……”伍见清调侃道。
　　面来了，先声夺人的是满屋的香。
　　面条筋道，手工擀制;牛肉嫩滑，新鲜多汁;汤头清亮，后味无穷。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们家阿卫的手艺可不是吹的，他随便做做都能做出人家百年老店风味来。”伍见清不无得意道，“快吃啊，愣着干嘛？”
　　齐胤回过神冲他笑了笑，“光闻味道就终身难忘了。”他喝了一口汤，吃了一口面，“这样的手艺可以自己开店了。”
　　“是啊，我也这么跟阿卫说。可是阿卫说他不是当老板的料。”
　　“那为什么不去……”
　　“当厨子？他那脾气哪个老板受得了他啊？连我跟他都是不打不相识，嘿嘿。”
　　“哦。”
　　两人吃面的功夫，人渐渐多了，除了服务生、调酒师、舞群，还有乐队。
　　那会儿伍见清和齐胤刚吃完没几分钟，就见一队人马杀进来，背着吉他扛着鼓，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
　　为首那人显然也是熟门熟路，招呼了一路，远远看见伍见清就喊了一声“小伍哥”，结果眼神往后一挪，讶然上脸。
　　齐胤也看清了来人，倒不惊讶，但明显有些喜色。
　　“你怎么在这儿？！”那人冲过来就给了齐胤一个熊抱。
　　震得伍见清嘴上的烟差点儿掉下来。
　　“在这儿吃饭。”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齐胤指指桌上还没收走的空面碗。
　　“阿卫的牛肉面？！嘿~你真有口福！一般人可吃不到，只有小伍哥发话阿卫才肯下厨！”
　　齐胤看了看伍见清，岔开话题，“真好久不见了。”
　　“是啊，得有……一年零三个月了吧？！”说着说着，手又自动搭上了齐胤的肩。
　　齐胤笑而不语。
　　“你跟小伍哥认识？怎么没听你提过？”
　　“哦，我跟齐胤认识三十九小时十五分钟了。”伍见清皮笑肉不笑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胤的肩膀……
　　“哈哈……你们聊……我去开开嗓……”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的人嘻嘻哈哈了一句，尴尬地逃走了。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齐胤歪着脑袋冲伍见清眨眨眼，明显带着戏谑却又转瞬即逝，变得一本正经。
　　“啊？没有！嘿嘿……”
　　“没有啊……那好，我过去跟那帮朋友打个招呼。”
　　伍见清眼睁睁地看着齐胤走过去的背影，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跟乐队里的人击掌、拍肩、拥抱……
　　“小伍哥，烟！烟！”
　　可惜小傅的提醒晚了点儿，就听伍见清“呲”了一声，忙不迭地甩掉了手上的烟。翻手一看，黑了。
　　“追我们学长呢？”小傅贼笑着问。
　　“废话！”咬牙切齿不算，伍见清的眼睛都快瞪得脱窗了，“有那么好笑吗？！”
　　那厢却不知聊到了什么，一个个全笑得东倒西歪的，当然也包括齐胤。
　　“小伍哥，你真的认识我们学长才三天啊？”
　　“哼。”
　　“难怪你不知道……”小傅故意拖了个长音。
　　伍见清冷眼斜睨他。
　　他立刻赔笑道：“追我们学长最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心胸要宽广，否则光我们学校的那些学长学弟学姐学妹们，就可以用醋淹死人了！”
　　伍见清眼神有些奇怪，“就他那样，讨厌他的应该更多吧？”实在不是他心理阴暗，光看齐胤家里那些名义上的“亲人”一个个都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就可窥见这人有多招人嫉恨了。
　　小傅有些吃惊地看着伍见清，“有当然有，不过……”
　　话才听了半句，就见两道人影直闪到眼前，伍见清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韦司聪和郑云深么？
　　那两人先不开口，一左一右把伍见清挤在中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就冒出一句话来。
　　“没得手！”
　　伍见清气结，可惜瞪了两人半天偏又没蹦出一个字来，立刻印证了两人的结论。
　　韦司聪嘿嘿嘿嘿笑得更加气人，一边还悠然地跟齐胤挥手招呼，齐胤亦朝他和郑云深点点头。
　　“我和阿深说什么来着？你不行~”
　　“什么叫我不行？！我那是……”伍见清声调一下子高了，可惜话出口了半句忽然又憋了回去，眼神竟也变得明灭不定。
　　这倒让另两人颇感惊讶，毕竟谁都知道伍见清是个滑不溜秋的直肠子，不藏心事的奇葩。
　　“话说完整。”郑云深皱眉道。
