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偶》越宝

45、生产

　　从重症监护室转到加护病房第四天了，父亲一直没能醒过来，主治医生叫我过去，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父亲有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心理准备。
　　痛是一种什么感觉？肚肠寸断？五内俱焚？撕心裂肺？心如刀割？真正的痛没什么能形容，只是痛而已，麻木隐忍没完没了……
　　最不能控制自己的是比痛更透骨三分的恨！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我忍不住直奔苏佑慧病房，站在她病房外，咬着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我不怕她可是我怕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老夏家的血脉。
　　吃了亏总要学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回到病房，莫小凡等在那里，她拿厚厚一叠资料给我看。
　　这三天她找了所有能找到的关系，调查苏佑慧和长青集团。
　　“我找专家看过了，说财务报表做的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整体营业额大幅增长，苏佑慧这是真当长青集团是自己的啊，可着劲的要把他做大做强。”
　　我把资料扔到一边，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长青集团，最重要的是父亲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这天晚上，我坐在父亲身边，说了整整一夜。从我上小学时他给我梳的牛角辫到我上大学时他亲自送我到学校……
　　仔细回想起来，母亲多病长年待在医院，从记事那时起，照顾我的就一直是父亲。严格说起来，父亲和我的生活一直是不完整的。父亲给了我充足的爱用来弥补我缺失的母爱，而他，人到中年以为遇到真爱，只可惜……
　　他是真心爱苏佑慧，掏心掏肝的为她好。因为我不喜欢她，怕她和我住在一起不开心，所以买独立花园洋房送给她；因为她说在家闲的难受，马上让她到公司做财务总监；最夸张是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居然喜极而泣！
　　也正因为如此，苏佑慧流产，对他打击极大，偏偏我是罪魁祸首——痛上加痛。父亲伤心绝望颤抖着手第一次打了我，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和我脱离了父女关系。
　　我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昏迷了一个星期，他的手干枯瘦瘪，青筋毕露，没有一点生气。
　　“对不起、爸……对不起。”过了一年多，我终于说出这句对不起。

