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徒慕高义

93、休妻

　　白衣黑发，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的飞速，萧昼锦衣袂上下翻飞之际，片片梨花泛卷飞翔在她身侧，周身气流翻涌，形成最唯美的花墙，她逐渐被越来越多纯白无暇的梨花包裹，偶尔才能窥见冰冷剑光与绸缎般的墨发一闪而逝，那样美的极致，却是在心最痛时。

　　慕容景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却极力隐去了那即将爆发的心疼与不舍：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陆晓歌则极是玩味地将眼神在这二人之间望来望去，别有深意的摇首轻笑。
　　不消片刻，萧昼锦已收回剑势，除却花瓣，那梨树的枝叶甚而花蕊都毫发无损，而她身上，半分残花也无！

　　陆晓歌不禁暗自赞叹，冷不防身子一轻，已被谁挟着飞上半空，偏过脸看，竟是萧昼锦。脖颈处一冷，她知是剑刃抵上，她也并不慌乱，只是笑得益发娇美可人，一句话也不说，萧昼锦眸光冷然，盯着被她锁骨处华美的璎珞映得一片火红的剑身，剑刃再递进半分便是血溅三尺。

　　慕容景风心下一惊，眼看形势不对，随即飞身上前，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泄漏丝毫，眉宇深锁，“萧昼锦，你我都不是小孩子，别再闹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看你是疯了！”

　　萧昼锦仰天大笑，她在他脸上看到过各种各样的表情，或微笑，或淡然，或包容，或清绝，可惟独没有领教过他今日的任何一个表情，即使在他是长风时也没有，“我疯了？疯了也是被你逼的！”声调霎时又降下来，轻声反驳，“我怎么会疯了，我还这么理智。你知道吗？我很想，很想现在就亲手了结她，可我知道，如果她死了你会难过，所以我不杀她。你看，我还是做不到像你那样绝情，即便是你先负了我，可我依旧不愿让你伤心。”

　　修长手指紧紧攥着，手心里早已出了一层薄汗，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保不住，留不下，闭眼，再蓦地睁开，吐出的话语更加冷酷无情，“有自知之明就好。等下本王会派人将你送回去，回房收拾吧，嫁妆你若想带走便带走，本王不会拦你。”

　　在这一局棋中，我在你的温柔与步步为营中全军覆没，一败涂地，而你在我的痛苦与不堪回首中大获全胜，俯瞰众生。

　　“不必了，我现在就离开，再不碍着你的眼了。”她的目光仍是九分凌厉和一份想要掩饰的迷茫痛苦，目不斜视地自慕容景风身旁经过，她并未看一眼，只是很低很低地说着，算是诀别了吧，她这样想着。

　　“我主动退出并不是为了成全你，而是为了成全我自己。

　　“我不后悔遇见你，相信你，我只是后悔爱上你。”

　　她没有看到的是，他的眼里也就在这时掠过厚重得无法言说的沉痛，却汇聚成了一句更为冰冷的话语。

　　“不送。”

　　她没有再问。没有再说，转身离开。

　　缘尽于此，何复多言。

　　只是，不愿示弱的自己积蓄了许久的泪水在那一瞬间落了满脸。

　　既然我在你眼中已然陌路，就决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至斯，这是我最后的骄傲。

　　“多谢。”

　　她听到他低低的声音顺着风送来，淡漠如水。

　　谢？谢什么？是谢她相信他？或者是谢她爱上他？还是谢她放手痛快不拖泥带水成全了他？具体

　　是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他们之间，夫妻的虚名也被斩断了，以这样一种不留任何情面的方式。

　　她离开时，没有回过哪怕一次头，一次也没有，她对他，真的失望透顶了吧，也好，也好，最好绝望到永远都不想再回来，这样，我即便死了，也毫无遗憾。仰头看着天空，直到双眼都有微微刺痛的感觉，慕容景风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只是一句感慨而已，“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手指轻柔抚上心口，再也没有放下，他随即大步离开归雁居，好像再慢上哪怕半分便无法自抑，甚至失态到将陆晓歌晾在一旁，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