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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窀穸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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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发不爱出门了。那些人的目光让她忍受不了,怜悯的、幸灾乐祸的、嘲笑的,都像是笃定的认为她已被抛弃。
她该怎么反驳他们?她已经八个月没见到他了。就在得知诸葛轻萝怀孕的那天,她看到了他的柔情、他的温柔,就如以前对待她一般对着诸葛轻萝。
她曾经以为,她能一辈子独享他的柔情……
自那以后,她就不在大厅用餐,像个不得见光的偷儿般躲在房里,哪儿也不去。真是好笑,不得见光的本事诸葛青萝,可如今躲起来的人却是她。
“夫人。”阿碧担心的看着她,“你已经在房里闷了很多天了,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她微笑着摇头,“不用了,阿碧。”强撑起的笑容在她脸上显得十分悲哀。
“夫人,你,要不要去春晖园看看。”
她收起了笑容,看着阿碧的眼睛,“我为什么要去?”
“萝夫人快要生产了,夫人你作为正室,理应去看看的。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应该好好的相处。”
“你叫她什么。”她平静的问。
“萝,萝夫人,怎么了?”阿碧回答的有些惊心,她从来没见过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叫她诸葛姑娘,她不是什么萝夫人。”她笑了起来,“她生完孩子就会离开。”
阿碧不再说话,只是看她的眼神,加上了深深的怜悯。
她的双眼透过窗子,看向池塘中盛开的莲花。她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以往有霁月在她身边,纵使不能听不能言,她也不觉的难受。可是这些日子,她开始觉得空虚,原来无声的世界是这般的寂寞。
等到莲花谢了之后,一切又都会恢复正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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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洁白的锦帕上绣着一只鸳鸯,她白皙的手拿着细针在锦帕上穿梭,彩色的细线被她巧手摆弄成一幅绝美的画。
满意的看了看绣好的那一只鸳鸯,好看是好看,就是向来成双成对的鸳鸯如今只剩下一只,未免有些凄凉。她轻笑了一下,准本绣另一只。
有一个人影遮住了她的光线,她一惊,一个不留神,尖锐的针刺进了她的手指。她蹙眉,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地阿碧。
“夫,夫人。”阿碧轻喘着气,“你去看看吧,萝夫——诸葛姑娘生了。”
“生了?男孩女孩。”在这个时候,她能问的只有这个。
“我听总管说是个男孩,把庄主给乐得——”看着面无表情的她,阿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个男孩啊,那风家可就有后了。阿碧,陪我去看看吧!”
就去看看吧,看看那个孩子,也看看那个孩子的父亲。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走出房间的她,笑的更加温婉,只是那温婉背后的表情,又有几人能看清。
烟色的梳妆台上,摆着那方未完成的刺绣品。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拿起了它。洁白的锦帕上只有一只鸳鸯,用黑白色线绣成的鸳鸯眼睛上有着一块红色的斑迹,明显是一块干涸的血迹。
流着血泪的对那个鸳鸯,就算本来有着再好的寓意也会变得凄凉,这鸳鸯锦可是绣不成了。
手的主人脸上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原来阴鸷的双眸在此刻也变得得意万分。
这场赌局,他可赢定了。
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对付风霁月和斜玉山庄对他来说,只是件毫不足道的事情。花了那么多心思和时间用于对付斜玉山庄,只是为了让江湖上的人明白,他拈花抬要统一江湖是早晚的事。可是当他准备享受胜利的果实时,这个女人却打碎了他脸上的得意,给了他平生最大的耻辱。
他错估了她,她深情不悔的眼神像在封赐着他。他从不放过想要侮辱他的人,这个女人也不例外。
他暗中帮风霁月重振斜玉山庄,让斜玉山庄成为江湖第一庄。不管是什么人在权势之下,都会禁不起诱惑的,又何况风霁月本就是风流成性之人。
那个女人的深情简直可笑,让她尝尝被深爱的夫婿背弃的滋味,以雪他当日之耻。
也合该是那个风霁月倒霉,谁叫他玩女人玩到了玩到了拈花台来,等这事了结之后,他不会再放过斜玉山庄。而那个女人,他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对待她,才不枉他多等的这十年。
美味的胜利果实,就放在嘴边,他会慢慢的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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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清幽的春晖园,如今挤满了人,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可是当她进门时,春晖园一下子变得寂静,他虽听不到,但是感觉的到。
她扬起明媚的笑容走向站在房间中央、抱着婴孩的男人。
“夫君。”她笑看着风霁月,“这孩子真漂亮。”
“当然,”风霁月笑的有些骄傲,“我风家的孩子哪有不漂亮的。”
“我想就是我生,我也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孩子。”刚生下的孩子根本分不出美丑,她这样说是因为她永远也生不出孩子。“给我抱抱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抱过小孩呢!”
风霁月轻皱起眉头,“你身体不好,还是别抱了吧!”
她的笑容有着微微的僵,“这么小的孩子,我还是有力气抱的,再说这以后啊,就是我照顾他了。对吧,夫君?”
风霁月的脸色有些难看。
“庄主!”从内室跑出来个婢女,她认得那是专门侍侯诸葛轻萝的,“庄主,萝夫人醒了,正吵着要看孩子呢!”
风霁月想了一下,“你把孩子抱去给萝夫人看看,我还有话跟夫人说。”
看着抱住孩子向内室走去的婢女,她心中一阵刺痛。原来这孩子并不是人人都抱不得的!
“曦怡,你先回去吧,想抱孩子等九天的时候。”说完这话的风霁月举步朝内室走去。
她拉住了风霁月的衣袍,对着转过身来的风霁月道:“我既然来了,即使不能抱孩子,也该去看看诸葛姑娘,感谢她为风家产下子嗣,也弥补了我的遗憾。”她的笑容很明媚,却没有了以前的柔和。‘萝夫人’那三个字,让她想发疯。
“那就一起进去吧!”风霁月不想再理会她,率先走进内室。
看着风霁月的背影,她的脸色变得好苍白,好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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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见面的情形并不愉快,她没有办法对诸葛轻萝变现出任何的善意,只要一个劲的逗那孩子玩,脸上始终挂着虚伪的笑容。
内室因为多了个她,所以本该有的欢喜气氛小时殆尽,每个人都用着复杂并且带着敌意的眼睛望着他,尤其是诸葛轻萝。
大家都是女人,她岂会不知诸葛轻萝的心思,可是风家不能无后,不是诸葛轻萝也会是别的女人,而且夫君的心一直在她身上。她深信诸葛轻萝只会是个过客,之后,她的夫仍会是她的夫。
所以,她才会答应那件荒唐的事情,让诸葛轻萝为风家生个孩子。
她到底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做出那种事,违抗自己的夫君。这以前,她想都不会想,因为她是这么的爱他,他的话对她来说就好比是圣旨。
可是今天的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他,她想,她是疯了吧!
对于未来,她已经没有任何把握。要么,是诸葛轻萝离开,她的‘疯’病好了;要么,是诸葛轻萝留下,而她死了。心死,身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