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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二章 既生瑜何生亮 ...

  •   “未儿,你去趟蕴恩苑,请王妃屈尊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同她谈,事关贪狼。”辰时,林浅美美地自睡梦中醒转,打理好衣服头饰,吩咐未儿道,手中紧紧攥了攥那个自枫溪寺回来便一直藏在袖中的纸包。

      见未儿迈步要走,又小心添了句,“贪狼这话莫让外人听说,便是杨柝也最好避过。”

      青盏和青陶一早起来便在院中洒扫,见未儿这会子急急走了,青盏便极有眼力劲儿地将手中笤帚放下,掀了帷幔,进内室来问林浅,“主子,才刚我见未儿着急忙慌地出去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她的身子不宜奔走,有什么差事不妨让我替了她去?”

      “不妨,就去传个话。一会儿功夫就回。”林浅婉拒道。这事事体重大,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便是未儿,她也是只说三分话,未曾全抛一片心。

      青盏“回来早膳用些清粥可好?小菜用些什么呢?”

      林浅只令她随意备些,便信步走到苑中,又是一日阳光晴好,积雪也都尽化了,才刚入二月,薄薄的残雪下,已隐约可见一些鹅黄的嫩芽。

      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这天地间必是冬意尽去,春色盎然。

      林浅万分殷切盼着,那时的自己,不必再拘囿于这四方檐牙之下,可以尽情享着花月春风。

      早膳依旧丰盛,林浅依旧食难下咽。

      今日的汤粥尤难入口些。

      早膳用到一半,没等会未儿,先等到了穆儿。

      她鹅黄的裙摆在门口晃了半天,林浅才放下手中的碗筷,吩咐青盏请了她进来。

      穆儿迟疑着进了蕴贤苑大门,步履细碎犹疑,待行到集雅轩门前时,面上已没了惶惑不安,沉静地如同一湖清泉,依旧按旧时主仆的礼节向林浅行了礼,垂手立在一旁。

      林浅心思转了转并没拦她,由了她去,眼神却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只见穆儿着一身乌蓝色棉裙,发髻高耸,黑云也似,却无半点星辉点缀其上,原本细腻红润的双颊已凹了下去,肌理粗糙,暗黄无光,这番形容与往日跟在自己身边时简直判若鸿泥,想来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林浅心中微微一酸,和怨怒之情混在一起,格外不是滋味,尖酸的话忍不住便脱口而出,“谨诚夫人真是难得的贵客,青陶,还不快给夫人斟茶?回府来这么几日,也没能得见夫人一面,我还当夫人一辈子也不踩我的门了呢。王爷为人虽冷峻,府上却也不该这般灰蒙蒙的,夫人这身装扮定要让王爷烦心,我这儿正巧有几件新衣,青盏,你去拿来给谨诚夫人挑上几件。也免得王爷将来说我恃子生骄,坏了……”

      青陶斟好了茶给穆儿递过去,扭头冲林浅咕哝着,“王爷命人给主子新裁的衣裳,量好尺寸的,怕是谨诚夫人穿着不合体吧。”

      青陶说着话,手中的茶盏倾了些也不知道,穆儿担心茶水烫着她,只得欠身伸手去扶,一扬手,腕间的玉镯褪了褪,露出一道丑陋蜿蜒的疤痕。

      林浅的目光黏在那上头,原本滔滔不绝涌到嘴边的言语突然间都不见了踪影,舌头便如打了结一般。

      穆儿一直低着头,这会儿觉得屋里静得蹊跷,才抬起头来,看见林浅的目光,忙将茶盏放在桌上,将玉镯往下撸了撸,盖住那道伤痕。

      未儿恰在此刻蹭进门来,看见穆儿的身影,几乎要破口大骂,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偷眼去觑林浅。

      林浅已扶着梨花木椅的把手站起身来,走到穆儿身边,冷声问道,“这道伤痕长成这样,非数月不可得。你倒熬得住,这苦肉计到此刻才用,我不得不说,现下的时机并不算太坏。”

