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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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三日后，骠骑大将军韩庚递奏折力荐十三皇子赵圭贤为储，朝野一片哗然。
当晚，已经卧床不起的赵王下旨单独召见韩庚。赵王此举令三皇子、六皇子两派的拥趸者非常不安，各路人马纷纷派人去风月楼打探消息，一时之间，风月楼的门槛几乎被踏破。虽说店内许多客人醉翁稳之意不在酒，但金希澈还是很乐得看着一堆人从早到晚守在大厅不停地点昂贵的酒水。
“竹儿，通知各桌，一个时辰后酒水一律涨价三成。”
“是，楼主。”
韩庚跟随传旨的太监至赵王寝宫外等候。肃穆静谧的帝王寝宫此刻让韩庚感觉无比萧条，寝宫外站着一排排随侍的宫女太监，均统一着色彩单一的素服，全都低着头，仿佛他们的职责就是化作石雕守护这一道朱门。偶尔有从旁经过的宫女太监也都是轻声细语，软底鞋落地无声。
在静得让人窒息的环境下等了小半柱香后高大的朱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赵王贴身太监丁公公走了出来，拂尘公式化地一甩，“韩将军，请随老奴进来。”
虽自年少起就为赵王所器重，但这却是韩庚第一次踏入帝王的寝殿。弯着腰低着头紧随丁公公穿越层层交叠繁复华美的帐幔，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靴子是希澈今早给他换的，花纹是他最喜欢的云漫。
“皇上，韩将军到。”不同于其他太监尖细粗糙的嗓音，丁公公的声音温润低沉让人想起寺院的古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提醒人们保持最高的敬意。
“嗯，过来吧。”前方的龙塌上传来帝王苍老的声音。
韩庚在沙场身经百战刀下亡魂无数，可一进入诺大的帝王寝殿就感到彻骨的寒意，是千百年来封建帝王统治让百姓对上位者产生的本能的畏惧。规矩的行完跪拜大礼，韩庚依旧不敢起身，盯着眼前大理石的纹饰等待赵王的吩咐。
龙塌上的赵王并未马上说话，而是旁若无人地打开了手中茶杯的盖子，在茶杯上一下一下的划着杯与盖触碰的声音细细地嘬了一口才吩咐韩庚起身，“韩爱卿，起身吧。”
“谢陛下。”
“赐座。”话音刚落，丁公公就已经在龙塌前两米的地方摆放好了一张椅子，能如此准确地揣测圣意也不难理解丁公公在宫廷数以千计的太监中脱颖而出身居内务府要职。
待坐定，韩庚才敢抬起头来。病来如山倒，眼前的赵王苍老得不像样子，指间再多宝石的陪衬也掩盖不了形如枯枝的手指。赵王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诺大的寝殿就只剩下赵王和韩庚两人。
“爱卿要尝尝这雨前龙井吗？清明才刚派人送来的，新鲜着。”
“微臣不敢。”
“哼！”赵王猛地摔掉手中的茶杯，杯中上好的龙井茶水顺着地面的纹路流到韩庚面前，满室馨香。
韩庚赶紧跪下，“陛下息怒，微臣不知何时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保重龙体。”
“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仿佛是帝王的专利，定力稍弱些的很容易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可这次赵王的对象是韩庚，虽然体内流淌的血液让他对帝王有着本能的敬畏，可他本人内敛的个性又让他成功保持了沉默。身在朝堂，谁没做错过事谁又没有几个把柄，一旦说错了话，很有可能连累整个韩家，他的父母、他的希澈可能都会为他的一句话而死得不明不白。
半晌，伴随着几声咳嗽声，龙塌上的赵王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把李晟敏送到我儿子的身边？”赵王明示了，虚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施展帝王之术。
“臣下确实不知。”晟敏做上十三皇妃确实是韩庚和希澈策划的，但他们的目的仅是在未来帝王身边安插耳目以保全家平安，这样的事情朝中许多大臣都做过，甚至赵王近身的几个妃嫔都是各方势力安插的耳目。这种事不可能被遏制也不能被遏制，臣下靠裙带关系摸清高高在上帝王的心意，而帝王握着大臣们的儿女起着制约作用，赵王是不可能因为他送了个人去他儿子身边就如此愤怒的。
“李晟敏作为李书林的养子参加选秀是你安排的吧。”
“是。”韩庚爽快的承认了，因为帝王既然开始怀疑就一定已经掌握了证据。
“他也不是你的亲子吧。”
“是，微臣和内子八年前在街上遇见他，内子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你可问过他的身世？”
“微臣问过，可那孩子当时好像受了很大刺激语言和思维都很混乱，经过内子悉心照顾才得以康复，康复后再问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中了朱雀恨能留得性命在已属罕见，还能恢复神智可见你那妾房医术非同寻常啊。”
