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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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烟透过打开的石门飘了出去，身着黑金氅衣的金面人司徒异徐徐走进来，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扫过过周围，冷笑道：“今天倒是个好日子，人全来齐了，不错，不错。”
岳翎天按住自己那条跛腿，咬牙切齿道：“老妖怪，我为你尽心尽力效命十几年，你竟丝毫不念旧情，这断腿之仇今日我非向你讨要不可！”
司徒异鄙夷道：“你不过是我从强盗窝里救出的一个落魄剑客，若非是我，你早已身首异处。这十几年你在山庄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却还不知足，妄想取而代之，你背地里干得那些勾当，当真以我不知道么？”
岳翎天愤怒叫道：“如果你不举行什么赏梅宴，不找这个人来代替我，我会走上绝路么？一切都是你害得，老妖怪，是你逼我的！”
司徒异斜眼望着穆梓，惋惜道：“你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还有你，千影，这几年我一直厚待于你，地上地下出入自由，金银财宝取之不尽，你为什么还在背叛我？”
顾千影在穆梓的搀扶下奋力站起，道：“你利用师傅为你炼药，在他百病缠身时弃之如敝屣，让他悔恨终生，死不瞑目。在我入庄之日起，我便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报此大仇，让你……让你血债血偿！”
司徒异大笑：“报仇？我闲梅山庄在江湖上屹立百年，岂是你们这群蝼蚁可以抗衡的？既然你们不失抬举，也不必再活在世上，今日这间药房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十数名弓箭手和两行持刀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炸药炸开的洞口就在身后，此时已变得遥不可及，李寻欢与穆梓互望一眼，却都一时计穷。司徒异突然放柔了声音说道：“寻欢，你跟他们是不同的，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成为这江湖的霸主，来，到我身边来。”
想到他召开赏梅宴的目的，李寻欢只觉得无比恶心：“闲梅山庄能在江湖屹立百年，凭得的前辈先人打下的声誉，而你已将它毁得一干二净。像你这般草菅人命之人，他日到了阴曹地府，你不但没有颜面面对司徒家先人，人世间更是连焚香祭拜之人都不会有，此生此世，你注定众叛亲离！”
司徒异发出阴惨惨的笑声：“那又发何？人活一世，快活最重要，哪管得了死后荣耀？江湖英雄辈出，有的是比你更加出色的人，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陪他们一块死吧。”
他挥手示意，只听“铮”一声，利箭如雨点般飞来，在如此近的距离，简直就是占尽天时地利之便，好在他们几人轻功卓越，将这祸难避了开去。穆梓将顾千影护到安全地方，看着被围攻的李寻欢，犹豫片刻，霍地站起。
擒贼先擒王，就算有可能会暴露身份，他也要抓住司徒异。
正欲行动之时，顾千影抓住他袖子，虚弱说道：“药……药鼎……”
穆梓眼前一亮，点头道：“等我。”
顾千影却没有松手，示意他蹲下，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穆梓难以掩饰神情中的震惊，顾千影笑了一笑，就仿佛他们初见时那般淡然自若。
司徒异在嚣张地大叫：“杀！杀光他们！”
时间已经刻不容缓，穆梓飞身跃到青铜药鼎前，将真气灌在掌中，挥向药鼎。那数百斤重的巨鼎飞起砸向石门口，已蒸染到极致的药烟从密道弥漫出去。司徒异闻到这股异香，眼中闪过一丝疑窦，正欲上前探个究竟，穆梓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说道：“你的对手是我。”
司徒异颇有怒其不争之态：“其实你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可惜你先错了路。”
话音才落，他们已过了数招，掌风如虹，衣袂飘扬，势均力敌。司徒异身法古怪，出招似有破绽，却又无懈可击，令人捉摸不透，岳翎天已是一等一的高手，相较之下竟连他的一半都不及。穆梓本就有意隐瞒招式路数，久战之下已处下风，对应间颇为吃力。
就在此时，陆元卓怒吼一声：“你们谁敢动手！”
他已浑身鲜血淋漓，气喘如牛，撕破外衫，露出腰间系着的一圈炸药。众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停下来，只见他狰狞大笑道：“老妖怪，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出去，凭你武功再高，也逃不出这火雷弹！”他扭头望向岳翎天，眼中戾色顿去，声音也柔和下来：“师兄，看来今天我们要一块死在这里了。”
岳翎天哈哈大笑，一掌拍碎一名黑衣人的天灵盖，鲜血溅满他的脸，顺着乱发淌下，犹如地狱厉鬼。
“有这么多人跟着陪葬，值了！”
他从腰间掏出数枚火雷弹高举在手中，狞笑道：“老妖怪，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李寻欢与穆梓不约而同后退几步，眼神交汇，暗自点头示意。
