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双李］前尘误》妍笑

3、第 3 章

　　【第三章】
　　天色已暗，偏僻之地显得格外寂静，风声敲在窗台，月光柔和的铺下来，远处山色只剩淡淡轮廓，穆梓斟了杯酒，说道：“有，所以我才要喝。”
　　他始终在微笑。
　　他仿佛只剩下这一个表情。
　　那双温和的眼睛里，似乎藏了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令那扬起的嘴角，都充满萧索意味。
　　李寻欢微皱了眉，忽又神色一展，问道：“穆兄此行可有去处？”
　　穆梓道：“在下是个闲人，今日不知明日事，四海为家罢了。”
　　李寻欢在他面前坐下，将酒壶放进暖炉里：“在下日前接到闲梅山庄邀约，二月初九赏梅之宴，穆兄可愿与我同行？”
　　穆梓一怔。
　　他的确希望能够陪在他身边，以实现穿天越地而来的愿望，但他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要他留下。
　　江湖并不可靠，没有人会轻易相信一个贸然出现的人。
　　而那双年轻的眼睛里，只有认真和关切，没有丝毫戒备。
　　他是信任他的，那么显而易见。
　　穆梓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都不要问我为什么，好吗？”
　　李寻欢是有疑惑的。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他有无数的理由可以去质疑眼前这个人。
　　但是，他却点头了。
　　他觉得对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直觉是个很不可靠的东西，他也从来不是靠直觉办事的人，但这次他相信了。
　　没有理由，甚至不需要一句解释。
　　他相信了他。
　　所以他点头了。
　　穆梓露出宽慰的笑容。
　　酒已经温好了，李寻欢取下来递去给他，说道：“酒在温过之后就会少了许多烈性，穆兄的身体实在不宜喝冷酒了。”
　　穆梓轻叹道：“温酒虽好，却已不再是原来的味道。”
　　本质相同的两个人，如今也是南辕北辙的心镜。
　　他已不再是他。
　　从此刻起。

　　第二日清晨，李寻欢唤穆梓启程。
　　店小二牵着两匹骏马站在客栈门口等候，却未见来时的那辆马车。穆梓有些诧异，李寻欢解释道：“孙伯另有要事已先行离去，待到了洛阳再与我们会合，往后的路便要靠这两匹马了。”
　　他原无意应酬闲梅山庄之约，便将请柬留在了李园，昨夜临时决定，只得先差了孙伯回李园去取。他没有说明原由，是担心穆梓会问及他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如此必然要提到百花玉露丸，他有种感觉，若穆梓知晓，定然会拒绝此行。
　　幸好他只是一笑，没有再问，翻身上马说道：“如此才不辜负了沿途的大好风光。”
　　两人骑马慢行在山道，淡淡的日光透过轻薄的山岚滤过几缕迷蒙的意味，道路旁斜伸的枝桠上积着一层薄雪，枯叶似蝴蝶般追逐在风里，转眼没进了草丛。穆梓突然勒住缰绳停下步子，脸色微变，问道：“李公子为何忽然要去赴闲梅山庄之约？”
　　李寻欢一惊，面上神色如常，说道：“穆兄何出此言，在下本就是要往闲梅山庄去的。”
　　穆梓沉吟片刻，喃喃道：“是么……”
　　可是他明明记得当年自己没有去闲梅山庄的呀，莫不是记错了？
　　大概是吧，毕竟隔了这么多年，记错了也是有的，况且李寻欢也没必要拿这件事瞒他。他自嘲一笑，囫囵解释道：“名门之宴定是华丽奢侈的，在下只是觉得李公子应该不会喜欢。”
　　李寻欢笑言：“如今江湖上人人都在为兵器谱排名争得头破血流，在下不过是想寻个地方偷闲而已。”
　　原来现在是兵器谱排名未定之时呀！
　　穆梓心中一喜，此时距江湖正派群攻魔刀门之日尚早，他有足够时间去改变一切，只要阻止了这场劫难，原本要出现的人就不会再出现，要发生的事也不会再发生，要痛苦的人更不会再痛苦，他交换契约的目的便是为此。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清澄的颜色如一汪碧水，若非身临其境，他当真要怀疑那赤眸少年是一个梦。
　　一世的凄苦，皆因自身种下了孽，所以这一次，他要斩断一切，让命运重新开始。
　　他脸色缓和了许多，问道：“闲梅山庄行事向来神秘，此次突然发贴，李公子可知为何？”
　　李寻欢也觉得闲梅山庄此举或与兵器谱脱不了干系，但身旁男子那云淡风清的笑意却令他开始期待这趟旅途，说道：“要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在下即便躲过这次，也难保不会有下一次，何不干脆应约前往，也省得那许多人虎视耽耽。闲梅山庄乃江湖名门，想来也不会做出有损道义之事。”
　　穆梓还是想不起来当年关于闲梅山庄的事，但转念一想，那或许只是一场平淡无奇的宴会，所以自己才会印像不深，因为这种宴会他已参加过太多次。李寻欢策马走在他旁边，白衣在风中轻荡，微卷的碎发落在额头，白色发带搭在肩上，阳光淡淡的，勾勒出挺秀的侧脸，嘴角微扬，那般意气风发。穆梓望着，眼神不自觉温柔下来。
　　李寻欢对上那目光，不觉一怔。
　　那眼中有太多留恋不舍，也有太多包容宠溺，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目光能够这般温柔，仿佛阳光下碧绿的春水。
　　他心跳骤然加快，几乎要躲开那目光，却又觉得过于刻意，幸好穆梓开口转移了思绪：“李公子可认得那五名黑衣人？”
　　李寻欢虽隐隐有些眉目，但又想不真切，只得摇头。
　　穆梓提示道：“那五人刀法精准狠辣，环环相扣，如此功力应当不十之年，而且进退有度，绝不恋战，做得虽是刀口买卖，却也绝不拿命相博，这样的人江湖中应该不多。”
　　李寻欢思索片刻，眼前一亮：“莫非是雪岭五煞？”
　　那“雪岭五煞”在江湖中十分神秘，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真面目，若有买卖，只需要长白山雪岭峰的山神庙里找一位哑巴头陀，留下讯息后不出三日便会有人找上门。他们以刀法著称，却也同样会用下三滥的手法，只要出得起价钱，不管对方是谁，他们总有办法能够得手，这便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一面。
　　穆梓道：“这五人甚是难缠，只怕不多时就会卷土重来。”
　　李寻欢苦笑道：“听闻雪岭双煞要价格极高，看来在下这棵人头当真不便宜，就不知何人与在下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这般大费周章置我于死地。”
　　穆梓轻叹道：“只因你是小李飞刀。”
　　盛名之下，名利便是仇，权势便是恨，兵器谱席位之争，已足以令整个江湖疯狂。
　　李寻欢望着蜿蜒的山路说道：“到底没有一处是清静之地，罢了，要来的岂能躲得过，只是要连累穆兄了。”
　　穆梓微笑道：“据说闲梅山庄中栽有极罕见的碧色梅花，在下也很想去看一看。”
　　他这般说话，心意已然明了，李寻欢不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