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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盛夏之后的江南,风已染上些许凉意。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白云朵朵,摆出闲适的姿态,阳光洒满水面,映照着西湖两岸花红柳绿。两旁集市人头攒动,小贩的吆喝声与孩童明快的笑声夹杂着隐隐传来,热闹祥和。
      一艘画舫沿水流而下,船头上,雪衣男子负手而立。
      清风吹吹动他散落肩头的黑发,犹如上等丝绸泛着光泽。这人面容生得极其精致漂亮,朱唇皓齿鼻梁高挺,白皙的肌肤宛若凝脂,一双潋滟明眸顾盼生辉,不甚宽大的骨架略显单薄,清丽之余带着几分冷艳。
      仅只是负手而立,周身便透出种睥睨天下的傲气,清清冷冷的,难以亲近。
      他身上那一袭素白色长衫用料考究,做工精良,在领口袖口以及下摆处以银线绣着简单的云朵图案,清雅别致。
      有名少年自船舱走出,瞧身着打扮像个小厮模样,年岁未及弱冠,唇红齿白样貌清秀,眉眼低垂微微含笑,极温柔的样子。
      少年静静站在男子身后,轻声劝道:「主子,这风有些凉,不如回船舱坐坐吧。」
      「无妨,我想多瞧瞧这湖光山色。」男子轻叹,「我瞧着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致,便觉得若不能力保江山安泰,实在无颜面对天下苍生。」
      「我的好主子,瞧您这话说的。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怎么又忧国忧民上了?」说话间,另一少年从船舱跟了出来,他手握长剑,容貌与先前那少年有八九分相似。只是二人气质相差甚远,前者恬淡平和,后者精灵跳脱。
      先前出来那少年闻言不由得微微笑了,略带责备地说:「哥哥,你又胡说。主子出来是办正事的,哪像你,就想着玩儿。」
      「在府里闷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难道你就不想到处看看?」
      「不想。」
      「怎可能?!你分明口是心非!」
      凄厉的哭叫划破长空,男子扬手制止二人的争辩,淡淡道:「不要闹了,辰儿,去看看。」
      持剑少年闻言立即敛去了嬉笑的表情,垂首抱拳道了声:「遵命!」
      随即,他撩起下摆凌空跃去,足尖轻点水面,鞋不沾湿。

      在不远处的河岸上,几个壮年汉子正在拉扯一名身着丧服的女孩。那女孩哭闹喊叫,却敌不过众男子的力量,一路被拖向远处。
      周围有不少百姓围观,可是,无人敢上前阻拦。
      少年一跃落在近前,狠狠将几个男人大力踹开。未出鞘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打在近前几人身上。只听几声惨叫,顷刻之间,几名男子纷纷倒地。
      少年趁乱将女孩护在身后,指着几个男人嘲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好生不要脸,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为首的男子约莫二十三四,衣着华丽张扬得有些过分,看起来就很像个纨绔子弟。他恶狠狠地朝少年啐了口唾沫,叫嚣道:「小兔崽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我的事?」
      「我是你祖爷爷!」少年被他的恶劣态度激怒,骂了一声,拉开架势冲了上去。
      在那被唤作辰儿的少年与众男子打斗之时,画舫也缓缓靠了岸。
      素衣男子走了下来,轻唤身旁跟随的少年:「卿儿。」
      少年会意颔首,走到那惊恐万分的女孩身边,拍拍她的肩,柔声道:「姑娘,别怕,我们家主子会给你做主的。别哭了,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见女孩哭得说不出话,他又劝:「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帮你呢?」
      许是少年温柔的态度让人心安,女孩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看了看他,又看看面前负手而立的美丽男人。过了会儿,她才抽抽搭搭地说:「刘员外家的儿子养了条很凶的大狗,常以纵狗伤人取乐。我娘就是被他的狗给咬死的。我爹悲愤之下就用锄头把那恶犬给打死了,谁知刘家恶霸不依不饶,竟要我爹以一条人命抵他的狗命…我爹就这么被他们给活活打死…」
      提及伤心之处,女孩哭得几乎晕死。
      少年抚着她的脊背低声安慰,却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还不算完。」女孩垂着泪摇了摇头,继续道,「爹娘死后,他说他买狗花了很多钱,要我赔,我赔不出,他便借此为由强抢我家粮田,逼我入青楼为娼。」
      「你为何不报官?」素衣男子低头看她,沉声问。
      此时旁边围观的百姓中有位老者忽然叹了口气,上前说:「这位公子,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青州太守钱守富有三不管。一不管商贾富户,二不管高官亲朋,三不管胡匪盗贼。若没有银子上下打点,纵是有天大的理,也打不赢官司。」
      「那他管什么?」素衣男子眉毛皱得更紧。
      「只管横征暴敛,欺压良民。」另外一人答道。
      素衣男子环视周围,见百姓脸上皆有赞同的神色,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由此便知,那位老者所言非虚。
      素衣男子点了点头,朝那女孩说:「你且放心,这闲事我管定了。」
      「你听我一句劝,千万别蹚这浑水。」老者语重心长的劝着,道:「那钱太守京中有亲戚,手眼通着天呐。多少人想告他,还未递上状子,就已经被打死了。跟他斗,斗不赢的,别抓不着狐狸再惹一身骚,不值得。」
      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望着远处,轻道:「老人家,莫怕,我倒想看看这钱太守到底能不能只手遮天。」
      那女孩闻言,跪行至男子面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哭道:「恩公,您救救我,救救我…」
      「起来吧。」男子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说。

