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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薄情酒7 ...

  •   再次见到卓翊,绮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卓翊是很俊美的,绮罗一直知道的,只是那时作为侠客的青年总掩不去落拓,只有这次,僧衣质朴,青年手持佛珠,眉目如画。

      那样的卓翊,说他曾是在阵前渴饮敌血,累卧马鞍的少年将军,恐怕没有人相信吧?卓翊,原来更适合做一个轻裘缓带的贵公子,品茗赏花,饮酒对诗的。

      双掌合十,卓翊对绮罗颔首为礼,他那么淡漠,仿佛从未相识。

      绮罗的心先是惊喜,而后一抹沉痛。她深深的带着全部的眷恋看着男子,只觉得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艳色的桃花纷纷落下,眉目如画的男子静立其中,同她对望,就如同一幅诗意展开的画卷,绮罗觉得,她同卓翊的缘分或者便如一则传奇,需要一唱三叠的铺垫。

      绮罗将这一次的遇见,当做了宿命。她开始频频往来与初云寺,最后竟在寺内辟了一个小院,住了下来。绮罗的反常,当然引起了文帝的怀疑,当文帝亲自来初云寺,见到的竟是自己的妹妹同已经落发的卓翊相拥在一起的场面。

      文帝当场大怒。

      绮罗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梨花落雨的容颜,令痛惜妹妹的文帝不忍深究。于是,文帝妥协了,而绮罗则如愿以偿。

      一切,都如同纯亦曾说的一样。

      卓翊只是看着,尽管他自己才是主角。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当初纯亦的感觉,是不是那一切,在纯亦眼中,也只是一个故事呢?

      当他成了驸马,带着绮罗远赴边疆之前,他曾经想见一见纯亦,因为他听说纯亦产下了一个女婴——是他的女儿。

      然而,纯亦却避之不见,甚至对他派来的人说,那个孩子因为体弱,所以不足百日就殇了,便是活了下来,也同他无干。

      卓翊听罢,笑了,而手心则一片殷红。

      纯亦果然是皇家的人,够狠,他比不上啊……可叹他怎么就愚蠢致斯,妄想那个心冷的女子对自己有情呢?世人都说绮罗果断狠绝,但他看来,绮罗哪里比得上纯亦啊。他们成婚的时候,绮罗说什么许君此生,直到繁华落尽,分崩离析,此情不改。那个时候,他知道,他心底渴望的是一个如水的女子——纯亦。

      如果是纯亦这样对自己说呢?他曾想过。可是,纯亦怎么会呢?

      有些人,注定的错过,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回忆,直到那么一丁点的温暖被消耗殆尽,归于尘埃。纯亦,便是他卓翊注定错过的那一个。

      后来的很多次,每当绮罗按下自己的骄傲对他百般依从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的想起纯亦——如果当时他早一点,勇敢一点,带着纯亦一起走,那么现在的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吧?

      只是,从来没有如果,如果只存在于假想。

      在边关的那些年,绮罗放弃了她身为公主的骄傲,安心的做好一个妻子。甚至为了他,不惜同自己得分兄长反目。

      京都的冬天,寒冻入骨,那一天似乎还下着鹅毛大雪,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绮罗就那样跪在乾清宫的殿前,只为了求的文帝的首肯,能要他出任主将,带兵破虏。从早朝罢起,一直到火烛初上,绮罗在那里跪了整整四个时辰,最后饥寒交加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也是在那个晚上,绮罗得知了自己怀了身孕,而那个孩子,没有保住,更因为她寒气入体,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绮罗很淡然,只是对自己的兄长毫无感情的说,“这样,您放心了么?”

      她不可能为卓翊诞下子嗣,也就杜绝了文帝的后顾之忧——拥兵坐大,荫成子孙。

      据说,文帝因为绮罗的这句话,气的吐血。

      那是他的妹妹,曾经出谋划策为他谋定了这个江山。那个时候,他的妹妹意气当歌,是怎样的风华啊。而如今呢?她居然为了一个对她丝毫无心的男人如此卑躬屈膝,甚至不惜违逆自己的旨意!

      “绮罗,你变了。”文帝很失望。

      “可是我爱他。”绮罗回答的坚定,不悔。

      面对这如此强势的绮罗,文帝表面上再度妥协了——他同意卓翊为征西大将军,但要求绮罗留守京都。在送行三军之时,文帝托起了卓翊的双臂,低声而迅速的说了一句。

      “你可以不在乎绮罗,但你总在乎你将军的声名吧?”

      卓翊定定的看着他,回复,“陛下请安心。”他的声音很大,激起了将士们的士气,赢得了一阵高呼,但只有这面对面的二人才明了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后来,在西北,他领着一千轻骑突袭,却误中了埋伏,下落不明。讯息传到京都,绮罗上请文帝发兵援助,而文帝按下不发,绮罗无奈,再一次死谏。

      她提着当年流放出京的时候,有一年生辰文帝送她的长剑,飒飒踏上了九重宫阙。

      素衣,墨发,提着剑的绮罗是这样决绝的惊艳。

      “若是卓翊身死,我绝不独活!”

      “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救下卓翊,护他安平,我便如你所愿,同他和离并且劝他交出兵权,只做一介布衣。”

      “成交。”————文帝如是说。

      绮罗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她笑的很凄凉,只因她明了她已经用尽了哥哥对她的宠爱。自此后,那个高坐金銮的人不再是她可以依靠寻求护庇的兄长,而是一个帝王。他的胸壑中只有天下,再无情爱。

      …… ……

      紫色的烟雾分分合合,昙伽眼前终于回归了清明,他轻轻叹息一声,转动手中的佛珠,低声默诵一篇佛经。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浑身素白的少女,她将自己的容貌藏在单色的纱巾下,只有那双眼睛,纯黑而安静。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昙伽转身,看着那个少女,绽开一个恬静的笑,“你,从不曾变过。”

      少女弯起了眼睛,似乎是笑了。

      “而我,却老了。”昙伽的声音有些沧桑,他的眼睛一瞬间乱了,卷起了岁月分杳。

      少女不说话,风卷起她白色的裙裾,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昙伽有些紧张的上前了几步,“别走,纯亦!”

      那个名字脱口的瞬间,少女蹙起了眉心,眼神瞬间的黯淡,看着他,后退了几步,很不可置信似的。

      昙伽即刻了然了她是谁,轻轻叹息,“是我负了你,但我忘不了纯亦。”

      “为什么呢?”白衣少女轻声问,那声音俨然就是纯亦。

      “或者,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吧。”

      “所以你因求不得,而苦了一生?”

      “那是我堪不破的执。”

      少女抬手,取下了面纱。一如初见,纯亦淡淡的看着他,不远也不近。

      昙伽怔然,不敢相信他曾经的心心念念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伸出手,等待着少女。纯亦却只是摇头,“我来,是送一个人的。”

      “谁?”

      “我。”宛如分身,在纯亦身后转出一人——绮罗。

      昙伽顿住,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卓翊,若我不是公主,你可愿同我做一对普通夫妻?”

      “我不知。”他这样回答,眼睛却看着纯亦。然而少女却蹁跹远去,干净的宛如遇见了初阳的露水。

      “那么,你可愿陪我一回?”

      昙伽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绮罗微笑,抬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一僵,却终究还是缓缓的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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