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无所适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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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小年的同学？”程诺接了电话便疾驰到医院，对在急诊室门口团团转的尹骁有些印象。
尹骁晟见到程诺，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天知道当听到沐小年受伤在医院时，程诺的心一下子揪起来，脑子乱哄哄一片，就像得知盛夏出事时一样。自己一向遇事很少慌乱，总是能在最短时间冷静下来找到解决方法，这次却乱了手脚。等自己缓过神时已经奔到了医院，却发现自己竟连详细的情况都没在电话里问清楚。
尹骁晟自知有错，却在程诺面前低不下头，正迟疑着，急诊室门打开了，护士面无表情问：“谁是病人家属？”
尹骁晟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话，又握了握拳。程诺倒也没注意，缓声说：“我是。”
“几处软组织伤到了，一根肋骨骨折。”又瞥了程诺一眼道：“他身上有很多旧伤，这次就是被牵动了，好好照顾他。”
尹骁晟听了震惊的看向程诺，但程诺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问：“伤的严重么？”
“问题不大，不用太担心，倒是他身上的那些旧伤，应该是很小的时候留下的，也没有得到即使的治疗，以后很容易复发。”
尹骁晟眸子暗了暗，程诺也没说话便走进了病房。
沐小年惨白脸微肿着，眉头轻蹙，仿佛还在害怕。尹骁晟想着医生的话又看了躺在床上的沐小年，低着头满是罪恶感。他在外面混久了，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下手也没个轻重，沐小年这身体当然是承受不住。
程诺站起身看见尹骁晟冷峻的脸上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在沐小年身上，终究没有问出到底是怎么受伤的话。低声说：“谢谢你送小年来医院，情况不很严重，不用担心。”
尹骁晟看向程诺，若是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知道一切是自己做的，是否还会这样对自己说？不过若是自己知道有人伤了沐小年，一定会失控。尹骁晟第一次恨自己的鲁莽，低着头终于说：“麻烦你好好照看他，我过些天再来看他。”
送走尹骁晟，程诺打了电话通知苏陌帮自己顾一下公司，然后守在沐小年病床前有些失神。他讨厌极了医院，多半因为盛夏的原因，甚至觉得进了医院就失去了希望，所以这次一听沐小年在医院，竟是以为沐小年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更让程诺在意的是沐小年的旧伤，其实上次他在沐小年家就发现了，但却没放在心上，这次听医生一说心中生了怀疑。
正在沉思，却不想安然提着饭盒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抓着程诺胳膊问：“到底这么回事儿，怎么能受伤呢？”
程诺苦笑一下，心想自己也不清楚，便说：“被打伤的，他同学送来的，具体情况我没问。”
“为什么不问清楚……”安然瞪大眼睛。
程诺想起当时尹骁晟的目光，带着愧疚和悔意的目光，多少是明白的，却也知道自己做什么也无法挽救沐小年受伤的事实，便没再多问。而且沐小年受伤需要休息，那么善良的他怕是也不希望自己那样做。便低声说：“你声音轻点，小年还在昏迷。”
安然瞪了程诺一眼，放下饭盒：“苏陌给我打电话说沐小年出事儿了，吓得我赶忙从苏叔那赶过来，这是给你们带的饭。”
“谢了，你没告诉苏叔吧？！”
“没有，苏叔光是蓝叔那里就够麻烦了。”安然凑上去有些心疼的说：“下手怎么这么重啊，小年是个多乖巧的孩子。”
安然在探视时间过后离开，程诺简单收拾了一下，留下来看护。
沐小年昏迷了整整一晚上，早上程诺为他的伤口上了药，见沐小年的眉头轻蹙，看是要醒了，终于松了口气。
沐小年微眯着眼，阳光很刺眼，适应了一会才睁开，望着程诺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神情，缓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自己在医院。
“程诺……”昨天嘶喊了半天，又昏迷了一晚，嗓子都哑了。
程诺递了水，轻声说：“来，喝点水。”
沐小年吸了几口觉得好些了，微微咧了咧嘴角，却不想牵动了面部的伤口，嘶了一声。
“乖，别乱动。”程诺急忙制止了沐小年想做的动作。
沐小年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立刻紧张起来，四处看看，没有尹骁晟的身影，才缓了口气问：“谁把我送来的？”
“说是你的同学，上次在你打工的地方也见过。”程诺放下水杯。
沐小年知道是尹骁晟，又紧张了一下。程诺见沐小年的神情，有些心疼，轻轻揉揉沐小年的头发说：“吓到了吧！”
沐小年轻嗯了一声，扁扁嘴说：“他好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聪明如程诺，大概也知道是昨天那个少年欺负了沐小年，微笑地说：“乖，再睡一会吧。”
沐小年摇摇头：“我都睡了好长时间了，你看，太阳都升那么高了。”
程诺宠溺的望着沐小年：“医生说你最近身体虚弱，怕是因为睡眠不足，吃饭不定点的原因。我也真是的，明知道你是个孩子还让你加班加点的跟着我工作，对不起。”
沐小年听闻急忙摇头，便又是一阵疼，疼的脸都白了，吓得程诺连忙轻按住他：“别动别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次也有我的错。等你好了，我不那么逼你了。”
