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都市NO.4》无良妖

6、2-3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紫苑还没回神就顺着门板向后倒去了。

　　「紫苑，你今天跟我回家……」莱维看着眼前的场景，目瞪口呆。

　　紫苑倒在他脚边，然后……他身上某个人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扑倒了……

　　「老老老老鼠！你要对博士做什么啊！」莱维向后跳了一大步，满脸惊恐。

　　「你没锁门啊。」老鼠望着身下人露出遗憾的表情，「只好下次再继续了。」

　　「继继继继继续什么啊！」莱维赶紧把紫苑拖出来，「博士你没事吧？还完好吗？」

　　「莱维你太夸张了，我什么事都没喔。」紫苑挥开他的手站起来。

　　「这还真的会降温啊！」老鼠炫耀似地提起胸口的挂坠，「你的那块有反应吗？」

　　「嗯。」紫苑提起自己的那块晃了晃。

　　「情、情侣项链……」莱维一口气堵在胸口，石化了。

　　「等我换好衣服回家。」老鼠对着紫苑摆摆手，关上门。

　　紫苑抚摸自己的嘴唇，滚烫的温度依稀残留。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再激烈的深吻也……但是好特别。

　　如此悸动的心脏、燃烧沸腾的血液、微醺感、这些都令他头脑发晕。

　　莱维在说什么呢？听不见了……耳边除了老鼠的那句低语重复徘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平静地留在老鼠身边呢？

　　「紫苑？紫苑？紫苑！」

　　「啊？」

　　他回过神，一脸诧异地望着莱维。

　　「所以今天啊……」莱维内心哭泣不已，他的紫苑坏掉了，「是不是要回家？」

　　「嗯，今天和妈妈约好了。」

　　「太好了！」

　　「什么？」

　　莱维立刻收敛：「不不，我是说一起回家！一起回家！」

　　「啊啊，你就不能先走吗，一定要和我们一起？」老鼠围着超纤维布走出房门。

　　「你才是该和我们分道扬镳的那个！」莱维向前一步指着老鼠说。

　　「真失礼呢，作为王子殿下竟然用手指着别人说话。」老鼠挥开他的手，蔑视的口吻气得莱维跳脚。

　　「你们两个……」紫苑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真的有火花呲啦呲啦的……

　　「喂，那边三个，还在磨蹭什么！」借狗人抱着小紫苑一脸不耐烦地出现在走廊，「大叔在停车场等我们，给我快点！」

　　「这里离火蓝阿姨家只有二十分钟的脚程吧？一定要用车？」莱维不解地问。

　　呵。老鼠冷笑一声往前走。

　　「哟，小王子还不知道吧？」借狗人望着老鼠说，「这家伙太受欢迎了，每天剧场的前门后门都有大批受刺激过度的少男少女，名人什么的就是麻烦啊！」

　　「看不出性格恶劣的他还这么受欢迎……」莱维有点不太清楚天理两个字怎么写了。

　　紫苑默默跟在最后，走得很慢。

　　类似的场景他不是没见过，又是欢呼又是尖叫，耳膜都快震破了……

　　老鼠真的很受欢迎，用力河大叔的那句话来说，嗯嗯，什么来着。

　　「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啊，就是这句！

　　紫苑侧过头发现老鼠正站在他旁边，含笑望着他。

　　「自恋。」

　　「我说过噢，我跟某人不一样，我可是很了解自己。美就是美，丑陋就是丑陋。」

　　「我了解自己。」紫苑的语气变得强硬。

　　「哪里呢？是了解自己的身体还是大脑？」

　　「我都知道的……」

　　「看吧看吧，一到关键时刻就语塞，你清楚自己什么呢？」老鼠扯过他的手，「好好告诉我，你清楚自己什么？」

　　你不懂你的天真会要了你的命。

　　你不了解有多少人在暗中对你虎视眈眈。

　　你不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不知道对我来说……老鼠做了次深呼吸，扔开紫苑的手，默不作声地向前走。

　　「我、我都知道的……」紫苑望着那个固执的背影，轻轻地叹气。

　　地下的停车场贯通剧院、商场、饭店等大型设施，几乎每个车位都被沾满。现代科技已做到完全使用太阳能代替有机染料，不过也有像力河这样喜欢用汽油的司机，他们每个月都要付出一笔昂贵的排放污染税。