火雷弹威力非同小可，况且是握在两个亡命之徒手中，纵是司徒异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静寂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像一根引线牵起无数更加痛苦尖厉的哀嚎，混杂着碰撞声、碎裂声响彻地宫每一个角落。一名粉衫女子跌跌撞撞跑来，发髻凛乱，珠钗坠地，嘴角的鲜血随着脚步一路淌下，扑到司徒异脚下，拼命拽着他衣角哀求：“庄主，救我……救我……”
司徒异抓起她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面容已扭曲青紫，嘴里不断喷出鲜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岳翎天掷出数枚火雷弹，顿时残肢横飞，碎石乱溅，漫天灰尘中传来他癫狂的笑声：“去死吧，老妖怪！都去死吧！”
司徒异的声音已然变调：“我杀了你们！”
药室已摇摇欲坠，密道也被震下无数落石，穆梓迅速奔向顾千影，嘴上道：“顾兄，我们……！”
他猛然噤声，呆立原地。
顾千影静静躺在一处，面容恬淡，嘴角含笑，已再没有任何反应。
石室已经快塌了，岳翎天与司徒异纠缠在一起，从乱石堆里爬出来的陆元卓抹了抹脸上的血，扑将过去抱住司徒异的腰，冲岳翎天咧嘴一笑，拉下火雷弹的引线。
时间已经迫在眉睫，见穆梓仍然站在原地，李寻欢抓起他的手往出口奔去。听到身后司徒异声嘶力竭地叫声，似乎已挣开那两人的钳制，穆梓回过头，一枚飞刀如寒电般从掌中飞出，插入司徒异喉咙，爆炸声随即响起，硝烟弥漫，扬起的灰尘掩盖了一切。
阳光！久违的阳光！
当看到漫山的葱翠，听到悦耳的鸟鸣，感受到清凉的山风拂面，才真正觉得已经死里逃生。
然而这并未让他们感觉到轻松，穆梓看着被乱石掩埋的出口，神情里充满悲痛。李寻欢叹气道：“顾兄所求之事已经完成，也算得偿所愿了。”
穆梓摇了摇头。
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李寻欢就不会选择到闲梅山庄，他们也不会遇上顾千影，接下来种种事更不会发生，顾千影会活得好好的，闲梅山庄依旧是那个武林神话，是他改变了这一切。
因为他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
悲痛犹如一把重锤打在胸口，一口鲜血呕出，滴在草叶上。
“穆兄！”
李寻欢大惊失色，搀扶住他，欲为他渡气平息真气。
穆梓摆摆手：“我没事……”
焦急与担忧布满那张年轻的脸，穆梓看着，眼里渐渐有了泪。
纵然如此……纵然如此……
他依旧不想回头。
李寻欢低声道：“我们下山去吧。”
他不愿去猜测离庄后就渺无音讯的谷胜华等人的下落，也永远不会告诉穆梓自己在铁门内所见到的那个人是谁，所有的黑暗与阴谋，都已经被掩埋在地下。
他没有问顾千影临终之时说了什么，因为那必定充满悲伤与无奈。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至少他们还活着。
山下是座小镇。
他们找了一间客栈，洗去满身灰尘和疲累，在店小二准备好的酒菜前落座，一杯好酒下肚，便觉得重新活过来了般。
屋外行人来来往往，傍晚的斜阳柔和温暖，一长一少两名身着劲装的男子提剑走进客栈，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高声吆喝道：“小二，拿壶好酒，再整几个菜！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
他们将剑放在桌边，虽是在饮茶，手却从未离开过剑身，眼睛时不时扫过周围，满脸戒备之色。那赤衣男子问道：“大哥，兵器谱排名刚定，百晓生就广发英雄帖举行武林大会，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那稍年长几岁的褐衫男子说道：“百晓生这人虽诡计多端，兵器谱排名倒还算公正，况且他在围剿魔刀门一役中出谋划策，立下大功，颇受名大门派敬重，此时他是绝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魔刀门？
李寻欢停住送酒的手，往他们那处望去。
赤衣男子惋惜道：“可惜咱们没能赶上那次围剿，白白错过了成名的好机会！”
灰衫男子啧啧摇头：“兄弟，魔刀门中有的是厉害的高手，这次虽然全军覆灭，但各大门派也死伤不少呀，咱们要是去了，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数呢，谈什么成名不成名。”
赤衣男子给他倒满酒，凑近神秘兮兮道：“我听说他们这次活捉了魔刀门的妖女林诗音？”
他的音量虽小，却一字一句清晰落进李寻欢耳里，让他刹时变了脸色。
灰衫男子打了下他脑袋，取笑道：“你小子消息倒挺灵。”
赤衣男子眼睛发光，满脸兴奋之色：“江湖上都说那林诗音长的花容月貌，跟仙女儿似的，是不是真的呀？”
灰衫男子没好气瞟了他一眼：“你猴急个什么功，是不是真的等到了京城不就一清二楚了！”
赤衣男子挠头嘿嘿一笑：“哪个男人不爱美女，我也就是好奇罢了。不过我听说那林家和太原李家颇有渊源，到时候李寻欢会不会出现？”
褐衫男子边喝酒边道：“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第二的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这李寻欢年纪轻轻的，凭什么就能排第三呢？就算他的小李飞刀真能例不虚发，可双拳难敌四手，我看啊就算他来了，也难活着回去，更别提救人了！”
李寻欢默默喝完杯中酒，将一碇银子掏出来放到桌上，看了穆梓一眼。
穆梓也在看他。
他的脸色很白，白的就像这客栈的墙壁，但眼神却不容置疑。
“走吧。”
他说。
走去哪？
李寻欢没有问。
因为他们要去的必定是同一个地方。
——京城。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