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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

  •   薛瑾之见她跟了出来,倒也顾不上和那气得七窍生烟的小伙计纠缠,甩脱了手冲她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环过她的腰稳稳扶住她,低头看着她因拄着拐而微微悬空的两腿,皱了眉头叹气道,“寻不到莫皎田,该如何是好?”

      林浅见他那模样蠢笨,顿时哭笑不得,微有些着恼伸手轻轻在他小臂上掐了一下,看他呲牙咧嘴的模样才解气般轻笑道,“看你往后可还自诩聪明?我刚看过了,贺掌柜订的乃是东三房到东五房三间,还有东九房一间。莫大人定然在其中一间歇着,许是雨天来来往往的人多,这位小相公未注意到他也不稀奇,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薛瑾之微微一愕,继而自嘲地笑笑。

      小伙计顿时眉开眼笑地吹捧道,“姑娘说的极是。小的也是笨了,怎忘了今日贺掌柜来定过几间房,也没向你们询清楚。我记着,那东三房似乎还空着未住人,东四房和东五房住了几位男客,东九房住了位姑娘。不知道二位想先去那间问问看?”

      林浅忖着东九房住的必是梦梨无疑,因道,“那便先去东九房吧。”

      小伙计殷勤地引着二人往东九房去,薛瑾之心疼她拄拐走得艰难,因又将她抱在怀中,且低头凑到她耳边埋怨道,“我还不是过于忧心你,一时昏了头么?你倒来嘲笑我,人前也不给我留几分薄面,该当何罪?”环着林浅纤腰的一手却伸了两指去搔她的痒,算是惩戒。

      “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方才原不该笑你。这回是我错了,往后再不会了。”林浅虽怕痒,却只是微微扭动了下腰肢,躲过薛瑾之的手指,反而一本正经的对他认错道。

      薛瑾之收起了玩笑心思,低头去看林浅,见她一双清眸正无语脉脉地望着自己,心神颇为一荡,若非前面有个碍眼的小伙计,他定要一亲芳泽,以慰自己这百日来撕心挠肝的相思之苦。

      软玉温香满怀,若有若无的香气撩拨,比之思而不见,更为难熬,薛瑾之忍了又忍,好容易才行到东九房门前,小伙计轻轻敲了敲门,通禀了一声,便谄媚地立在一旁。

      梦梨却早听见了前面薛瑾之吵嚷的动静,已起了身穿戴整齐,却又顾忌这夜半时同薛瑾之单独会面,终究不合礼法。

      正在屋里绕圈,犹疑着是否出门去,便听见小伙计叫门,梦梨干脆不计较许多,很快便端了灯烛过来开门,见薛瑾之抱着林浅立在门外,倒去了几分顾忌,忙要行礼,手中却又捧着灯烛不好安置,一时颇为狼狈,口中却已关切道,“九爷怎么亲送姐姐来了?只让哥哥传个话,让梦梨接姐姐过来便是。姐姐定是累了,早前就该听哥哥的话,过来客栈歇着,九爷也快去歇着吧,把姐姐交给梦梨就好。”

      “莫皎田住在哪间?”薛瑾之没工夫同她寒暄,轻轻点头算是免了她的礼,一手却仍牢牢箍住林浅的腰,开口便单刀直入地问道。

      梦梨回道,“下午给姐姐温了药,莫大夫便说要回府一趟,说有要事,也不知此刻回来了没有?东三房是最好的上房,小石头他们特意给莫大夫自己留着呢,要不,梦梨过去看看?”

      薛瑾之见林浅不知何时又双手紧抓着裙摆,下颚僵硬,知道她是咬牙忍着痛,片刻也不想离了她去,因想差遣方才那小伙计跑腿,却四下寻不到那人的影子,不知何时已跑走了,有心差遣梦梨,又想着她虽精明能干,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大半夜的穿半个客栈去敲男子的房门,传出去恐损清誉,因只能放下林浅,嘱咐梦梨好生看顾,准备亲自跑一趟。

      他方走出没几步,便被人狠狠撞在怀里,薛瑾之揉着被撞痛的肩膀将缩在一旁哎哟哎哟揉着脑袋的小伙计揪了出来,既不悦又欣喜地道,“你来得正好。去帮我看看东三房现在可有人歇宿?”