　　小保姆跑过来叫我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我正趴在父亲身上昏昏欲睡，她站在门前急促的一声声唤我。
　　我出去，她拉着我的衣袖，一脸焦急，“夏小姐，怎么办？苏姐、苏姐要生了……”
　　苏佑慧羊水提前破裂，等我赶过去，已经进了手术室。
　　意外的是苏莫南居然也在，他在产房门外拉着一个护士的衣襟，小护士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对他说，“都说没问题了，离预产期也只有半个月了，这个时候破水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那样‘哗’一下……”苏莫南说不下去了，脸色青白。
　　“真担心就快点放开我，你这样耽误时间……”小护士更加不耐。
　　苏莫南火烧到手一样，刷的就松开了。
　　时间过的极慢，我在这边走来走去，苏莫南在另一边。小保姆年纪小，没见过这阵仗，跑前跑后紧张极了，听到没事终于坐下来，握着手坐在长椅上发呆。
　　产房不隔音，苏佑慧在里面咬牙呻吟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医生在不断的对她说，深呼吸、用力、再用力一下。
　　我握紧了手，心里反反复复的就一个念头——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电梯开了，有新的产妇被推了过来，不停的大声呻吟着间或厉声呼疼。
　　产房的门开了又合上，有新的医生和护士走了进去，玻璃门的光影中能看见产房里一片忙乱，有护士大声呵斥着，“别叫了，你还早呢，现在叫等会没力气生要怎么办？”
　　那个产妇年纪小的原因，不能忍痛，不过片刻，就又开始叫了起来，有医生过来安抚，一阵混乱中，苏佑慧的呻吟几不可闻。
　　天开始放亮了，我一颗心焦灼着，看苏莫南，他靠在墙上，熬夜的原因，下巴上青青的，神情憔悴紧张。
　　有手机铃响，下意识的我拿出手机，接了起来，刚放到耳边，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怒吼：“夏承欢！”
　　是易家明。
　　“好啊，你终于舍得开机了……”声音中咬着牙的感觉太浓，隔着一千多里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你为什么不说话？夏承欢，你想我死是不是？”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我……”一个我字没说完，就听见产房里苏佑慧一声撕裂般的痛呼，接着是医生的声音，“好了、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我竖起耳朵，果然，马上就有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过来。
　　几乎同时，我和苏莫南一起奔到了门口，还是刚才那个小护士，带着笑出来询问，“苏佑慧家属在不在？”
　　“在。”我和苏莫南异口同声。
　　“恭喜，母子平安。”
　　我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是男孩子？”苏莫南抢着问到。
　　“是。你们再等一下，产妇休息一下、打上点滴就可以出来了。”小护士转身回产房。
　　苏莫南搓着手，高兴的有点无措，突然想到我，抬起眼来看我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冲我点点头，坐回到长椅上拿出一支烟来抽。
　　我想起父亲，他老来得子，如果这个时候人在这里……
　　我不能再想下去，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这是好事，好事！
　　手捏紧了，感觉到痛，才想到还拿着手机，易家明还在对面等着声讨我……慌忙把手机重又放回耳边，里面传来一阵盲音……
　　苏佑慧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小护士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婴儿，我抢上前去，小心的看一眼，仓惶的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并没有传说中的粉红可爱，半闭着眼，抿着嘴唇。
　　苏莫南站在我身边，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好可爱！”我突然忘了前仇旧恨，他是我怀里这个小婴儿的舅舅，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是，可爱。”苏莫南点头认同。
　　苏佑慧斜靠在轮椅上，苏莫南走到轮椅后面推起她，小保姆原本坐在椅子上打盹，这个时候才惊醒过来，猛的跳起来，小声惊呼：“生了？”
　　我招手喊她过来看，她几步跑到我面前，看一眼小婴儿，忍不住咧着嘴惊叹，“这么小！”
　　是，不知道是因为早产还是原本就营养不良，我怀里的小东西明显娇小瘦弱。
　　苏莫南推着苏佑慧回去休息，我抱着小家伙跟在后面，天已经大亮，有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我能看清楚他脸上透明肌肤下的毛细血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刺激，他微微转了下头，眼睛半睁半闭，最神奇的是还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一脸趣怪的表情。
　　回到父亲的病房，我只觉得手臂都僵直，刚才太紧张了，紧张的到现在仍不能放松下来。
　　莫小凡守在病房里，看见我进来淡淡问了一句，“生了？”
　　“嗯，男孩子。”我终于放松下来，把自己扔到沙发里，一夜没睡，精神却意外的亢奋，“你应该看一下，很可爱。”
　　她看我一眼，没说话，可是我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不认同。
　　“小凡，那是我弟弟，”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管苏佑慧做过什么，现在这种情况，都只能既往不咎，我总不能伤害到自己的弟弟。
　　“夏叔叔呢？你不想……”
　　“我还能想什么？”我不由苦笑，父亲最在乎的是什么……投鼠忌器，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苏佑慧想要什么都无所谓，我原本就不在乎这些。
　　“可是，你要做最坏打算，苏佑慧未必一直做夏家人。”事不关已，莫小凡明显比我看的长远。
　　“那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始终是夏家的。”就算苏佑慧不做夏家人，父亲最在乎的这个孩子，我自然会一直守着他。
　　“你自己想清楚，我总觉得，整件事只怕不那么简单。”莫小凡语重心长。
　　可我心意已决，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看护来上班，巧的是顾晓白和她一起进来，我索性拉着他们两个一起去看小家伙。
　　苏佑慧是顺产，所以小朋友可以由她自己来照顾，我们走到她病房门口，正碰上护士抱出来要去洗澡，小保姆跟在后面。
　　“快看，可爱不？”我从护士怀里接过来，给莫小凡看。
　　“好丑。”莫小凡不给我面子，实话实说
　　我白她一眼，把小家伙伸到顾晓白面前，结果，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哭了起来。真没想到，人小小的，嗓门却极大，吓了我一跳。
　　我收回手，紧张的不知道要怎么哄他，小保姆忙着从我手里接了过去，在一边轻拍着哄他安静
　　“给我们看有什么用，夏叔叔能看到才重要。”莫小凡在一边冷嘲热讽。她不喜欢苏估慧，连带的也不愿意喜欢这个小家伙。
　　“是啊，承欢，去给夏叔叔看看吧，这个儿子不是夏叔叔梦寐以求的吗？”顾晓白也在一边起哄。
　　“可以吗？”我心动，忍不住问一边的护士，“我可以带他去3楼的加护病房吗？只需要十分钟，看一眼就可以。”
　　护士为难，顾晓白立即把头凑了过去，黑沉沉的眼睛直逼到别人脸上去，“就十分钟，通融一下。”
　　小护士被他吓的向后躲了一下，脸‘唰’的就红了。
　　莫小凡转过头来和我极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转回头来接着看顾晓白卖弄姿色。
　　“孙子瑜，”顾晓白看着她胸口的名牌一字字念出来，不忘拍马屁，“名字真好，人如其名。”
　　小护士被他说的脸更红了，莫小凡当她默认，马上拉过小保姆，“你和承欢一起去，看一下就上来。”
　　于是，顾晓白留在那里当人质，我和莫小凡连同小保姆一起来到父亲病房。

作者有话说

　　感冒、头痛、牙痛……忍了三天，昨天终于去看了医生，于是今天可以更文。
好吧，让我们一起感谢万能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