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少年》齐*

20、十七、故技

　　十七

　　顾心荷跟齐胤约在一家豪不起眼的咖啡馆，因为那儿离齐胤的学校比较近。
　　齐胤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顾心荷已经等了二十分钟。
　　“抱歉，我迟到了。”他的脸因奔跑而微微泛着红，歉然一笑后，在顾心荷对面坐了下来。
　　“没关系。”
　　他真是个好看的孩子……顾心荷心道。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非要当面讲？”齐胤有些好奇。他跟顾心荷也不算太熟，只知道她是一个能干又温柔的女人。
　　“你一会儿还有课？”顾心荷也不急，帮他要了咖啡，自己点了果汁。
　　“没了。”
　　“嗯。”虽然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可一旦面对本人，似乎又变得难以启齿……但临阵退缩也不是顾心荷的风格。
　　“钟晋是‘莲塘’的常客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他每次来‘莲塘’却不是为了听歌。”
　　果然，一提到钟晋，齐胤的脸色慢慢变了。
　　“他跟我说起过你，很多次。”顾心荷凝视着齐胤，“多到我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他喜欢你，非常喜欢。”
　　钟晋是个高傲的男人，脸上最常出现的表情是冷酷、是不屑、是骄傲，但是他每次提起他曾经救过的一个男孩时，却会浮现淡淡的温柔。
　　“他以前说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就是你，直到上次……”可以让钟晋放低姿态的，这世间，只有一个人。
　　齐胤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你并不喜欢他，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请直说。”不是直接回答，但齐胤看向顾心荷的眼里开始透出犀利的光芒，并非咄咄逼人，却似乎可以穿透人心。
　　顾心荷有些心惊，这样的齐胤她非常陌生。
　　“我并不想伤害你。”顾心荷稳了稳心神，勉力压下心头的不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齐胤默然地望着她。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终于说了出来，“我怀孕了，是钟晋的。”说完自己却难堪地低下了头，那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在风尘中年深日久的女人。
　　许久，对方都没有出声，顾心荷忍不住抬头去看他，这一看，又吓了一跳。
　　什么苍白面无血色都不足以形容齐胤此时此刻的神情，那张脸，简直如丧考妣！
　　她一直以为齐胤更喜欢伍见清，难道竟是她猜错了？
　　“真的吗？”再开口的齐胤，声音沙哑而疲惫。
　　顾心荷以为他不信，便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我上午刚去过医院，这是抽血化验结果，还有B超单子。”
　　齐胤接过来默默看了一会儿，仿佛看得很仔细，又仿佛只是在发呆。
　　“原来你爱他……”齐胤轻轻道。
　　顾心荷沉默了。也许是那个强悍男人偶尔露出的脆弱打动了她吧……
　　“可是……他为什么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这次面无人色的换成了顾心荷，她瞪着齐胤。
　　“也许我说话不好听，可是，我必须说。我想他应该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齐胤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剑，一剑一剑刺在她的心上。
　　顾心荷的指节慢慢泛白。
　　那天钟晋喝醉了，她不是蓄意也并非成心，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但是她的确隐瞒了，明知道钟晋根本不记得这件事，所以她也没有去提醒他。
　　“我以为你应该看得比谁都透彻。”
　　“我只是想有个孩子……”她真的没有想过要跟钟晋怎么样，他不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她太清楚，可是……
　　齐胤凝视看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知是痛还是恨。
　　顾心荷如果真是只想要一个孩子，就不会证实怀孕了以后立刻急巴巴地来告诉自己……她的耐性，根本不及自己母亲当年的万分之一。
　　“你想我怎么做？”他淡然道。
　　“我……我没有……”她挣扎着想争辩，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颓然地靠在了沙发上。
　　齐胤冷冷地看着她，目光犀利且无情，“我不会离开他。”
　　“你……”顾心荷瞬间脸色苍白。
　　“你以为你有了孩子他就会娶你？”齐胤的声音冷漠如冰，“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至少他该认这个孩子啊！”顾心荷绝望地低喊。
　　这个时间咖啡馆人很少，但还是引来了服务生的侧目。
　　突然，齐胤目光一凝，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告诉他了？”
　　顾心荷无言点头。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顾心荷苦笑。检查结果一出来她就给他打了电话，猜到他会震惊甚至会愤怒，她也做好了承受他怒气的准备，可是电话那头除了他满是怒意的喘息声，他终究一个字也没给她就挂了电话。
　　齐胤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倏地站了起来。
　　顾心荷不明所以地望向他，带着惊讶。
　　“如果你信我，不要回‘莲塘’，也不要回家！”
　　扔下这句话，齐胤匆匆离去，留下顾心荷一人神思纷乱。
　　不要回"莲塘"……不要回家……什么意思？难道……
　　顾心荷甩甩头，拒绝自己吓自己。
　　她走出咖啡馆，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感觉浑身倦意。
　　原来怀孕就是这种感觉……她微笑着轻抚自己的小腹，柔和的风吹在脸上，懒洋洋的。也许世事不能尽如人意，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后悔有这个孩子。
　　回到住所的时候，她的头隐隐作痛，站在门外呼吸了几分钟新鲜空气，她才开始翻着包找钥匙。
　　那两个男人冲过来的时候，她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就觉口鼻被捂住，刚闻到异香就直接晕了。
　　再次有知觉，她察觉自己是在车上，手脚被绑，嘴里塞了布条，眼睛也被蒙住。黑暗而未知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
　　车上起码还有三个男人，他们说说笑笑着仿佛去度假。
　　"别胡闹了，那女人快醒了。"一个故意压低的男音道。
　　"怕什么，这女人又过不了今天。"这个声音有点便阴柔。
　　"真可惜……这女人长得不错，皮肤又滑……大哥，不如让我们先玩玩？"第三个声音充满了猥琐气。
　　"长脑子了吗？谁的人你都敢动？要爽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大哥你别生气。老板的东西就算是他扔了不要的我们也得贡着啊！"阴柔男忙赔笑。
　　"大哥，我昏头了，你当我放屁！"
　　"哼。"
　　车上气氛顿时冷了不少。
　　但，更冷的却是顾心荷的心。
　　那个故意压低了嗓音的男人，她认得他的声音。做这一行久了，她认人本事一流，听声音也一样。这个声音她听过，即使只听过他说"是"，不多，一共两次，都是有人吩咐他去开车。
　　钟！晋！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才能抑制住自己不发抖，可是，太艰难了！
　　她想不明白！就算钟晋不要这个孩子，他可以让她去打掉！为什么，为什么连见一面的机会也不给她就直接判了她和孩子的死刑？！
　　她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泪水浸湿了蒙眼的布条。
　　车停了。
　　他们把她从车里弄出来的时候，顾心荷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她闻到了咸咸的海水的味道。
　　原来这里就是她的藏身之地……
　　"抱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要是心有不甘就去找要你命的人吧！"那个低沉的男音传来，像一抹游魂。
　　她错了，错得万劫不复！
　　她看见他的脆弱，看见他的感情，就自以为看清了他的全部，以为他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坏，他只是比较偏激，比较孤僻……
　　事实上，他比任何传言都要更冷酷！更无情！更心狠！他杀人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即使是他自己的孩子……
　　当海水没过她头顶的时候，她心底里只滑过了一个念头。是念头，也是诅咒。
　　钟晋，你不得好死！
　　她下沉得很快，她知道自己得脚上被绑了重物，她也明白自己的生死就在几分钟内……
　　就在她快窒息之前，她感到有东西扯住了她……然后她觉得身上一清，瞬间被漩涡卷了进去……
　　她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