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三十•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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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百年前的那场阴谋当中，如果说白狐团的覆灭是躺着也中枪的话，那千面白童和他的部众就是连中两枪。
阎魔王在设定剧本的时候将栽赃的对象定为了千面白童，可惜隐秘调查司的执事在察觉到事情可能的真相后，为阎魔王提供了另外一份更为完美的剧本，将矛头直指白狐团。
然而即便如此，白童及其部众也不能被随意地浪费弃置。既然是灵界不方便抛头露面的行动，那么作为妖怪的白童一众就成了最好的那把刀。更何况，虽然千面白童的妖力值无法抵挡白狐团的团长，但他的战力用于阻击白狐团大部队也绝对绰绰有余了。
在灵界的这条战线上，所考虑的损失和利益大抵如此。
但是……
“……隐秘调查司……为什么将白狐团定位目标？”
沉默了半晌之后，藏马一字一句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千面白童也好，阎魔王的预谋也好，说起来藏马并不关心这些。白童或许够倒霉，但是相比起偌大一个战团被覆灭的白狐团来说，实在有些微不足道，更何况，以昔日白狐团在妖界的权势来说，灵界也没有十全十的理由与之硬碰硬。
那么，答案就在心里。
小烟枪半霄对藏马堪称了如指掌，五百多年前就直言不讳地指出他的弱点——比起冷酷强硬的外表，真正的妖狐藏马是最见不得亲友背叛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爱所有忠诚跟随于他的人，痛恨所有背他而去的家伙。
五百年前，灵界隐秘调查司的执事上交给阎魔王的调查报告里提及了拿毫不相干的白狐团作为替罪羊。
五百年前，白狐团覆灭后妖界三国鼎立的格局初具端倪，而其中之一的王就是前白狐团的团众，黄泉。
五百年前，小烟枪半霄在最后一役之前，让藏马派人杀了黄泉……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小阎王语调沉稳，“事实上隐秘调查司的执事在整件事情结束后就失踪了，以最狭隘的器量去揣度这件事的话，可以猜测是父亲指示大竹所为。”
小阎王闭了闭眼睛，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西尧感觉到他身上萦绕的一股悲伤。
“不过。”小阎王直视藏马，原本略带悲伤的情感似乎只是一种错觉，“五百年前，灵界大量的‘资源’去向成疑，而后在躯与雷禅之外出现了第三个国王，他牵制了另外两人，也让灵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得以韬光养晦修养身息。”
小阎王语毕，抬眉扫了眼藏马，而后把视线落在西尧身上。
西尧大饼脸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看着如标枪般戳在地上的团长，心里某根弦崩得紧紧的。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似乎把所有的谜团都解了开来，在可以预知的范围内，藏马必定处于极端愤怒的状态。
这样理智到极点的人一旦愤怒起来，也平静的可怕。
在西尧的印象里，藏马的强大深入人心，也正因为此，他无法接受背叛、无法忍耐失败、更无法对一些事情熟视无睹。
他的自尊决定了他处事的原则，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而是不能接受那个一败涂地的自己。
于是，在藏马的沉默中，小阎王带着千面白童先行离开，去追赶幻海一行人。
藏马的状态并不好，即便还维持着从容的姿态，但至少从气场上来说，小阎王觉得他需要静一静。
然后在两人的身影从视野中逐渐远去，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红发的人类少年缓缓地侧过身，朝向了西尧。
——抱住了她。
坚定而又快速。
在西尧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在藏马的怀里。
她的头靠在藏马的肩上，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轻微的颤栗，却又似乎完全没有这回事。看不清藏马的表情，但一种似是而非的哀痛却透过这个一个简单的拥抱，传递了过来。
如此真实。
“团长？”西尧轻轻地开口，声音低微到如同一句呢喃。
“我没事。”对方如此回答。
这种样子……没事才怪吧。
至少西尧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藏马，虽然说不上绝望，但的确是哀痛到一种程度。
她所以为的白狐团在藏马心里的分量，原来远远不及它在藏马心里真正的分量，那种用生命去维护的尊严和关荣，因为一些荒谬的人、荒谬的事、荒谬的原因，被击溃了。
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弃之敝屣，这侮辱的不仅仅是藏马这个人，更是他全部的骄傲。
西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举起双手攀上藏马的背部，回应似地抱住了对方。
一瞬间，有一种电流似的情感激荡开来，让西尧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滴落在藏马的肩膀上。
