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双李］前尘误》妍笑

6、第 6 章

　　【第六章】
　　话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向山洞靠近，一条人影已先撞了进来，嘴里还叫嚷着：“冷死了冷死了！”
　　只见她身形微胖，用红丝结扎了两条小辫，发尾处各别了一朵红色绒花，十分喜气，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见着陌生人脚步猛得一收，眼睛骨碌碌转着，后退两步，扯开嗓子大叫：“姐姐救命，有坏蛋！”
　　“什么人敢欺负我妹妹？！”洞外传来一声怒吼，脚步声轰轰作响，巨硕身形如小山般压来。
　　李寻欢拿着酒囊的手已忘了动作，穆梓忽然觉得这山洞拥挤了很多。来人身着粉色短打劲装，脚上一双桃粉织荷花纹的绣鞋上缀着两枚大红色丝绒球，头挽双髻，各簪一根蝴蝶步摇，五官深陷进横肉里，脸上脂粉厚如砌墙时，说话时清晰可见皱起的干纹。
　　她怒气冲冲地打量周围，目光定格在他们两人身上，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嘴角向上咧开，露出一口大黄牙：“原来是两位公子在此，小女子贸然闯入，实在打扰了。”
　　李寻欢从震惊中回神，起身还礼道：“姑娘客气了。”
　　这一身姑娘叫得她骨头都酥软了，拿袖子遮面轻笑，眼角瞟向穆梓，端着声音道：“小女子曾美艳，这是我妹妹曾美丽，她方才若有冒失之处，还望两位公子见谅。”
　　明明是礼数有加，言辞周到，可那扭捏的神态和飞速眨巴的眼睛却令穆梓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示意。
　　曾美艳袖子一甩，跺脚娇嗔道：“公子，你瞧人家都自报家门了，你也不跟人家说你的名字！”
　　书里都说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何等美好的光景，何以此时却只有抓狂的感受？难得穆梓还能保持笑容：“在下姓穆，单名一个梓字。”
　　曾美艳似已浑忘了身后的妹妹，扭在腰肢坐下，那带起的风几乎要将火堆吹灭：“原来是穆家哥哥呀，荒山野岭的咱们都能遇上，真是上天恩赐的缘份，穆哥哥说对不对呢？”
　　她亲热的语气仿佛两人已相识多年，穆梓只觉浑身不自在，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曾美艳硕大的身躯往他那边移了移，说道：“外面风雪好大呢，人家心里可害怕了，幸好能遇到穆哥哥，一定是老天爷都心疼我独自赶路，才让穆哥哥来陪我的。”
　　穆梓嘴角开始抽蓄。
　　他好歹也是风花雪月里走过的人，几时遇过这样难以招架的女子？看到她不断挪来的身躯，他都不自觉往旁边躲去，后背都快抵上石壁了。那叫曾美丽的小女孩儿叫起来：“姐姐，你这句话好像下午刚和一位姓顾的哥哥说过啊，这么快就把他给忘了呀？是不是看人家是瞎子所以嫌弃他呀？”
　　曾美艳面色一僵，对穆梓嘿嘿一笑，唰地冲向小女孩儿：“你这小妮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虽体态臃肿，身法却十分灵活，使出小擒拿手去抓曾美丽的衣襟，而小女孩儿居然十分轻巧地躲过去，一溜烟跑到李寻欢身后，吐舌道：“姐姐不要脸，姐姐不要脸！”
　　曾美艳气煞，追着她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在山洞里你追我跑，震得山洞都要塌了似的，唆唆滚下几棵碎石。忽然，曾美艳脚下一歪，身体扭扭地倒下来，临近的穆梓下意识要去拉她，曾美艳趁势一转，把他整个人扑到地上，砸起好大一股灰尘。李寻欢愕然，曾美丽在一旁拍手道：“大哥哥抱了姐姐，大哥哥要娶姐姐，姐姐要做新娘子了！”
　　曾美艳满脸娇羞，压着穆梓不肯起来：“穆哥哥，你对人家真好，不顾危险来救我。”
　　穆梓觉得自己快断气了：“姑娘能否先起来？”
　　曾美艳扭着身体道：“不要啦，人家就喜欢这样嘛！穆哥哥你干嘛戴着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嘛！”
　　穆梓浑身都被她压得动弹不得，又不忍心运力伤她，见她的手伸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她突然叫起来，原来手腕已被李寻欢扣住，说道：“姑娘是知礼之人，何不起来说话？”虽是询问，但扣着她手腕的手微微使劲，她便跟着乖乖站起来。李寻欢松开她微笑道：“失礼了。”
　　曾美艳跺脚哭诉：“穆哥哥你看他欺负人家！”
　　穆梓笑道：“姑娘是知礼之人，若这般躺在地上岂不失了闺秀风范，李公子也是在姑娘着想。”
　　曾美艳挽住他胳膊说道：“我才不要他好心，人家只要穆哥哥对我好。”
　　曾美丽在旁边又蹦又叫：“姐夫姐夫，我有姐夫了！”
　　穆梓简直跟不上她们的思维，苦笑地望向李寻欢摇头，等小女孩儿安静下来才说道：“在下两人还有要事，需要先行赶路，两位姑娘请自便。”
　　曾美艳晃着他手臂撒娇道：“都大半夜了，穆哥哥你要去哪呀？不要走嘛！”
　　穆梓只觉浑身冷嗖嗖的，每个毛孔都寒风阵阵。曾美艳又道：“要不然你带人家一起走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嘛？”
　　穆梓好不容易抽回自己的手：“在下要去做的事十分危险，不能连累姑娘。”
　　曾美艳转身捂脸陶醉不已：“穆哥哥你对我太好了，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人家都要和你在一起……穆哥哥？美丽，穆哥哥人呢？”
　　那嘻嘻哈哈了大半天的曾美丽此时却十分安静，淡淡说道：“走了。”
　　曾美艳气愤不已：“你干嘛不拦住他？”一跺脚就往洞外奔去，大声呼喊：“穆哥哥——”