程诺见沐小年湿漉漉的眼睛，更加觉得对不起沐小年，他的确是自私的，急着想逃离这里，把所有的重担都丢给沐小年。明知道这孩子不可能马上胜任，还那么严厉的对他，现在因为自己的疏忽不仅把身体弄坏了还受了伤，却还那么懂事的为自己着想，酸楚感不住的往上涌，想抱抱这个可怜的孩子，但见他疼得话也说不出来，也生生忍住了。
“疼得厉害吧！”
沐小年弯弯眼睛说：“没，没事儿，不算太疼。”
“医生说老喝止痛药对身体不好。”
沐小年乖巧的说：“别担心我，你这样我会更疼的。”话说完沐小年有些害羞，程诺愣了一下，终是笑起来，阳光一般的柔和。
午饭时安然又来送饭，见沐小年精神状态不错，终于放下心来说：“过去都是你来送饭的，风水轮流转啊。”
沐小年咯咯的笑着，却突然僵住了。
门口的尹骁晟见沐小年醒了总算踏实了些，可沐小年却一脸惊恐缩进被子里，因为动作太大，身上的伤口立刻疼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见沐小年如此，程诺的心一阵抽痛，皱着眉看站在门口的尹骁晟。
尹骁晟也将沐小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又是难受又是后悔却也愤怒，终究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沐小年抖作一团的样子。
安然连忙轻声安慰道：“小年，小年，别怕啊，有我和程诺在，没人会伤害你的。”
程诺轻轻拉开被子，说：“乖，别用力，伤口出血了。”
沐小年紧闭着眼睛，唇色发白：“程诺，程诺，我不要见他，让他出去啊！”
安然愣了一下，程诺站起身对尹骁晟说：“我看你先回去吧，等他身体好些你是道歉或是看他也不晚。”
尹骁晟咬着唇，恶狠狠地看他。
程诺也不说什么，黝黑的眸子回望着尹骁晟，带着压迫感。
最终尹骁晟还是一句话未说的走掉了。
程诺低头轻声对沐小年说：“乖，他走了，别怕。”
沐小年闭着的眼睛溢出两道泪痕，看的程诺和安然都有些揪心。
到底沐小年年轻，再加上程诺的悉心照顾，一个星期后身体便恢复了。沐小年便再也闲不住，每天央求着出院，程诺本打算让沐小年再休息几天，但公司那边事情太多，苏陌和安然也忙不过来，终于答应下来。
这天沐小年独自在病房收拾东西，程诺和他说好开完会来接自己。所以开门的声音一响，沐小年便以为是程诺，笑嘻嘻的转头，却没想到门口站着的是尹骁晟。沐小年不恨尹骁晟，可是一看到他，还是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尹骁晟见沐小年如此防备自己很是难过，难过中又夹杂着愤怒。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不论在来之前多么告诫自己，可是一看到沐小年就会变得很冲动，所以他站在门口克制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沐小年靠墙站着，见尹骁晟脸上一时间变换着各种神情，终于开了口：“你，你来干嘛？”
尹骁晟又有点生气，自己会吃了他么，为什么一见他就跟见到敌人一样。在那男人面前那么可爱还总是撒娇，怎么在自己面前就又倔强又老惹自己生气。而此时的尹骁晟完全没有好好想想自己是怎样对待沐小年的。
“当然来看你！”忿忿不平的口气。
“我不用你看。”沐小年扭了头不理他。
尹骁晟几乎马上就想冲上去把他的头再扭过来，还好及时克制住，长吸了口气说：“那天伤你对不起。”
沐小年的愣了一下，死活不再说话。
尹骁晟觉得自己又想打人了，怎么都觉得沐小年欠揍，但一想到那天沐小年被自己打得浑身是伤，终于忍住了。
沐小年很想让他赶快走，他真的不想见到这个人了，却见他目光直直锁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像是被野狼看中的猎物一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回去吧，我不怪你了。”
尹骁晟皱着眉，还是不动。沐小年却不想多说废话，也僵持着，心里盼着程诺快些回来。
看着沐小年瘦弱的背影，尹骁晟心里不是滋味，每次都想着好好和他说话，好好对他，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却发现结果总是在伤害他，惹他哭，弄他受伤，让他再也不想看见自己，也不想要他给的任何东西。可是自己实在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明明是珍视他的，却总让他伤痕累累，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袭上心头。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沐小年终于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咱们一次算清。”
尹骁晟愣怔的看着沐小年，想怎么样，只想让你对我说话，看着我笑，一起过生日……这些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大的奢望啊。
沐小年不太高兴了，这家伙要不就是不说话，要不就是凶狠的盯着自己，要不就是把自己送进医院，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以后……”尹骁晟终于扭扭捏捏的说话了，他想问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
“我们本来就不熟吧。”沐小年真的很怕尹骁晟，一见他就想躲，没什么原因，就是自然反应而已。
尹骁晟瞪大眼睛：“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哪里惹你了？”沐小年红着脸，很是生气。