非常丢脸。
西尧这么想着，但真实的情感是无法用理智克制住的，所以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但也只能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去感受这一刻独有的悲凄。
片刻后，藏马放开了这个拥抱。
从未有过的拥抱，连西尧都有点头晕，幸好不是抱一辈子……哦不，其实抱一辈子也不错……
思维错乱中。
“西尧。”藏马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变回了平时的藏马，只是气质更为宁静了。
“什么？”西尧抬头看着藏马的眼睛，后者绿色的眼眸中闪着某种情绪，让西尧不知道如何开口。
该说些什么？
白狐团团众从不后悔跟随你？即便是走向死亡？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反正也回不来，况且都五百年了？
或者……
还有我？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西尧抓狂，然后看到藏马依旧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种情绪以及情感，是怎么也不可能再误会的了。
……
喂喂，这种表情是犯规吧犯规！
在西尧濒临坏掉的时候，昔日白狐团的腹黑团长终于笑了出来。
和对峙小阎王时的冷笑，捉弄浦饭时的嬉笑，或者对抗敌人时的哂笑不同，这一次的笑就好像是从心底深处洋溢出来的那样，直达内心。
“我从未如此庆幸你在我的身边。”与西尧能感觉到的情感不同，藏马的语气十分冷静，与他嘴角的那抹笑相比，充满了强烈的违和感，“当然，我最想说的不是这一句。”
他轻呼了口气，看着西尧。
“诶？哦……”西尧点了点头，心脏跳动的都快要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不过，必要的面无表情仍然是必须的……
西尧包子脸看着藏马，后者以同样的表情回视。
如果千面白童还在的话，一定会再次感叹妖界闻名的极恶盗贼简直就是缺根弦的笨蛋。太过理智的人在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实在弱爆了啊弱爆了。
但是，强大是一种姿态，优雅也是一种姿态，半霄这种二货在追求女妖时可以不顾一切没脸没皮，但即便是面临最糟糕的困境也要挺直身形保持姿态的藏马，显然在对待这种事情上，束手无策。
有的事情，注定无法用脑力和武力来解决。
这么想着的藏马，终于开了口。
那是一句精炼短小的话，从红发少年的唇舌间吐露出来，尾音微微上扬，从音节上来说，十分好听。
然而，西尧听不懂。
“这是……妖狐族的语言？”西尧眨巴眼睛问，然后很认真地寻思是不是也该说一句药师族的语言来回应一下……
藏马点了点头，“的确。这是妖狐族最重要的誓约，如果不用自己种族的语言去说的话，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不想那么严肃，但必要的认真总是应该的，特别……” 他稍微停顿片刻，又道，“特别是在面对今后一生要面对的伴侣的时候。”
说罢，腹黑的团长笑眯眯地看着西尧，默默地微笑。
这种情况，完全是犯规啊……
西尧并不是不擅长说辞，但相比起长篇大论，她更多的时候宁可保持沉默，不过，现在也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
她想到了百部。
想到了她从不宣之于口却已经没有退路的爱情。
还有，她想到了那个虽然从不在乎，却不得不重视的戒训一。
“之后……还有战斗。”
西尧终于开了口，她本来想说的是‘之后还有战斗，现在说这个好吗’，但话说到一半，就感觉到藏马的视线极具侵略性地粘在自己的身上，令人欲哭无泪的压迫性。
她只好叹了口气，然后上前一步，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吻上了对方的唇。
这是一个简单而又迅速的吻，快到连交换唾液都嫌多余，但彼此的情感却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传递了。
西尧开口说了一句话，如同藏马用了妖狐族文字一样，她用了属于药师特有的语言。
那种在唇齿间流淌的古老音节，在西尧的嘴里说得庄严而又热情。
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算是扯平了……
不过，却难得契合，也难得的出乎意料。
藏马终于轻松地笑了，即便是西尧对白狐团和他付出了全部的忠诚，但感情与忠诚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从地狱岛开始，因为百部的介入让他醒悟了什么。那个强大智慧的族长不会因为族人单方面的情感而横加干涉，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她察觉到彼时自己对西尧尚还无知无觉的情感。
在比自己察觉到感情的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控制地爱上了对方。
他们的感情，在跨越了整整五百年，又绽放出了耀眼的荣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章三十•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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