      在这个时候,一大群衙役冲了过来,将持剑少年团团围住。周围百姓见此阵势,很快便四下散开了。
      捕头打扮的男人不由分说就把那为首作恶的刘家少爷扶了起来,谄媚地问:「刘少爷,您怎么样?伤哪儿了?严重么?」
      刘少爷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喘着粗气,咬着牙,抖着手指向辰儿,一字一顿的说:「给我把他碎尸万段。」
      捕头用长刀指着他,告诉喝嚷:「大胆刁民!光天化日,竟敢在此伤人?」
      辰儿单手持剑,掸了掸衣裳,仰起小脸,轻蔑道:「这种仗势欺人的王八蛋,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
      「来人!把这个暴民给我锁起来!」捕头一声大喝,四周手持钢刀铁链的衙役纷纷亮出兵刃,一时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哼!我怕你没这个本事!」少年抽出宝剑,肃然而立,锐利的目光像只小豹子。
      正待两方僵持不下之时,素衣男子轻轻道了声:「辰儿,回来。」
      辰儿收了剑,走回素衣男子身侧,垂首而立。
      「你是何人?」捕头用刀指着素衣男子问,气焰极其张狂。
      「在下凌初昀,乃是…为民请命之人。」男子云淡风轻的说着,目光突然迸射出冷冽的精光。
      捕头被他的气势所慑,因而愣了愣,转而才怒道:「哟呵!好大的口气。一起押回去!」

      主仆三人和那女孩一同被抓进了青州府衙门的大牢,分别关押起来。
      青州府大牢远比想象中还要阴暗潮湿,充斥着浓烈的霉味。而且,在钱守富的暴政管理之下,监牢里几乎是人满为患,各种汗臭味和秽物的气味混合,更是熏人欲呕。
      卿儿给了银子打点牢头,好不容易才给他们找了个相对干净又没人住的牢房。
      三个人泰然的走了进去,等狱卒用大铁链锁上门走远了,辰儿那急躁的脾气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在不大的牢房里走来走去,纳闷地问:「主子,我真不懂,您堂堂王爷,怕他们几个虾兵蟹将不成?」
      卿儿微微一笑,上前规劝:「哥,你稍安勿躁。主子是想会会那个三不管太守,看他到底糊涂到什么地步。」
      「三不管太守?」辰儿不明所以,瞪着双大眼睛看他,有着询问的神色。
      卿儿将那位姑娘的话复述了一番,听得辰儿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辰儿啐了口唾沫,气愤地问:「怎么会有这种大贪官?」
      「我也想知道。」凌初昀神色淡漠地说着,掸了掸落了尘的衣裳。
      这人生性爱干净到了极致,在脏污的牢房里是断然不肯落座的。
      二人显然早已熟知这位主子淡漠的秉性,相视一笑,便都不说话了。
      「啊!老…老老老鼠…」只听辰儿一声大叫,像只猴子似的窜上了牢房内唯一的床铺,紧贴在墙角,身子绷得笔直。
      「封少辰你真失礼,快下来。」卿儿连忙上前抓他的手,想把他拽下来。
      「不,不下去。」封少辰一个劲的往墙角里缩,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看见只老鼠就吓成这样了?」卿儿使劲拽着他,奈何哥哥是学武出身,力量绝非他一个文弱书童能相提并论的。结果他使尽了力气,封少辰依然缩在那儿纹丝不动。
      「封少卿你别拉我!」封少辰使劲甩开了手,抱着他的长剑蹲在墙角,结结巴巴的嘟囔:「天不怕地不怕是一码事,怕老鼠是另外一码事,不,不冲突的。」
      封少卿被甩得踉跄一下,撞在了墙上,气得直跺脚:「快下来!主子跟前,成何体统?」
      凌初昀冷眼看兄弟二人拉拉扯扯,封少辰瘪着嘴的模样着实可怜。
      他摇了摇头,道:「卿儿,别为难他了,就让他待在那儿吧。」
      「还是主子心疼我。」封少辰嘿嘿一笑,抱着剑在墙角盘腿坐了下来。
      封少卿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他瞧了瞧透过气孔洒下的夕阳余晖,随即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叠了两叠,铺在土炕上,对凌初昀说:「主子,您歇会儿。都这个时候了,我瞧今儿是不会升堂了,您还是先养足了精神,明儿再收拾那狗官吧。」
      「嗯。」凌初昀淡淡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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