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都市NO.4》无良妖

38、4-3

　　——你，愿意离开我吗？

　　「谁？谁在说话？」

　　「听到了吗？有人在说话？」

　　——你，愿意离开我吗？

　　「是谁？谁在说话？」

　　市民们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声音，温柔、亲切、如同母亲般慈祥。

　　「什么声音……」红鸪警惕地四处张望。

　　青狴一言不发地盯着紫苑，像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是NO.4。」蓝莠沉下声。

　　紫苑与它融在一起，声音通过紫苑的身体向所有在这座岛屿上的人传递。

　　——我已经老了，无法再陪伴着你们飞翔，离开吧、离开吧。

　　千千万万的声音同时汇聚到紫苑的脑海，诉说着居民们的心声，甜酸苦辣、悲欢离合……

　　「听到了吗？」莱维惊异地抬头。

　　「嗯。」他的父上虔诚地闭上眼睛。

　　声音传递着、不断传递着……

　　——感谢你们的深爱，请一定要平安地离去，然后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无论在哪里、无论与谁在一起，祝福的声音伴随着风，传入耳、抵达内心深处。

　　「紫苑成功了？」借狗人放下电话，兴奋地望向身后的温佩。

　　「原来它真的存在……」温佩的笑容如沐春风。

　　云散开了，光芒照耀沧桑的天空之城，画面如同上世纪的古老黑白照片，祥和而温暖。

　　「1号机准备完毕！」

　　「起航——」

　　螺旋桨咕隆咕隆地转动，第一架大型飞艇在城郊的荒原起飞。

　　「席法殿下！」哈特拦住往城里走去的席法，「您要去哪儿？」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他挥开哈特的手，径自往里去。

　　属于他的工作都完成了。

　　接下来他要与家人共同面对他们的未来，无论是生是死。

　　「轰——」一声巨响，地动天摇。

　　「发生什么事？」

　　「地震？」

　　「笨蛋，天空之城怎么可能有地震？」

　　留在城内的居民们纷纷探出头，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在城市的中心，像是要把城市活生生掰成两半，地面开始倾斜……

　　「啊啊啊——」

　　恐慌开始了。

　　「是你们干的吗？」老鼠冲到青狴面前，抓起他的衣领。

　　「不是我们，是黄狰和绿芥。」青狴冷漠地说。

　　「到了这种时候才说这些有意义吗？」老鼠放开他，走到紫苑身边将他抱起。

　　「真的和我们无关。」蓝莠试图解释，「绿芥和黄狰有些不一样，他们的行动不在青狴的控制之下……」

　　晃动随着缝隙的扩大越来越强烈，地面裂开的声音盖过了一切，还存留在城内的居民疯狂地往外跑，悲鸣声、呐喊声、尖叫声连绵不绝，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老鼠将紫苑放到车上，自己跳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比席法设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救援飞艇只飞起来一架，城内的撤退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紫苑，拜托你快醒过来吧，逃亡计划开始了哟。」老鼠调整车档用力踩下油门。

