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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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生命拼图中很大的一快，就是选择。
主动的，被动的，命运安排的，自己找来的，偶尔，还有别人给出的——各种选择。
人们选择自己觉得最正确的路，最好的选项，也期待别人选择自己最想听到的答案。
不过，现代心理学的研究告诉我们，绝大部分时候，人们往往不知道自己想要的选项究竟是什么。
莫汝和青年对视。青年问了一个貌似很简单的问题，但很显然，他想听到的答案，却不仅仅关于今日是“留”还是“走”而已。
看着对方目光灼灼的双眸，莫汝叹了一口气：“我们需要再谈谈。”
几分钟后，莫汝和青年盘膝而坐，面面相对，莫汝身后还有贝贝伸出来的一根触手，像模像样地竖着，一副力挺主人的架势。
从昨日糟糕的会面到此时，莫汝和青年尝试了三次谈话，以青年两次起身就走和一次被砸晕为结局，全都不了了之。莫汝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要如何开始谈话呢？直接告诉他自己不可能和他回到以前的情人关系，他估计又得潇洒地拔腿就走了……
莫汝沉思，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鼻子。青年一声不吭坐着，漆黑的眼珠中，透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贝贝的触角上鼓出两个小包，伪装成眼睛，装模作样地看一下这个，看一下那个。
片刻后，莫汝抬头，青年立即道：“你若要重申昨天的话，哥可以马上走。”他还没说完，贝贝小屋配合地一动，似乎有要打开的趋势。
“不。我不打算说那些话。”莫汝哭笑不得，探身把地上的一些食物捧过来，搁在三“人”中间，笑道：“我们先吃晚餐。你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吧……”
他话音未落，房间内响起两声清晰可辨的肚子“咕噜”声，莫汝正在心中吐槽“要不要这么配合啊”，就见青年和贝贝彼此一指对方，同时叫道：“是他（她）的肚子叫！”
莫汝：“……”
地上摆着一些食物果，还有五根香蕉，是莫汝忍痛买来的。他知道贝贝喜欢吃香蕉，就给贝贝买了２根，因为不确定青年喜欢不喜欢吃，就给青年买了１根，打算自己吃１根，剩下１根根据情况分配到自己或青年的肚子里。
莫汝看了一眼黄灿灿饱满的香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面伸手去摸，一面道：“你们俩随便吵，我先吃了哈。”
“咻咻咻咻”，“啪”，“嚓”的一串声音后，贝贝呜咽声起：“呜呜呜，主人，他抢的半边香蕉比贝贝的大好多！”
青年慢条斯理地把到手的两根半（大半）香蕉剥皮，塞进嘴里，鼻子里发出“哼”一声，意思是：如果不是哥受伤，会让你抢到？
贝贝把香蕉藏在莫汝背后，愤怒又委屈地把自己得手的两根半（小半）香蕉一根一根吞入地板。
莫汝悬空的五指动了动，抖着挪到地上的一个食物果上，抓住，收回。他忍住挂出面条泪的冲动，状似无意地问青年：“咦，你也喜欢吃香蕉？”
青年开始消灭食物果，速度惊人，口齿不清地答：“一般。以前你不爱吃，每次哥都替你吃。”
莫汝：“……”
很好，居然还露出了“不用太感动，哥一直这样宠你”的表情。莫汝狠狠一口咬在食物果上，大口咀嚼。
吃饱喝足后，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小屋内气氛一改最初的紧张。青年似乎坐得有些脚麻，换了个侧卧的姿势，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一手支头，盯着莫汝看。
“我想先问问你，我们是如何认识的，经历过些什么事情。”莫汝清了清嗓子，开口：“不错，我仍然不愿意回忆起过去，但是我的确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以及，如果存在的话，我和别的情人之间……好吧，你是唯一一人，我相信你，不用证明了，谢谢。”
莫汝嘴角抽动地推开青年伸来的爪子，对方悻悻卧回地上。
“这样说，可能更明白一些。我很好奇过去发生的事情，但是知道、了解它们不会改变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这个事实。所以，你有权利选择是否把我们曾经的关系说出来。”莫汝认真地问。
