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雁行风月

5、第 5 章

　　五、
　　“妈，听说你，约会了？”
　　“……谁说的……”
　　“你昨天晚上不在家，紫叔说的……对了金叔还跟我说让你赶紧把人领家来让他‘把把关’……”天草有些心虚的把米饭吃干净，十分勤快的收拾碗筷往厨房跑，“妈……其实，呃，其实，我觉得挺好的……妈你脖子上有块红……”
　　“站住。”墨尘音淡定的把衬衣领口的扣子扣好，“把碗筷都放下。”
　　“妈……妈这真不关我的事儿……”
　　“天草啊，去给你紫叔打个电话，”墨尘音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换着电视台的节目，“给他讲个老故事。就说你苍叔当年被家里逼着相亲，相了不少姑娘，金鎏影也很热心的说要去‘把把关’，结果呢，把着把着就给把没了。”
　　“……”天草觉得自己的冷汗滑下来了，“妈我要不要顺手打个110和120？”
　　“随你去吧。”
　　天草考虑了半天还是没敢把电话打出去，他真害怕出闹出人命来。

　　天草就读的外国语高中所在的街道上种植着大片大片的香樟树，这个季节里枝繁叶茂，让整条幽境的街道都是一片水润清凉的绿色。高中的学习生活十分紧张，天草每天清晨六点跑到学校，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家。下午六点半的晚自修前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天草不很愿意每天都去食堂吃难吃的大锅饭，于是总缠着墨尘音要他来送吃食。
　　走读的学生们很多都是如此，所以每到傍晚，街道上总站着不少等孩子的家长。
　　平时只在照片上见到的不断长大的儿子，如今就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只隔着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赭杉军拎着装网球拍的袋子，立在一棵香樟树下，对面天草正在捧着饭盒吃晚饭，很开心的向墨尘音说些什么。这孩子的个头长的比墨尘音还高，脸型长的也像墨尘音，他笑起来也和墨尘音很像，眼睛眯起来，眉毛弯弯的。赭杉军的手下意识抓住身旁香樟树的树干，抑制一下走过去的冲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盯着儿子飞快的喝粥吃菜，盯着儿子哈哈笑着给墨尘音不知道讲些什么，盯着墨尘音拿纸巾擦去天草额头的汗水，一直盯着天草放下饭盒跟墨尘音挥挥手，随着人流走入校园。
　　直到墨尘音收拾好东西，过马路走到他的身边，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校园的门口。墨尘音叹口气，握住赭杉军的手：“赭杉，要不，你跟我回家吧。”赭杉军猛的反应过来，轻摇摇头，“等一等吧。”停了一下又有些开心，“只要你跟孩子好，我就放心了。”
　　墨尘音垂下眼睫，不再说话，挽起赭杉军的手，到了附近的广场去打网球。
　　他租住的小房子就在广场附近。
　　脱节多年以后再次接触并为了更好的适应社会生活，赭杉军努力不去靠墨尘音和其他朋友的协助，自己跑不同的部门审核□□，凭借曾经的学历谋到了一个成人夜校数学讲师的职位，同时他报名参加了驾照资格考试，在驾校练车的时候和不同的人接触、聊天。更重要的是，他，和他的亲友们，要把当年的那次“事故”真相揭出来。
　　这件事他们做了很多年的准备，如今这个时机已经成熟了。无论如何，都要让当年的肇事者，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五月的天气，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审判法庭里面空调的冷风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无罪。”法官重重敲下法槌，赭杉军无声的笑了。
　　他已不愿再回想当初机械所那场不显山不露水却凶险万分的权力斗争，毁灭的不仅仅是他的家庭多年的幸福，也悄然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还有一点是对他本人心境上的一种改变。大半年的时间里为了把当年的案子翻过来，为了让肇事者得到应有的惩处，更为了他们这群人当年那场屈辱的失败——他们在自己的底限范围中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一如曾经的那些人对于他们用过手段一样。
　　墨尘音坐在旁听席上，笑着向一旁的紫荆衣说：“阿金穿这样正式的大法袍，看上去也不错嘛。”紫荆衣翻翻眼，哼了一声，“人模狗样的。”说着瞧了瞧另外的几名被告人，冷笑连连，“资产被罚光，家底要赔光，同伙全扫光。小被子，你好好享受这‘三光’的待遇吧。”苍在一旁合上手机，“那边机械所的几名高层，已经被双规了。”墨尘音只是笑，也不多说，紫荆衣戳了戳他，“什么时候把赭杉领回家见儿子？”“……就这几天吧。”墨尘音说，“总算是尘埃落定了。赭杉啊，他比我都担心，说是害怕天草接受不了，让我一直瞒着这里面的事。”紫荆衣鄙视的笑。

　　“小草，星期天中午你放学了咱们出去吃饭。”
　　“去哪儿啊妈？”
　　“文华路那家香辣虾火锅店。”
　　“好耶！和谁一起啊，金叔紫叔他们？”
　　“嗯……小草，带你见，个，叔叔……”
　　“妈哎你处那对象终于要见家小了么这么大半年犹抱琵琶半遮面就是不让我看见的对象终于要出现在我眼前了么哎呀我很激动我要把关……”
　　“……谁跟你说的……”
　　“妈您就别藏着掖着了，紫叔早就跟我说你跟你老班长谈恋爱，天天老地方见……”
　　紫荆衣我想砍了你，墨尘音把电话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