      小伙计方才跑得急,这一撞倒把先前没被薛瑾之气出来的眼泪生生招了出来,听薛瑾之吩咐,边揉着红红的眼睛,边咧开嘴笑着竹筒倒豆子般回道,“小的就知道爷要找东三房的客官,方才就是跑去看了,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声,送茶水的二华跟小的说,东三房一直没来人。”

      薛瑾之眉头紧皱,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伙计,嘱道,“你倒机灵,这是赏你的。你在前面别睡沉了,我同你说的那相公若是回来了,你嘱他精神些,快些回房,有人等着他给瞧病呢。”

      那小伙计怕是从未见过这么多银锭子,顿时两眼放光,频频点头转回柜台去了。

      薛瑾之站在门口吹了会儿冷风才敢迈步回去,他确实有些不忍再看林浅受罪的模样,偏他今日在宫中耽搁的时间久了,出宫时听说薛定云回了安西王府,也等不得他回宫便孤身一人来了青玉案,此刻竟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只能盼着莫皎田早些回来。

      一踏进房门,便见梦梨一脸无措地扶着林浅,后者躺在榻上,蜷着身子,双手死死环着膝,关节已现清白,顺着脸颊流下两行清泪,看来是疼得受不住了,忽见她唇齿间一动,薛瑾之忙一步上前,伸手擎了她下颌,迫她张了口,果见林浅口中有血迹渗出,他来不及多想,将手掌塞入林浅口中,防着她再错了齿咬伤自己。

      待林浅缓过这口气来,薛瑾之才将已嵌上深深牙印隐约肿胀的右手背到身后,用袖子拭去林浅额上的汗,故作轻松地道,“走吧,狡兔未归,我们便去东三房来个守株待兔,让梦梨好好休息,你说可好?”

      林浅闭着目点了点头,任薛瑾之将自己抱起。

      梦梨却踯躅地开口道,“九爷还是让梦梨照顾姐姐吧。东三房那边终究是男子的住处,九爷若带姐姐过去,这客栈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谁瞧见,胡乱传了话出去,于姐姐极为不妥当。”

      薛瑾之为难地看了看靠在他怀中虚弱已极的林浅,轻声道,“她这个样子,我不亲自守着她,怎能放心呢?”

      “这……”,梦梨见薛瑾之真情流露,思及自己眼见着的薛瑾之对林浅的护持,也不忍心在此时将两人分开,因道,“那不如九爷就陪姐姐在此处吧。梦梨也在一旁,九爷不方便时,正好使唤梦梨。”

      薛瑾之摇头道,“那也不妥。你也是个闺阁女子,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你哥哥若知道了,定不会饶我。”

      梦梨面上泛起酡红,虽害羞,却极庄重地同薛瑾之道,“九爷不必担心。梦梨已议了婚的,他不是拘俗礼之人,便是有人说些闲话,他也信得过梦梨。哥哥还能说什么不成?”

      “哦?”虽说和梦梨来往不多,到底是说的喜事,薛瑾之心下一松,感兴趣地问道,“你哥哥能答允的人家,想必是不错的。你夫家何处?可方便同我分说一二。”

      梦梨提起良人神色中满是欢欣,道,“他姓葛,唤作东衢,是哥哥在文华苑时的学友。如今在翰林院当差,常常襄助我们,与哥哥可称为莫逆之交。”

      薛瑾之自然认得葛东衢,因赞许道,“原来是他。你哥哥的性情倒与他是一路,你若跟了他倒是桩好姻缘……”,他怀里的林浅也轻声道,“你们到底是修成正果了,小梨,恭喜了。”

      她方才不过是痛得脱了力,不想开口说话,听得梦梨同葛东衢好事将近,却也忍不住开了口,薛瑾之见她张开了眼,低头同她商议,“你说,可是听梦梨的好?还是悄悄地过去东三房?”

