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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往事后期空记省 ...

  •   说话的男子正是晏风,而身后的两人,则分别是夏停寒,以及那位被当做夏清荫的男子。男子此时一改之前躲在夏停寒身后的畏缩之态,面容坚毅,眉头紧皱,表情亦是十分沉重,有些愤然的看着亭中站立着的二人。

      男子快步上前,直接越过苏惜痕二人走向地上的尸体,蹲下身来,先是细细打量了尸体一番,随后不顾白衣染上了重重污渍,将尸体的头抱起来放在腿上:“大哥,果然,这是清荫不假。”一脸沉痛与哀伤,眼泪几乎登时就要坠下。

      苏惜痕站在一旁,并未阻拦,而是有些呆滞的看着男子的举动,垂下眼眸,随即抬起头看向夏停寒道:“原来如此。”

      “想必,夏大侠早已怀疑到小女子了吧?前几日起便停止了搜寻,定是已知道清荫不会在那落霞山上,而转念想到小女子身上,”苏惜痕指向蹲在的男子,眼神却丝毫未动:“这位公子便是大侠找来,假扮清荫以试探小女子的么?今既事实已明,这位公子便无须顶着这副皮囊了吧,小女子自会交代。”

      “苏小姐,他虽是我找来的,却并非你口中所谓的易容之术。”夏停寒说道。

      “在下夏非,夏清荫乃是在下一母同胞的哥哥。”男子则在一旁开口道,未曾抬头,语音也有些沙哑低沉,亦不是刚才轻声细语之态。他的声音,如此一来,倒似与夏清荫没有那么像了。

      原来当日,夏停寒自苏府回去之后,仔细想了想苏惜痕的话,心下便对她有所怀疑了。

      苏宁安既然如此疼爱苏惜痕,且有言要让夏清荫永远的陪在苏惜痕的身边,又怎么会什么话都不曾告知苏惜痕,而就这样离去,苏惜痕在言语之间竭力说明自己不知道,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不愿意说出来的。

      且当初在林羡云林公子身上发现的那张纸条以及书信,苏宁安也未有什么说明,夏停寒早对苏惜痕和碧螺主仆二人有所怀疑,她们二人其中之一,定是知情者。那封书信,乃是夏停寒的母亲写给夏清荫的,即使夏清荫再不小心,应也不至于会轻易被苏宁安看到,而若是夏清荫被杀之时,被苏宁安无意中翻找而到,以苏宁安一心想保护苏惜痕来说,苏宁安之后也定会提起,以免夏停寒怀疑到苏惜痕二人身上。

      且苏惜痕和碧螺对于夏清荫尸体的态度很是奇异。夏停寒猜测,苏惜痕或是碧螺,定是将尸体藏在了什么地方,于是回府衙后便与晏风商议,让众衙役先装模作样在落霞山上继续找了两天,飞鸽传书于在临安的夏非,要求他赶来落霞镇,若苏惜痕果真知道夏清荫尸体的下落,在看到活着的夏清荫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定是会心下见疑而想要去检查一下尸体所在之处的。夏非亦是学武之人,夏停寒与夏清荫相交不多,但与夏非还是有些熟稔的,因而才会出此下策。

      夏非本是夏清荫的胞弟,样貌有八九分相似,身形亦是极像,一收到夏停寒的书信,便策马奔向落霞镇,直至昨晚才赶到,而稍作休息后,夏停寒为了先试试此计可否,先将他带到大牢里的苏宁安面前,果不其然,苏宁安将夏非当成了夏清荫,很是讶然。

      而苏惜痕与苏宁安不同,与夏清荫不只是几面之缘而已,其人又颇为谨慎,若是有何异常,应是很容易发现的,因而在与苏惜痕面前出现时,夏非便一直藏在夏停寒的身后,亦未曾大声说话,以免暴露。

      在二人与苏惜痕说话期间,晏风已借机躲在了莲花池旁的一棵大树之上,以观测全貌,而夏停寒二人在辞行之后,并未离开而是留在了院门之外,因二人皆身含内力,故即使相隔较远,亦能将她主仆二人之话听得一清二楚。