　　淡色的光依然护佑在紫苑身上，给人柔和温暖的感觉。

　　「青狴……」红鸪望着紫苑离去的方向，「我们该怎么办呢？」

　　「做你想做的就好。」青狴转身向爆炸的源头走去，「我会去履行和紫苑大人的约定。」

　　「你该不会真的想和他们动手吧？」蓝莠能够想象那劲爆的场面。

　　「如果能够阻止屠城。」青狴微微勾起嘴角，「我会那么做。」

　　「啾！」蓝莠吹了记口哨，「红鸪你看见了没？青狴笑了，笑了唉！」

　　「好可怕……」红鸪抱着双臂抖了抖。

　　「算我一个。」蓝莠走上前与青狴并肩。

　　「我也去！」红鸪为了紫苑的事自然义不容辞，「你们两个要是没了我一定赢不了！」

　　「是是是，小小姐。」蓝莠借用了老鼠取的昵称。

　　三个身影很快消失在教堂，空空的后院只剩下那块依旧散发着光芒的石碑……

　　吉普车一路高飞，直到那条巨大的沟壑之前。

　　「啧。」老鼠咋舌，踩下刹车。

　　开玩笑吧，这要怎么过去？插翅膀飞过去吗？

　　地面的倾斜度越来越夸张，车子开始慢慢向后退……

　　「笛——」一声刺耳的鸣笛声从后方传来。

　　老鼠回头，只见一辆拉风的跑车停在他们后面，身着白色军装的男子正对着他微笑。

　　「好巧，这是带你的陛下欣赏风景吗？」席法故意踩重油门，引擎声轰隆轰隆作响。

　　「你呢？下班回家吗？」老鼠反唇相讥道。

　　「呵。」席法扬了扬手，「上来吧。」

　　老鼠抱着紫苑离开了他们的吉普车，上车时，看到紫苑身上的光芒席法微微惊异。

　　「再多看一眼要收费啊。」老鼠注视着前方，「你还是多费心在驾驶上吧，摔下去粉身碎骨死无全尸，我可不想这么早就下地狱啊……」

　　「说点吉利的话，一帆风顺、一飞冲天怎样？」席法卯足油门，全神贯注在那条裂开的沟壑。

　　引擎旋转到最高速，跑车风驰电掣般向前奔腾，跑马表不停地向右侧。

　　100、150、200、250码……

　　「过去！」席法低吼一声。

　　跑车跃过最高点，车轮完全离开地面的那刻，全身血液仿佛凝结，用力屏住呼吸。

　　风在耳旁呼啸，失重感挑战着心脏承受的底线，每一根毛细血管都颤抖着张开……

　　「成功了……」席法惊喜地握紧双拳。

　　「危险！」老鼠扑过去旋转方向盘，他们原本计算好的着落点突然开始崩塌，大块大块的泥土往深沟里掉。

　　「不行，到不了了……」席法回过神去抓老鼠的手臂，「我把你抛过去！」

　　「不行！」老鼠挥开席法的手臂，他想让紫苑过去，然而刚拖起紫苑的身体，车身便急速下坠……

　　席法用力按踩油门，不甘心地望着前方，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轰！」又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自下而上翻腾汹涌，第二个炸药库爆炸了。

　　风带起坠落的跑车，托到足够他们降落的位置，悄然而逝……

　　跑车稳稳地落在地面，后轮胎滚撵着泥土，引擎早咆哮。

　　「着陆了。」席法不可思议地回头。

　　卷起他们的旋风从哪里来的？真的是爆炸产生的气流吗？

　　奇迹？

　　奇迹发生了？

　　他们没有去十八层地狱，他们还活着……

　　与此同时，第二架飞行艇升空。

　　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第二次爆炸使得原本存留在地面上的缝隙迅速扩大，选择留在城内的居民一个接着一个掉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快走！」老鼠催促着席法，他们没时间停留原地了！

　　席法迅速回神，向元首府奔驰而去。

　　他们没时间了……

　　元首府内。

　　借狗人联络力河上的时候，对方表示他们在NO.4制空领域之外等候多时。

　　从那里直接过来，不出十分钟一定能到。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请坚持住，救援很快就到。

　　借狗人满意地挂上电话，然而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快走，还发什么呆啊！」借狗人拉着温佩向出口处跑。