　　「哎，还是老式发动机的声音听起来舒服啊！」力河转动钥匙后忍不住发出感慨。

　　「有钱人就是好。」借狗人抱着小紫苑坐在副驾驶。

　　后排的坐序就有些诡异了……

　　紫苑、莱维、老鼠。

　　「这是怎么回事？」借狗人望着后视镜问。

　　「谁知道呢，这样最好，让紫苑离那个恶魔远一点，少沾染病毒。」力河狠狠踩下油门。

　　「大叔，我耳朵还没聋哦。」老鼠对着驾驶位的座椅踹了脚。

　　「安全驾驶！」力河吓得僵直身子，他怎么忘了那小子就在他背后呢？

　　「紫苑，今天的实验报告我做好了噢，让秋山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

　　莱维笑开了花，滔滔不绝起来。

　　「嗯。」

　　「那个结果不可思议啊，抗菌体竟然真的将细菌全部吞噬了，这次的成功又能帮忙治疗很多患者了吧？」

　　「嗯……」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发布会呢？到时候我要穿什么衣服呢？好紧张……」

　　「嗯。」

　　「紫苑？」

　　「嗯。」

　　莱维沉默了。

　　「莱维叔叔！一起、一起回家！」小紫苑又开始翻腾了，不断挣脱借狗人的手，「妈妈，我要叔叔、要叔叔！」

　　「呜呜呜……」莱维第一次觉得小鬼好可爱，「叔叔爱你！」

　　「给我坐好！」借狗人吼了句，全部静默了。

　　天色已暗，星星纷纷崭露头角，一轮圆月挂在高空，散发着好似有魔性的朦胧光芒。

　　夜晚的风从窗户外呼呼吹进来，卷走了些倦意。

　　「樱桃蛋糕！」小紫苑指着天空。

　　「那是因为月亮现在离太阳和地球的连线最近，说起来，今天是满月天吗？」莱维掰着手指算起来。

　　「明天，明天是这个月的满月。」紫苑忽然开口。

　　「对呢对呢，是明天！明天！」莱维讪讪地笑。

　　「还不止哦王子殿下，明天可是非常特别的呢。」老鼠说，「几百年前东方有个国家用的并不是公历纪元，他们把一年里的这一天称为‘中秋节’，象征团聚、团圆，还有很多神话故事……」

　　老鼠停下来，回望那双注视着他的紫眸。

　　明天是特别的。

　　胸口的挂坠阵阵发烫。

　　「吱——」力河突然踩下刹车，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不要命了吗！」

　　「啊啊，十分抱歉、十分抱歉！」

　　前方车灯打在声音主人的身上，他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的方向，连连道歉。

　　「你个酒鬼真是要死啊！还不把大灯关了！」借狗人赶紧把大前灯OFF。

　　差点被撞到的人拿下护着眼睛手继续道歉：「我的猫忽然冲出了马路，真的非常抱歉！」

　　「猫？」借狗人探出头。

　　「吱吱、吱吱吱吱！」老鼠和紫苑身上的小老鼠开始不安。

　　「李尔王？」紫苑不解地望着努力窜出他衣襟的小东西。

　　「那个人不见啦！妈妈，那个人不见啦！」小紫苑指着前方，原本站在那里的受害者，哪儿还有踪影？

　　「借狗人！」老鼠警惕起来。

　　「嗯，我知道。」

　　咔嗒。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借狗人将车门开出一条缝，耳朵竖起聆听周围的骚动声。

　　力河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出汗，低声问道：「有、有埋伏？」

　　「太过安静了。」老鼠皱着眉头环视四周。

　　「是啊，照理说出了车祸应该会有很多人聚集起来围观吧……」莱维终于也发现了异常。

　　寂静的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光一盏一盏熄灭，诡异的气氛氤氲开。

　　「吱吱！」突然一只浑身同白的小鼠窜进车内。

　　「快走！」、「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老鼠的高喝声，四周传来一阵机枪扫射的枪响。

　　「交给你了！」借狗人把小紫苑丢给了后座的莱维，对着黑暗处扣动扳机。

　　「要不要冲过去？」力河重新将车子发动，反复做着深呼吸。

　　「咚！」一颗子弹镶金前方的挡风玻璃。

　　「我的老天，幸好这车做过改装，装了防弹玻璃真是太好了！」力河再也等不及老鼠的指示踩下油门，向前方冲刺。

　　「老酒鬼别开车！」借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听两声巨响，前轮胎彻底报废。

　　吱——车子晃出去好远，突兀难听的摩擦声令人竖起鸡皮疙瘩。

　　「好痛……」莱维被冲击装得有些晕。

　　「所有警戒队的人全部到C区10街！喂？喂喂？听到没啊！」借狗人冲着通讯机怒吼，那边却没有传来声音，只有刺耳的电磁波声。

　　「现在只有指望那个男人早点发现了！」老鼠一手握住车门的扶手，「听着，所有人必须下车，不能让他们包围过来。」

　　莱维紧紧抱着小紫苑，吞下口唾沫，深呼吸。

　　「来，拿好。」紫苑从外衣内袋中拿出音爆枪放在莱维手里。

　　「紫苑？」莱维和老鼠同时回望他。

　　「你要做什么！」借狗人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推开门的后。

　　「啪嗒！」一颗子弹精准地射|进车内，迫使借狗人松手。

　　紫苑打开门下了车。

　　咚咚、咚咚、咚咚。

　　很清晰，他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紫苑！」老鼠刚推开车门便被两个子弹逼回车内，「可恶！」