      “此外,依在下之见,小姐并不只是知道尸体所在而已,杀害清荫的凶手,也是小姐吧!”夏停寒慢慢的走进亭中,停在苏惜痕面前几步处,晏风亦在夏停寒的身旁站定。

      “夏大侠勿要信口雌黄,这……这只是大少爷在临走之前告诉了小姐,所以我们才会知道夏公子尸身所在的,此事与小姐毫无关联!”碧螺挡住苏惜痕身前,大声驳斥道,只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碧螺,事已至此,避之无益。”苏惜痕却只是摇了摇头,从碧螺身后走出,深深看了眼一旁地上的尸体:“没错,正是小女子杀害了清荫。”

      “我只是想要他留下来,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而已,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不管是什么样的他。”

      “家慈年幼时,亦曾倾心于一位本地的书生。书生姓文,虽家贫无财,但才华横溢,少年多情,与家慈痴心相爱,只是在某一年,那书生想要前去赴京赶考,家慈善解人意,亦不好拦阻,便自己找别人借了些银两,给那书生作为盘缠,好让他前去赶考。”

      “书生临走之前,亦曾许下诺言。待他日高中,定会回来再迎娶家慈,一生一世,再也不会分离。”

      “山盟海誓,不过空许无人忆。当时,祖父母皆已去世,家慈唯善刺绣,平日亦只是靠这绣工维持生计,在书生走之后,更是为了早日还清债款,而在灯下勉力刺绣,好不辛苦,辛苦尚未结束,却听到来自京城的消息,那书生确实高中了状元,却亦是成为了天子驸马,享高官厚爵,只派人给母亲送来了黄金千两,言是酬家慈昔时资助之恩,却对往日情谊绝口不提。”

      “家慈又怎会接受那书生给的钱财,在将那千两黄金分给落霞镇附近的难民之后,依然只靠着自己的刺绣来还债和度日,后来,父亲大人怜惜家慈,便为家慈还清债款,且对家慈甚好,体贴入微,家慈一怒一下,便毅然嫁进了苏府,成为了父亲的第五位夫人。”

      “清荫也会是这样的,而我,不会让他成为下一个文姓书生,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下一个母亲。”

      依苏惜痕所述,当日,清荫来此辞行回去之时,已近黄昏,而他回去不久,苏惜痕便派碧螺前去将他再度唤了回来,且要他从后院的门口而入,言是要共用最后一顿晚膳,也算是饯别,夏清荫无言推辞,便随碧螺偷偷来到了青竹院,当时并未被人看见。

      碧螺少时曾随苏宁安一同在江湖闯荡,所以尚有一些走江湖常备的药物,苏惜痕在碧螺不注意的时候,将鸩毒找了出来,在夏清荫到来之前,将此放在了酒水之中,随后安静的坐在莲晚亭中,等待夏清荫的到来。

      当碧螺将夏清荫带至莲晚亭中时,苏惜痕先让碧螺退下,要她在院门口守着,随后,便借机劝夏清荫喝下了鸩酒,夏清荫虽会些武艺,但毕竟未曾涉足江湖,对此毫无怀疑,亦未曾察觉到酒的异常之处,酒加速了鸩毒的发挥,喝下去不多时,便踏上了黄泉路。

      见夏清荫已丧命,苏惜痕拿出一件早前已准备好的锦袍,将他包裹住,用绳子绑好,然后唤来了碧螺,碧螺看到此景先是有些诧异,但见苏惜痕决心已定,且事已至此,便没有怎么反驳。因碧螺善游水,于是便在苏惜痕的要求下,跳入水中,将尸体放在了亭子正下方的湖底,并将一块石头移至其上,以断其浮上来之可能。

      亦是在苏惜痕的要求之下,碧螺将绳子自湖底拿出,系在那栏杆之上,因有常春藤枝叶茂密,适时已经结下了淡绿色的花蕊,绿叶一直延伸进水中,所以在浓密的枝叶覆盖之下,从外面看不出绳子的半点痕迹。

      “小女子只是想在以后,也能偶尔看看他而已。若是完全沉入湖水之中,以后该如何才能看到他?”