　　「莱维和父上……」温佩踌躇地望着后方。

　　他们的位置离大门很近，而莱维和元首在的办公室就有些迂回曲折了……

　　「你先出去，我去看看！」借狗人推开温佩转身向跑去。

　　地面剧烈摇动，天花板裂出一条条缝隙，石砾悉悉索索往下落。

　　借狗人护着头往里冲。

　　另一边……

　　「父上！」莱维扑向晃神的元首，一大块水泥掉落，砸在元首刚才在的位置……

　　「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元首望着莱维，「你先逃出去，我马上跟来。」

　　「你在说什么啊！」莱维愤怒地瞪眼，抓住元首的手向外冲。

　　「至少你要活下去！」元首隐忍地红了眼眶。

　　「父上！」莱维强硬忍下眼泪，「我们一定要一起活下去！」

　　孩子的决定呼唤起为父的求生欲，元首再次站起来跟着莱维往前跑。

　　就在两人快到极限时，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别动！」

　　莱维一怔，停下脚步的瞬间，前方砸下来一台吊灯。

　　「还不快点跟上！」借狗人用力向他们招手。

　　「你怎么在这里？」莱维拽着他的父上奔向借狗人。

　　「别问那么多，快跟好我！」借狗人不耐烦地皱眉，如此危机的时刻他可没信心一旦分神还能存活下去！

　　他时走时停，一路躲过砸下来的物体还有两旁倒落的障碍物，借狗人超强的洞察力带领莱维和他的父上顺利逃出生天。

　　他们来到庭院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或多或少受了伤。

　　「噢天哪，丽贝卡！」元首激动地跑上前拥吻他的妻子。

　　「亲爱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元首妇人回抱住自己的丈夫。

　　温佩站在他母亲旁边，额角流着血，显然是才受的新伤。

　　借狗人微微惊愕，他没想到温佩与他分别后去了他的母亲那里……

　　「感谢温佩，我的好孩子……」元首夫人揽过她的温佩，莱维也走过去，四人抱成一团。

　　借狗人摸了摸鼻子，他不太习惯这种场面。

　　正当他松懈之时，好像听见什么声音……马达转动的响声？

　　「老鼠？」借狗人眨眨眼睛，没看错，那家伙坐在后排座位，正在驾车的是……

　　是席法？借狗人感觉到有口闷气憋在胸膛，他不是敌人吗？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父上！」席法的车开到庭院后停下，直接跃下驾驶座奔向元首。

　　「你还有脸来见我！」元首抬手就是一耳光。

　　「我……」席法双膝下跪，「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以死谢罪。」

　　他没想到引爆器的时间会骤变，说到底还是低估了那群人……

　　「你死了有用吗！」元首怒气冲天，天空之城、他们几辈子的荣耀就这样没了！

　　「父上，您别这样……」莱维拉住父亲的手臂，「我记得大哥设定的时间，真的不是现在，他准备好了一切才放手去做的……」

　　「你想说一切都是意外吗！」元首看着自己的城市渐渐崩塌，心中的痛苦岂是一句意外能化解的！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吧。」借狗人皱着眉头，「所有人都听到了吧？」

　　他指的是NO.4本身发出的呼唤，一声声、直达心间的呼唤……

　　「那又怎样？」

　　「既然听到了就别怪任何人！」借狗人受不了这些人演的肥皂剧，「这座城市很早以前就死了，但是你们还活着啊，为什么不好好想如何继续活下去，一味的指责，时间能倒退吗？」

　　面对借狗人的质问，费朗西斯一家鸦雀无声。

　　「哟，真是精彩的演说呢。」老鼠抱着紫苑下车，「我为你感到骄傲，借狗人。」

　　「紫苑？」借狗人直接无视老鼠，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发光？」

　　「真是薄情呐，是我在和你说话唉。」

　　「谁管你！」借狗人跑到紫苑身边，光芒令他有种温暖的舒适感，「他有意识吗？」

　　「不知道呢。」老鼠摇摇头。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紫苑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但有一点老鼠很清楚，紫苑一定会醒来，一定。

　　「轰——轰——」第三声接着第四声，天空之城的底基彻底炸毁，像是被人搓揉的桃酥，不停地掉着渣，四分五裂……

　　「唔……」借狗人趴在地上紧紧抓着草皮。

　　「没事吧？」温佩寻问。

　　「还好。」

　　「不能再这么待下去，这里也快沦陷了……」莱维四处张望，元首府削去了半边，仆人们都向他们这个方向聚集而来，这块看似安全的场地谁知道能坚持多久。

　　快想想办法，谁来想想办法！

　　「噔噔噔噔——」直升飞机特有的螺旋桨转动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们纷纷仰头瞭望，一架设备精良的直升机向他们飞来，一名穿着褐色西服的大叔拿着喇叭向他们呼喊。

　　「紫苑！我来救你啦！力河大叔出场，什么都不用怕啦——」

　　一如既往的力河风，大排场的出场方式、夸张的男高音叫唤……

　　但是，得救了。

　　借狗人兑了下时间，十二分钟四十五秒，习惯性迟到的老毛病真是永远都改不了！

　　「他要是知道紫苑听不到他的精彩发言，会是什么表情？」借狗人戏谑地扬起眉毛。

　　「一会儿可以提醒他一下。」老鼠建议道。

　　「哇哇，每次都觉得力河大叔好可怜啊！」莱维同时收到借狗人和老鼠的眼神，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呸呸呸，当他没说！

　　力河的出现给众人带来了希望，同行的还有一架小型飞艇，装下元首府的人不是问题。

　　令人忧心的是选择留下来的居民们……还有安排在郊区的大型飞行艇。

　　一共有四架飞艇，然而只起飞了两架，还有两架发生事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