　　「幸好，似乎是以我为目标的攻击。」紫苑松了口气，一步步向前走。

　　「紫苑！回来！听见没！给我回来！」老鼠趴到窗口呼喊。

　　「啪嗒！」又一颗由狙击枪射出的子弹瞄准了力河的车。

　　这一枪擦着老鼠脸颊飞过，似乎由于风向的变动并没有击中目标。

　　「给我住手！」紫苑忽然朝某个方向望过去，声嘶力竭地吼道。

　　黑暗中的狙击手停滞了动作。

　　老鼠趁机会猛地冲下车门，从后面抱住紫苑将他拖进阴影处。

　　「你在想什么！疯了吗！」他勒住紫苑的手在颤抖，早上的那个噩梦一直浮现在眼前，他深深感到不安。

　　搞什么！一个人冲出去以为能办到什么？他们的目标就是你啊！就是你啊！

　　「什么也没想，我不能牵累你们。」紫苑垂下头显得有些疲惫。

　　「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老鼠捏起紫苑的下巴，将他的视线挪到躲在莱维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紫苑身上，「连他都在忍耐，你为什么不给我安分点！」

　　小家伙忍住眼泪紧紧贴着莱维，肉嘟嘟的小手捂住耳朵，极力想将自己从这可怕的氛围之中抽脱出来。

　　「唔。」紫苑忽然抱住头，用力挣脱老鼠，「都住手……滚开这里，滚开……」

　　「怎么了？紫苑？发生什么事了？」

　　老鼠感觉到他的异常，将他翻过来面对自己。

　　「都、都住手……唔……住手……」紫苑喃喃地说着，眼底有一抹不详的红色，神情痛苦。

　　好多双红色的眼睛望着他，他们都在暗处窥觑，将藏匿在人类外表之下的杀戮之心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

　　紫苑大人、紫苑大人、我们在这里、紫苑大人、请到这边来、紫苑大人……

　　「住口……别叫我的名字！」紫苑跪在地上，视野一片猩红，喉咙的深处也传来粘腻的血腥味。

　　「紫苑！」借狗人冲出车子潜到了他们身边。

　　「我带他去医院！」老鼠抱起紫苑往医院的方向跑。

　　「老鼠、老鼠……」紫苑抓着他的手臂，「我没事，我们快回家……快回家……」

　　「队长？队长！这里是警戒队第一小分队，我们已到达C区，请问哪里需要支援？」

　　力河抱着通讯器跑到借狗人身边。

　　「怎么现在才来啊！人都死光了！」借狗人握着对讲机一顿大骂。

　　「睁开眼睛，让我看到你的瞳孔！紫苑！」老鼠用着不可违抗的命令口吻。

　　紫苑的脸苍白如纸，全身的肌肉紧紧绷着，颤抖不已。

　　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的攻击，却像那些濒死的病人，瞳孔没有了焦距。

　　生命的迹象越来越弱，就像是要、就像是要彻底消失了一般……

　　老鼠的心脏仿佛被人用一只手狠狠拽着。

　　失去是什么？比一百颗子弹穿透身体还要难以忍受……

　　「攻击……停止了吗？」紫苑缓缓睁开他的眼睛。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散，徘徊在脑海里那双双狠厉的红色眼睛也不见。

　　呼吸频率回归正常，眼前的一片红色也消退散尽，可以看见那轮饱满的圆月了……

　　「好像是呢，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停止的？」借狗人警觉地竖着耳朵，却没有再听见任何可以的细碎声响。

　　「呜呜呜呜……莱维叔叔！我好怕！好怕！」

　　小紫苑终于哭了出来，伴随着他的哭声，警卫车的鸣笛从远处愈近，越聚越多。

　　现在是二○二一年九月六日晚上九点整，离紫苑的二十岁诞生还有三个小时。

　　姗姗来迟的警卫队将周围地区全部戒严，搜查队一条街一条街地搜索可疑人物，蔷薇之城将迎来历史上第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