      “自那日以后,我一直假装,假装着清荫只是赴考了,而并未被我杀死,假装他终有一日能回来,如他所言般娶我回家,一度我曾相信了自己所假装的,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梦境之中,日子在等待中安稳的度过,直至阁下的到来。”

      “阁下到来之后,碧螺已惊慌失措至我无法无视的地步,且危机临近,我只好在自己的梦中醒来,开始正视清荫已死,而你则是来找他的现实。”

      “至于林公子,依他对小女子的痴情,让他出来而又不告诉那位书童,简直是易如反掌,即使是在夜晚去那落霞山,亦有何难?”苏惜痕轻嗤,面色依旧淡然。

      夏停寒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张丹朱为血字带恐吓的小纸片,上面赫然写着:夏清荫已死,勿复寻,否则,汝同此状。将纸片展开在手上,摊在苏惜痕面前:“这,也是小姐所为么?”

      苏惜痕微怔,却并未多做思考,瞬而答道:“正是。此不过亦是用来让你离开的方法。”

      夏停寒却摇头道:“这句话十足的江湖口吻,多为江湖人士威胁他人所用,怎会是你这种久在深闺的大小姐所能写出来的,”眼神凛冽的看向一旁的碧螺:“恐怕杀害林羡云的,是碧螺姑娘吧!”

      碧螺原本一副惊慌之态,担忧的看着苏惜痕,此时却冷静了下来:“是的。”

      “奴婢见大人前来,十分惶恐,原本是想找一人代替夏清荫,好让你带回去,不再纠缠此事。当晚奴婢骗林公子小姐说终于答应见他了,不过只能他一个人去而且不能告知他人,他未作何思考便答应下来了,奴婢将他灌醉之后,带至落霞山上那片凹地,然后看准了地方将他推了下去,令其脸撞石而容颜俱毁,只是,奴婢愚笨,为逼你离开,而留下了那封书信和纸条,未曾设好局。”

      后来,夏停寒他们去府上询问时,碧螺曾说出有人在跟踪苏惜痕,苏宁安已经发现有不妥之处,平日凡事无论巨细真假定否,碧螺总是会第一个告诉苏宁安,而这跟踪之事,若果曾发生,苏宁安怎会毫无所知,因而将碧螺留下来一问,才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便一心为她们遮掩。

      方松原与苏宁安是认识的,是苏宁安在外学武艺时的一个师兄的弟弟,偶遇时发现,不过方松见苏宁安如今已安稳于目前的生活,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以免再度将他卷入江湖纷争之中。

      只是,案发之后,苏宁安在与方松闲聊时,却被方松告知,他在凶案发生当日夜归客栈,曾看到一位女子仓惶从落霞山上下来,与案情定是有所联系,他准备翌日去告知官府,方松却不知那正是苏府的碧螺,苏宁安听闻之后心知不妙,央方松为了他们之间情谊,而勿要将此告发,方松无奈之下答应了,只是后来苏宁安以防万一,设法将他杀死,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奴婢未曾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奴婢以为那不过是小事,且后来担心放书信一事会遭到少爷的责骂,便未曾说出来……”碧螺哭道,用手帕捂着脸抽泣着。“原本少爷说会处理此事,吩咐奴婢要好好照顾小姐,如今却连一人都保不住了……”

      晏风在旁有些惊异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其中定是有些问题,却未曾料到却是这种场面。而夏非则依然低头抱着夏清荫的尸体,没有再说话。

      “只是,在下仍有一点想不通,小姐对苏宁安入狱之事,态度缘何如此冷淡?”苏惜痕和碧螺二人,在夏停寒独自去苏府那日时,态度显得过于冷淡了,虽则苏惜痕生性淡然,但苏宁安可以称是苏惜痕在苏府里唯一的依仗,感情深厚,夏停寒曾暗自猜测,定是有什么事情依然牵绊着她,让她不能放松警惕,沉浸在这件事的慌张之中,所以才会显得对苏宁安入狱之事有些冷淡,未曾表现出伤心之态。而如今一切几乎已成定局,还有什么事情让她放心不下的呢?想来也只有他们正在寻找的夏清荫的尸体了。

      只是这样的解释,未免有些过于牵强了,毕竟是血肉至亲,即使是有何他事牵绊着,也不至于会如此的冷淡。苏惜痕对于苏宁安入狱,反而不及碧螺之伤心,实在是令人奇怪不已。

      “大侠有所不知,大哥对我确是极好,在外人看来,亦是兄友妹恭,却有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良久,苏惜痕冷冷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往事后期空记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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