青年不语，在莫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才沉声道：“七年前，我在海中救了你，从那以后，你就开始叫我哥。”
随着青年的回忆，一段过往缓缓展开。
七年前，青年在海中救了溺水的Ｇ５４００７，并因为拒绝把他交出来当食物，与养父鲨鱼人的亲生儿子刺鲨闹翻，离开了自小居住的海之洲鲨族领地，跟着Ｇ５４００７来到了陌生的鹿角小镇，从此两人哥弟相称。初时，Ｇ５４００７孤身一人住在果子小屋，后来没钱了，他便搬到了现在的这个贝壳小屋。Ｇ５４００７没有其他朋友，和小镇居民关系也很恶劣，青年差不多是他唯一亲近的人。Ｇ５４００７平时很忙，一年下来大部分时候，青年都在独自练习鲨鱼刺，或者去狩猎换钱。有人要欺负Ｇ５４００７时，他就当仁不让地出来对架。不过Ｇ５４００７性格乖僻，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青年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加上他从来不和其他人交谈，练习也多在偏僻无人之地，一晃七年下来，小镇居然都什么人注意到这个非法居民。
莫汝默默听着，大脑旋转、消化着青年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信息。很显然，青年和Ｇ５４００７差不多算是相依为命了，但是两人的相处模式又不像真正的情人一样亲密，青年似乎并不是很了解Ｇ５４００７。莫汝问及Ｇ５４００７为什么会去那个藤蔓森林时，青年一头雾水，唯一想到的就是Ｇ５４００７在两年前遇到过一个老头，之后就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察觉到莫汝神情中透着些许疑惑，青年立即很努力地强调，尽管他和过去的Ｇ５４００７交流有限，但他一直默默保护着他，赚钱给他用，并且在他需要的时候，无条件地提供床上服务，两人经常翻云霞海。有时两人走着走着路，Ｇ５４００７会突然情欲涌动，青年立即献身灭火，所以野战什么的是家常便饭。
莫汝听得眼角跳动不止。喂，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要不要这么敏感和淫／荡啊？他狐疑地看着青年，对方却难得地躲着莫汝的视线，脸色特别奇怪。
“既然我们以前这么亲密，为何没有住在一起？”
青年僵了一下，不是很情愿地解释：“因为你看见哥，就欲／火大作，咱夜夜干，休息不好。”
莫汝：“……”
“就是这样了，哥没别的东西可以说了。”青年一摊手，目光灼灼地望着莫汝。
“如此说来，你是为了‘我’黑在这个小镇的。”莫汝沉吟道：“你可知你的亲和力级别？”
“不知道。”青年大咧咧地回答。
“你没想过测试一下，也许有机会离开集中营吗？”莫汝问。
青年浑不在意的模样：“你在哪，哥在那。”
莫汝有点头大，“那如果不留在我这里，你会去哪儿？我指，如果要离开鹿角小镇。”
青年终于怔了下，一双眸子转回莫汝的身上，迎着莫汝探究的目光，一字一顿说道：“哥不知道。但你若要哥走，哥马上走，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倘若莫汝身前被科普过任何耽美的知识，此时脑中一定会有声音咆哮着“忠犬攻好一只忠犬攻”。只可惜，只在某点和某纵横混过的莫汝脑补出来的结论就是，眼前这人丫的就一单细胞无脑生物，而且还很不幸地被感染了一种叫作“痴心”的病毒。莫汝简直怀疑他根本不是鲨鱼人认养的人类养子，而是被开发过的某半智生物，恨不得自己瞬间掌握自然开发力，去扫描一下青年的自然核还有没有可能再进化一次。
想象了一下青年孤独地背着一根鲨鱼刺，邋里邋遢，满脸胡渣，不知道流浪到什么鬼地方，默默抬头望天想念自己的画面，莫汝散发出一种深深的，深深的无力感。青年敏锐地捕捉到了莫汝的无奈，顿时有些不安地坐直了身子，沉默地抿紧嘴，脸上一副犯人等待最后审判的表情。
莫汝揉了揉太阳穴，垂着的目光看着青年的手无意识的捏紧，再捏紧，直至指节有些泛白，心中终于还是一软。妈的我一定是被刘备附身了……莫汝郁闷地自我谴责了一番，暗道绝对下不为例，接着放下手，对僵硬坐着的青年道：“先留下来养伤吧。”
青年没有吭声。
“以后住在一起，希望你能和贝贝好好相处。对了，你可以叫我莫汝，”莫汝询问：“我叫你阿鲨，可以吗？”
“以后”这个时间副词瞬间打败了“先”这个助动词，青年的眼一亮，变得炙热，莫汝觉得热度都可以烫瞎自己的狗眼了，一时更是郁闷。喂你那么高兴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留你养个伤而已，要不要露出那种某种革命成功了一大半的得意啊？！