“我，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有原因，你废话少说，就是不同意我也……”
“你也打算把我打晕拖着我走？”沐小年冷声问。
尹骁晟突然不说话了，沐小年这样和自己说话还是第一次，自己真的被讨厌了。
“你还是回去吧，求你了。”沐小年头痛的厉害。
尹骁晟正准备说话，程诺就进来了，看了两个人的架势，马上明白过来。
程诺笑了一下便对着尹骁晟说：“你出来一下。”
尹骁晟本来想问我凭什么和你出去，但是看沐小年的神情，终究是出去了。
程诺站在窗户边上，脸上没了笑意：“你伤了小年我是知道的，但见你确实很内疚也不打算做什么，可是你这样三番五次的来打扰他却是让我必须和你谈谈。”
尹骁晟挑着眉问：“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
程诺冷笑了一下：“我是谁你还真没资格知道，只是联欧的小少爷，你最好做事知轻重一些，要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能动得了，我可不是那些可以忍受你任性和暴力的人。”
尹骁晟听了第一句话本来气得想打人，但“联欧”两个字却突然让他的气势弱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望着程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怎么敢如此张狂的和自己说话？明明看起来不壮实也不像有背景的人，为什么他说出的话、他的神情会突然让自己有种压迫感？
程诺见尹骁晟愣怔在那里，哼了一声道：“其实本打算让你父亲亲自把你带回去，但想必你不愿看到他，所以我才来下逐客令，以后不要再打扰小年，你惹不起。”
尹骁晟听出言外之意，没想到程诺竟然连自己的那些事情都是知道的，到底是个少年，架没少打，可勾心斗角这种权术的东西他还是个菜鸟，自然不敢造肆，只是狠狠的盯着程诺，让自己心理平衡些。
见尹骁晟的表情，程诺勾起唇角，说不出的邪魅：“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适可而止。”
明明是笑着说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尹骁晟觉得有点冷。这个人，不好惹。好汉不吃眼前亏，尹骁晟还是知道这些的，看了程诺一眼，终究不甘心的离开了。程诺收起笑脸，望着尹骁晟的背影思索了一阵，才走进病房。
一进病房，沐小年便急急冲上来，上下打量了程诺一番，见他并无不妥才松了口气。
见小孩儿如此紧张的神色，程诺不由伸手揉他的头发，话语里多了些戏谑：“怎么，怕我被人欺负了？”
沐小年微咬着唇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人，很，很厉害的。”
程诺知道沐小年想说什么，笑眯眯的拉起沐小年的手：“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沐小年乖巧的点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些，但还是张着一双大眼睛问：“你真的没事儿？”
“我可是很厉害的，放心，他不敢再欺负你了。”
沐小年笑了笑又垂下头有些怏怏的说：“你都教我这么久了，我也很努力地做男子汉，可是还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到最后还是得你帮我。”
程诺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蹲下来，迫使沐小年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傻孩子，我又不是一出生就能保护自己，你是太善良了，并没错。”
沐小年却陷进了程诺深深的温柔又带些严肃的目光中，这个人这么优秀这么强大这么保护自己，要怎样做，才能抓住他，才能抓住这些幸福的时刻？
自离开医院不知不觉大半月过去了，沐小年这段时间过的相对轻松些，虽然公司的工作仍然很多，但一直有程诺陪着，尹骁晟也没再找他的麻烦，再加上自己明显感觉的做事情上手了很多，心里满是欢喜，也就不觉得累了。沐小年整天露着好看的笑脸，还经帮别人做些事情，乖巧懂事的模样深得公司的姐姐姨姨们的喜欢。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离春节不远了，沐小年什么都可以不记得，但惟独程诺说要一起过年这件事记得牢牢的，还没过年就天天跟在程诺屁股后面不停提醒，提醒的程诺也有些害怕，以至于一见沐小年要张嘴，程诺便能马上接嘴说：“忘不了，一起过年。”沐小年便心满意足的嘿嘿傻笑。
明天就是除夕，但不代表人人都能休息，比如此刻公司很多人都请了假回家过年，但程诺却还在办公司里继续加班，所以这些天沐小年只能跟着安然一起去购置年货。
安然边抓瓜子边极为不满的说：“你说说那个程诺，明显是嫉妒我和苏陌，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不好过还要拉上陌陌，气死我啦！”
沐小年早就习惯了风风火火直言直语的安然，这些天他没少抱怨，便坏笑着说：“安然哥，你这样越来越像怨妇了。”
安然马上瞪大一双美眸：“小鬼，真是程诺教出来的好徒弟，竟然敢损我！”抓起半袋瓜子满超市追着沐小年跑，两个人提着东西很没形象的在人群里笑着闹着，开心的不得了。若是让还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的两个人知道，怕是会嫉妒的吐血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无所适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