“朱雀恨？”朱雀恨的大名韩庚自然听说过，这种毒药是大内不传之密，往往用于暗中处死犯了宫禁却又不能明着下旨处死的宫人。晟敏怎么会中这种毒？
“你过来吧。”赵王向韩庚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
赵王的龙踏上摆着一副画像，从纸质和画轴的磨损程度来判断，这幅画有了些年岁且赵王常常打开来观赏。待看清画中人的容貌韩庚不禁大吃一惊，画中的人竟和他养育了多年的晟敏有七成相似，只是画中的人少了几丝少年的柔媚多了几分男人的英气。
“看来你是明白了，”赵王小心地收起画像，“画中的人叫李子轩，他是朕还是皇子时的宠妾。李晟敏便是他唯一的孩子。”
听到赵王这么说，韩庚更加震惊了。长得那么像皇帝旧时的宠妾，晟敏入宫参选之时便应该被人认出，为何过了这么久仍没有一丝类似的消息传出。
“因为朕在他死去的时候处死了所有看过他长相的宫人。”赵王冷冷地说出了只有帝王才能做到的惨剧。
“十六年前朕是个只知道吃喝享乐不懂民间疾苦的皇子，仗着有父王母后的宠爱便横行霸道，看见喜欢的人也都尽数掳进王府。当然，以朕当年的权势也没人不乐意被朕宠幸。唯一的例外便是这个李子轩。他是那么的特别，”赵王说着说着眼睛看向了虚无，沉入了久远的回忆，“那日朕去围场狩猎归来看见一个青年孤身一人在大街上教训几个企图强抢民女的混混。他招招凌烈身法轻盈，有上乘的武功。朕一下子就被这个身怀绝技的青年吸引住了。”
赵王收好画卷后把它放进床头的暗格里，“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放过，呵呵，很好笑吧，朕当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做本王的妃子吧’。朕还记得他那张气得发青的小脸，多好看啊，朕从来没看过那么好看的人。”说到这里，赵王竟笑出了声来。
“得陛下青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会呢，若是真的得到了幸福，为何皇上此刻会如此悲伤，又为何被抹去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子轩初时是不肯的，只是后来朕用他全族的性命威胁他才答应了朕。虽然不情不愿的，但是朕真的好高兴，以为能和他相守一辈子。哪知，他胆敢背叛朕！咳咳！”说到激动处，赵王咳嗽了起来。事隔这么多年，韩庚仍能从赵王的眼睛里看到愤恨的火花。
“被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出世了。他抱着那小小的一团，笑得那么快乐，快乐到另朕嫉妒。他和朕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若是背叛皇上，自然罪该万死，皇上又何必耿耿于怀。”韩庚不忍看到眼前垂死的赵王伤心成这样，出声安慰。
“是朕亲自下旨赐死了他和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有那个孩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朕每每想起又后悔得不得了。朕就杀了那女人和孩子不就行了，至于子轩，朕可以慢慢原谅他，咳咳。”
“第一次见到李晟敏朕怕极了又期待极了，他们那么像，像到朕以为是子轩又来找朕了。可是那杯毒酒是朕亲手喂子轩喝下的，朱雀恨，恨离别，喝下这杯毒酒的人无一幸免，他又怎么可能例外。朕根本不想看到这个孽种！朕派人给他和那个贱女人喝下毒药扔到府外自生自灭。没想到他居然能活着回来，出现在朕面前，他是来报仇的对吗？给他的父亲，向朕的儿子复仇，父债子还！父债子还！朕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赵王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下旨要了晟敏的性命。
事情发生在十六年前，那晟敏的毒就不是希澈解的，否则还没等他遇上希澈他就一命呜呼了。赵王之所以对立储一事犹豫不决定是因为晟敏在赵圭贤身边的缘故。有晟敏这么个仇家之子在赵圭贤身边，赵王肯定不会放心地把江山交给赵圭贤，只是晟敏顶着十三皇妃的头衔身边有无数高手保护，除非找到合适的理由，否则暗中处死十三皇子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晟敏对此毫不知情，微臣恳请陛下饶恕晟敏一命！”韩庚重重的跪下。
“你以为帝王会养一条毒蛇在身边吗？只要圭贤那孩子知道了晟敏的身世，朕相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处死他。只是朕还在犹豫，朕怕处死了那孩子待百年之后地府相遇子轩会怪朕，会不肯见朕……”
“如果臣保证将晟敏带离十三皇子身边陛下是否可以饶恕他条性命？”帝王的犹豫便是机会，必须紧紧抓住，否则敏儿的性命就会在旦夕之间丢去。
“可以，你去办吧，朕要那个孽种离得京城远远的，再也不会危及我儿性命。至于太子之位，既然你也支持圭贤，那朕便准了。李晟敏消失之日便是圭贤得到太子之位之时。”
“是，臣遵旨。”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