青年察言观色的能力大部分时候都在水平线下，所以还在得寸进尺地说：“加个‘哥’字。”
“什么？”
“我叫你莫弟，”青年道：“你叫我鲨哥。”
莫汝：“……”
青年喜气洋洋，似乎很想表达自己的开心，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对着贝贝的触角道：“小丫头，以后哥会让着你的。”
“谁要你这个傻大个让了！呜呜，主人，贝贝不想让他住下来！他那么大块头，又、又很沉，对！很沉！贝贝不开心！”贝贝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似乎准备打滚大哭，小屋开始倾斜。
“珍珠果——”青年说的三个字立即让贝贝的动作一顿，“贝壳最爱吃的食物。以后哥捞给你吃。”
“真、真的吗？‘爱美贝壳不吃食，要吃就吃珍珠果’的珍珠果吗？”贝贝惊叫道：“你说的哦！如果以后贝贝吃不到，就不让你进门！”
喂，于是你就这样被收买了？主人的安全性不应该才是需要第一个考虑的吗？莫汝头上黑线“唰唰唰”拉下三道，和抽搐的嘴角一起充分地表现了这具身体主人的不满。可惜屋里的另外两个家伙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自顾自地得意，一个沉浸在美食幻想中。
莫汝冷不丁问道：“鲨哥，你说２１号那天我没来赴约，所以你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２１号？是啊。”青年脱口道：“那是你答应让哥第一次上你的日子，还说让哥干过一次，以后你便真正是哥的人了。哥在瀑布珊瑚等了你一天，结果……”他讲着讲着忽然就反应过来，立即住了口，身体一僵，神情变得极其不自然。
莫汝：“……”
贝贝：“主人，你们一直说干来干去的，还夜夜干，那是什么？”
青年：“……”
莫汝：“……”
最终，谈话以青年阿鲨喷出两条鼻血为句号，圆满结束。
莫汝将贝壳小屋的新成员赶到床上去后，在地上铺开叶纸，开始打草稿。
阿鲨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他手长脚长，站起来就会撞到天花板，只能坐着或趴着，便地倚着床叶子盯着莫汝的背影看，看着看着，身体就有些发热，想凑过去亲热，又怕惹怒了莫汝，被赶出门，不由有些纠结。
莫汝忽然把笔一搁，拾起一张叶纸，“贝贝，鲨哥，你们帮我看看，这份简历如何？”
“是主人。”贝贝应了一声，阿鲨接过叶纸，一声不吭地看着。
“咦，傻大个，贝贝可以倒着看，你也可以倒着认字吗？”贝贝惊奇地叫道。
莫汝：“……”
阿鲨把纸叶放下，道：“简历？”
“嗯，我想这几天去蘑菇小镇投放几份简历，试试能否找到一份工作。”莫汝解释。
“没必要。”阿鲨道：“哥会赚叶币。”
“谢谢，我的确有期待你付房租。”莫汝道：“不过等你伤好了以后再说吧。”
阿鲨道：“这点伤算什么？莫弟，哥去集中营外狩猎寻宝，可以在黑市里卖很多钱。”他的眼神把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抖露了出来：哥的钱都归你。
“鲨哥，”莫汝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想找一份工作。”他声音很温和，语气却不容商榷。
阿鲨住口不语。贝贝乱七八糟地提了一些改进的建议，还自告奋勇要当简历上的推荐人，莫汝埋头修改简历，阿鲨忽然说：“哥挺你。”
莫汝握笔的手顿了顿，心中一暖。
便这样，贝贝小屋增加了一位“临时”房客，莫汝和阿鲨的“同居”也开始了。当夜，莫汝躺在床上，听着阿鲨均匀的呼吸声，一时无法入睡，不由觉得把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调戏自己的人留下来一起住，绝对是脑子抽风，尤其对方显然不会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朋友。
迷迷糊糊间，莫汝安慰自己，阿鲨喜欢的是以前的Ｇ５４００７，等他了解现在的莫汝后，就会明白莫汝和Ｇ５４００７根本不是一类人，估计感情就会淡下来，最后也就死心了。
此外，作为一个成熟的地球人，他或许可以帮助单细胞阿鲨明白，即使他再如何深爱Ｇ５４００７这个少年，生命也不仅仅只有情爱，无论什么时候，人都需要给自己一些别的目标，才能一直没有迟疑地，沿着充满选择的生命，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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