      “梦梨已把葛大人都搬了出来,便听她的吧,只是拖累梦梨不能安睡了。”林浅自林深口中听过葛东衢,深知那是个极风雅极平和之人,也不推脱,苦笑道,“往日似乎没有今日难过的厉害。”

      想来怕是穆儿日日为她暖腿的缘故,心底凭添了一份感念,只是对薛瑾之却不好说出口,却听梦梨恍然道,“姐姐,我记起了,咱林场里玢颜姐的娘当年就有腿疾,玢颜姐每日都用热水给她娘敷腿,还按揉许久,说是可缓了痛意,我这就去烧些热水过来,一会儿帮姐姐揉揉兴许能好些。”

      梦梨说着去了,薛瑾之却将林浅放在榻上,自己坐到一旁,抬起林浅的双腿架在自己膝上,轻轻褪去她的丝履,林浅面上涨红,待要缩回脚,双腿却是丝毫不听使唤,只能娇斥道,“你放手。”

      “我才不放手”,薛瑾之狡赖地说道,已轻轻抬了林浅的腿,解开系袜的襟袢,一圈一圈绕了开来,露出盈盈一握的玉足,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

      林浅虽觉不出脚背被他抚摸的触感,一眼瞧见,顿时羞红了脸,只是动弹不得,心下已有些气薛瑾之不尊重,却见他一滴泪滑了下来,红着眼睛抬头看过来,苦涩道,“我若是再放手一次,便是天下至憨至傻之人。”

      “你此话何意?”林浅大惑不解,只觉得看他红了眼眶,自己心中也酸酸的。

      薛瑾之将林浅另一脚上的绫袜也仔细除去放在一旁,才蹭着床沿,坐到林浅身旁,揽了她在怀里,蹭着她道,“你先允我,若我说了,你不许同我生气。”

      林浅愈发疑惑地点点头。

      “当日,父皇原是要将你指给我。我张狂惯了,便对父皇说立王妃是一辈子的大事,我自然想寻个自己中意的,那陆家尊主我见也未见,不知是何模样?又是怎样性情?……”薛瑾之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吐着,竟恨不能将当日说此话的自己千刀万剐了去。

      他说得虽然吃力,林浅却很快听懂了,却并不怨恨于他,只觉他能如此想倒属难得,倚在薛瑾之怀中,缓缓伸手揽了他的肩,轻道,“是因为你不要我,皇上才转头将我指给了他。可是如此?”

      觉薛瑾之极缓慢地点了点头,林浅拍着他的肩轻笑出声,“却是你活该,害我总怀疑自己多不堪,才以相府千金之尊嫁给了最末位的王爷。如今,你可是悔之晚矣?”

      薛瑾之搂着林浅的双臂收了收,哽咽着道,“浅浅,你若真心与他和离,我总不晚的。”

      “我倒是真心,只是……”林浅苦笑一下,“他却并不肯放手。”

      “他来过了?怎么说的?”薛瑾之坐直身子看着林浅问道。

      林浅点点头,叹气道,“他极怒,咬准了不允,此事怕有些难办。”

      薛瑾之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颓丧之色顿消,又是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我来设法吧,你只管养好身子,等我接了你走。这一世我都肯守着你的。”神色一苦又吞吞吐吐道,“只是,……若,若我不能求到敕封,只能悄悄的,你……你可肯同我在一处?”

      林浅也曾在心里偶尔比较过是同薛瑜之在一处好,还是与薛瑾之在一处好,却难分高下,只因她确是在乎薛瑜之多些,然却同薛瑾之在一处更自在些,实实难做决断。

      这些念头,自她瘫了以后便从未再想过,可眼下见薛瑾之眼巴巴等着她的答案,她心中倒快刀斩乱麻,名分这些身外之物,她倒是不怎么计较,不过计较本心,又闪过当日同薛瑾之在琅清殿观花时的情景,遂微笑着说了句,“人生苦短,如昙花一现,若无生时乐,何知故后苦?”见薛瑾之犹自惘然懵懂的神色,这才笑着问了句,“你我如今,可算是私定终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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