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亚麻色之瞳

9、第 9 章

　　少悠走的脚有点痛，可是这山路仿佛没有尽头，转过了一个弯又一个弯，明明看过去不远处就是繁茂的城市灯光，但总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她苦笑一声，不敢停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突然，前方传来车灯的亮光。少悠赶紧往路边走，以好避开即将开过来的汽车。果然，强烈的灯光越来越近，少悠不禁偏过头眯起了眼睛，停下脚步等这辆车开过去。
　　终于，刺眼的灯光过去了，少悠继续往前走。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背后兀的传来一个男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少悠转头一看，发现刚刚开过去的那辆车停在前方，车旁有个男人正走过来，由于刺眼的车灯直直照射着她的眼睛，叫她看不清那个男人什么样。她有些小害怕，定了定神，挺直腰杆故作镇定的回答：“关你什么事。”
　　少悠很少如此不懂礼貌，事实上，自从来到了这个城市，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生存着，躲避所有人，不得罪不讨好不惹事，像一只误打误撞来到国际化打都市的小田鼠，识相的生存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但今晚，她压抑已久的愤懑和痛苦有些决堤，不想再对每个人都摆出一副友善的面孔，那实在是太累了啊。
　　秦仲廷认出来了，眼前这个不怎么友好的女孩，正是他要接手的那个向少悠，她的照片还丢在车子的座位下呢。看她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的样子，莫非，她从那个派对上逃出来了？嗯，不错，还算有点脾气。他不怕向少悠有脾气，但不喜欢向少悠有心机。不过依照现在的形势看，这是个很好对付的女孩。
　　那个男人走近了，走近了，然后站在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躯让少悠有些小压力。少悠很吃惊，是“他”！瞬时，她心里的戒备一下都卸下了，直觉告诉她，“他”绝不是个坏人；直觉更告诉她，从今晚这一秒开始，“他”会跟她扯上很复杂的关系。在黑夜的掩饰下，少悠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此刻是怎么样的心情。没想到，他们的再次重逢，竟是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情形下。
　　“我想说，这条路就算用开车的，也要开个半小时才能到山脚，你确定你要一个人走路往下走吗？”秦仲廷放松了站立的姿势，自得的点了根烟，小火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
　　少悠闻言心里一惊，但又不想走回头路。她印象中，傍晚的时候坐着三姑的车上来，好像是花了挺久时间的，当时她在发呆，没有去注意这些。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秦仲廷看出来少悠那个明显犹豫的样子，也没急着出声，只是默默的继续抽烟。
　　少悠狠了狠心，大不了走上几个小时罢，反正之前的那个声色场所她是不会回去的，她才不会真的傻到去呆在那里然后等着被某个有钱人看上这样好如三姑和母亲的愿被卖掉呢。更何况，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今晚来这边的真正目的，那实在是一种极大的羞辱。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虽然很舍不得，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开始再次抬步往前走。
　　秦仲廷心想：这个向少悠，不仅有点脾气，还有点骨气啊。不过作为他未来的“女朋友”，他好歹也得帮帮她，不然真让她一个人走完这山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未来的小“女朋友”孤独走在这山间的小路上吧。
　　于是他上车，开始尝试在这条狭仄的山路倒车调转车头，还真有点难。
　　少悠思绪游离的继续走着——这是她的老习惯了，每次做一些无聊空洞的事情时，她就会自动开始脑补，依靠强大的幻想世界来度过这漫长的无聊时光。正当她开启了脑补模式时，没有去注意身后的动静，直到，直到有一辆车停在她身边，车窗还摇了下来，里面有个男人在问：“嗨，需要我送你一乘吗？正好我也要下山。”
　　后来秦仲廷曾经问过少悠，“为什么你当时会上我的车啊？就不怕我是坏人吗？”而少悠则斜着眼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首先，我看你长得挺帅的，应该不是什么下三滥的色狼之辈；其次嘛，虽然我不认识你的车是什么牌子的，但看起来就很高档，想必也不会劫财，而且我当时身上只有四块五，我才不怕呢；再来嘛，我的脚走的好累，有免费的车可以坐，干嘛拒绝？”
　　而真正的原因，少悠一直从未对秦仲廷言明过。

　　“哎呀，我说若卿啊，你家少悠现在可真是有福啰！”三姑夸张的笑着，整张脸的皱纹一圈一圈的舒张开去，从骨子里浓浓的透露着一股子谄媚劲。这是三姑鲜少出现的表情，往日的她虽然也总是谄笑着，但看得出笑容底下的不屑和自命清高。
　　薛若卿也很意外，少悠竟会被秦仲廷看上。三姑早就跟她唾沫飞溅的讲过秦仲廷的身份地位和公司家境，期间不断用艳羡的语气提到这是少悠的荣幸和福气。本以为这个秦仲廷是个油盐不进的秦家二少，看来也不过是个流连花丛的公子哥罢了。少悠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奶奶之流的货色，她这一生也就成定局了；若哪天秦家二少爷不要了她，那她这辈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也许会再跟个男人，更也许会成为三姑媚姨那样的女人。
　　三姑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各种好话，费尽心思的明着暗着捧着薛若卿，希望以后能在她地方捞到些好处。而薛若卿，却想起来少悠刚出生时的情景。
　　那时候正是一个酷夏的半夜，薛若卿刚刚洗完澡，挺着肚子吃力的将身体侧卧躺在床上，向良启则轻轻的给她做着按摩。突然，肚子传来一股剧烈的阵痛，而且越来越频繁。医生说过，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本来早该去医院准备好的床位待产，但薛若卿生性不爱闻医院的消毒水味，硬是在向良启面前撒娇了好一阵拖了几天。
　　向良启看见妻子满脸痛苦的表情，一下子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快，已经睡下的佣人都赶了过来，有条不紊的把薛若卿扶起，并送进早已准备妥当的汽车内。向老爷已经睡下，他们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径直驶向医院。
　　经过了一夜的折磨，在清晨6点，太阳刚刚露出海平面的时刻，小少悠诞生了。向良启看着育婴房中安然入睡的小少悠，真是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向老爷起床后过来看了一趟，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看见少悠可爱的小脸蛋时还是微微绽放出了些笑容。
　　向良启坐在薛若卿床边，爱恋的抚摸着妻子的脸颊，凝视着妻子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的样子，内心充满了幸福和满足。他对着熟睡的妻子轻轻说着：“卿卿，我们的女儿啊，可爱极了呢！白白嫩嫩的皮肤像你，浓密的眉毛像我，我一定要给你和我们的女儿最好的生活……”
　　那时候的薛若卿，即使在梦中，都看见了大朵大朵的花儿开放，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是开的那样热烈那样繁盛，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满是幸福和快乐。但她却没有想到，韶华胜极后，开花荼靡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