　　伍见清哼了一声，“追到了自然会得手！”一个字一个字的一点没含糊。“你们凭什么认定我没得手啊？”虽然他不会抵赖，但还是感到奇怪。
　　韦司聪和郑云深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而不语。
　　恨得伍见清全身上下都痒。
　　舞台上突然鼓声起，几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过去。
　　只见齐胤手中鼓棒飞舞，看似随意，却掷地有声，听起来节奏感十足，激荡人心，瞬间就带起了现场的热情。但最吸引人的并不是他技艺有多高超，而在于他神情间的淡然远离，可微翘的唇角却又带出奇妙的蛊惑意味……
　　“哇哦~”韦司聪忍不住拍手轻喊。
　　而郑云深一脸深邃，依然沉默着。
　　“……绝对招人嫉恨。”伍见清喃喃道。
　　小傅“切”了一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鄙视样儿望着伍见清，突然冲着齐胤高声喊道：“学长，唱歌！”
　　齐胤闻声瞪了小傅一眼，吓得他立刻躲到了伍见清背后，缩着脑袋不敢出来。
　　“没用的东西！”伍见清嗤笑道。
　　不过已经容不得齐胤反对，乐队那帮子立马开始帮腔起哄，纷纷操起家伙。为首那位主唱笑嘻嘻着把齐胤推到话筒前。
　　他们也没有问他的意见，乐曲声起，是柔和且略微有些伤感的旋律。
　　齐胤怔了怔，似乎有些惊讶于选曲，回头看了看乐队那些人，但终于没说什么。
　　……
　　找不到为何寂寞的理由
　　过了今夜有没有人爱我
　　我的梦是个无边的宇宙
　　一颗心远得小小的星球
　　找不到为何冷漠的理由
　　寒冷的黑夜谁来温柔我
　　我的爱是片无际的沙漠
　　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绿洲
　　我的心像颗孤星黑暗天空中的119
　　过度寂寞的讯息没有人理会的求救
　　缘起缘灭的街头你我的梦只能借住一宿
　　爱总是狂热的来又冷冷的走
　　……
　　齐胤的歌声很特别，有点哑，却又透着股子清亮感，让人一听就记住。
　　伍见清觉得胸口闷闷的。他不懂音乐，他觉得齐胤唱得好，可是他不喜欢这歌，太悲，更不喜欢齐胤唱这歌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寂寞。
　　“小伍，愿赌服输。”韦司聪眼神咋闪。
　　“说。”
　　韦司聪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这样？”伍见清挑眉。
　　“嗯。如果你做了，不但赌约一笔勾销，我还会告诉你我们认定你没得手的原因。”
　　一曲毕，掌声四起。
　　齐胤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淡淡的腼腆，淡淡的羞涩。
　　伍见清眼睛一眯，丢下一个“好”字就朝齐胤大步走了过去。其实就算没有这个赌约，他也老早想这么做了，大庭广众之下……更符合他的个性！
　　“歌唱得不错。”
　　伍见清这么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胤，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齐胤似乎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终于转开了视线，刚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只觉腰上一紧，一大团阴影笼罩了下来……
　　齐胤嘴唇的触感很像他的人，看似柔弱可暗藏锋芒，柔中透着无法忽视的刚……伍见清胡思乱想着。
　　望着台上两个紧贴到找不出一丝缝隙来的帅哥，沉寂了片刻后，叫好声四起，同时还夹杂着火上浇油的掌声。
　　偏在这时，奇景出现了。
　　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伍见清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直挺挺地掉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他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却是睁着……三秒钟后，两道触目的鲜红从鼻孔里缓缓渗出……
　　大家目瞪口呆了半晌，再看齐胤，最终瞥见了人家一个潇洒到酷毙了的背影以及听见了同样潇洒到酷毙了的四个字。
　　“抱歉，脚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