　　走在夜色之下，穆梓只感觉自己做了场恶梦。
　　飞雪未停，寒风刺骨，山路一片黑暗泥泞，可都远远不及山洞里的一切令他胆战心惊。他深深叹气，冷风灌进喉里，引得剧烈咳嗽。李寻欢取来斗蓬为他系上，一缕卷发垂落下来，轻触他手背。穆梓浅笑道谢：“多谢李公子。”
　　李寻欢叹道：“可惜了两壶好酒。”
　　穆梓一怔，笑道：“的确可惜。”
　　两人不约而同解下酒囊，将满壶花雕尽数倒在地面，酒香四溢，在空旷中闻来犹为清晰。他们同时惋惜叹气，复而相视一笑。
　　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有什么贴着地面爬行。李寻欢心头一骇，擦亮火折子，抬头与穆梓对望一眼，彼此神情都十分凝重。他缓缓将火光照向声源处，地面竟有许多蠕动的黑影，发现嘶嘶的吐信声。黑夜下虽看不甚清，但那阴冷的气息和腥味，赫然就是无数条毒蛇在向他们靠近！
　　可是现在不是冬天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他们不自觉后退两步，马儿显得十分焦躁，在原地不停踱步嘶鸣。穆梓迅速扫了眼周围，他知道附近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些毒蛇，草木黑影，风雪肆虐，片刻疏忽都有可能丧命在此。
　　李寻欢忽然低声道：“酒。”
　　穆梓一愣，立即明白过来。
　　酒。
　　他们倒掉的酒。
　　那里面所下的毒，并不是要取他们性命，而是用来吸引这些毒蛇的！
　　他心头大骇，凝重道：“小心点。”
　　蛇群越来越近，形成一个圆圈将他们包围，这滑腻腻、冷冰冰的生物此时已成了最恐怖的杀手。突然有十数条拇指粗细的小蛇直起身体扑向他们，两人同时闪身避开，一条小蛇勾到李寻欢衣领，三角蛇头吐出红信，咬向他脖子，穆梓迅速扯住蛇尾将它甩开。
　　两人背背相靠，发现蛇群越聚越多，两匹高头骏马倒地抽蓄，口味白沫，身上爬满大小不一的毒蛇。此地山林茂密，就算他们施展轻功，也会被树木所阻，无法逃脱。
　　穆梓飞快扫过周围，想要找到驱蛇人的藏身之处。
　　他发现蛇群有疏密之别，都是从一个方向逐渐分散开来的，所以最密集的那个方位就是起点，驱蛇人很有可能就在那里，只要引他出声，他就有把握一招致胜。
　　但是他犹豫了。
　　且先不谈如何引他出声，便是他手中能够百米狙敌的武器，也只有飞刀。
　　在小李飞刀面前使用小李飞刀，他要如何收场？
　　他看了李寻欢一眼，眉头紧紧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