      穆儿谦卑地笑着,目光中的冷厉却越过林浅的肩头看向未儿,“主子误会了,这疤不过是穆儿不留神跌了跤才留下的,哪里是什么苦肉计。主子是世上至洁之人,穆儿自幼跟随主子,怎能一味玩弄机心?穆儿也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才不枉主子多年教诲。”

      “夫人说话欠考量,你身为王府媵妾,主子自当是王爷,我算是哪门子的主子。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岂不是要安我一个大罪名。”林浅面上恢复对穆儿一如既往的冷淡,硬邦邦斥了一句。

      青盏抱了一堆或妍丽或清爽的新衣摆在桌上,林浅吩咐青盏伺候好穆儿,便招手唤未儿到内室叙话。

      “主……,侧……”穆儿脚下极快地拦在未儿身前,却不知该怎么称呼林浅,只能赔着笑脸。

      林浅淡淡回头,道,“谨诚夫人不必客气,你我到底有姐妹情谊,又皆王爷为天,姐妹相称即可。”

      一句话倒勾地穆儿有些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是,穆儿到底痴长一岁,今日便越性唤声妹妹。我看你镇日枯坐也是无聊,也问过陈太医,说你身子虚,多走动走动才好。不若你今日就移步蕴德苑,我已备下你最爱的茶点,我们姐妹二人品茗观经,叙些闲话,岂不乐哉?”又转头苦口婆心地同未儿道,“主子打小身子虚,又是双身子的人,有什么事不能等王爷回府再说,你做事怎么还是这般鲁莽?”

      林浅隐隐觉出蹊跷微恼中索性停了步子,不理会穆儿含着悲悯哀求的目光,只看向未儿。

      未儿垂头丧气声音微哑地道,“未儿无能,根本没能见着王妃的面。从早起,蕴恩苑的大门一直关着,怎么叫也叫不开。直到刚才,许总管带了陈太医过去,未儿才偷偷跟着进了门,隐约听……听陈太医说,是……王妃有喜了……”

      未儿一边气短地说着,一边偷眼去看林浅,见她唇角的笑意竟像越来越大,忍不住心底发慌,暗想自家主子莫不是疯魔了不成?谁会听说自己夫君和别的妻妾有了子嗣,还会这般开心的?

      “你千万别难过。纵使王妃有了后嗣,也不过占了个嫡,你腹中的孩子可是占了个长。王爷素来恪礼,必会叙个长幼。再说,你若是诞下小世子,有长皇孙的名头在,讨得圣上欢欣,便是太子妃、英王妃也都要高看你三分……”穆儿与未儿也是一样的心思,怕林浅憋屈出病来,连声安慰着林浅道。

      杨奉君有妊的事穆儿前两日便已知晓,陈太医给她诊治的时候,薛瑜之临行前,又再三吩咐不可让林浅知晓此事。知道此事的人本来就不多,除了杨奉君院子里的人,也就只有陈太医、许阶和穆儿等寥寥数人。

      也不知薛瑜之走前如何摆布杨奉君的,竟让她心甘情愿闭了门户,收了锋芒,并不曾到林浅这院中寻事。令穆儿宽慰不少。

      今晨,她院子的婢子青珧去拿早膳时正巧碰到未儿失魂落魄出了蕴恩苑的门,回去跟她一说,把她吓了个魂飞魄散,就怕林浅知道此事后发狂发癫,万一有个闪失,别说她没办法跟薛瑜之交代,就是她自己,也不能释怀。

      林浅此刻却只想酣畅淋漓地大笑一场,或许这是她到襄朝之后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被老天眷顾,当下却只能做出不胜虚乏的样子,一滩泥般往地上委去,自然没有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而是被未儿和青盏扶住,连拉带扯地将林浅扶到内室躺下,林浅躺下时在未儿耳边轻声道,“再去。”

      到了下午,杨奉君到底来了林浅这里,却是独自一人,连杨柝都没带在身边,昂然地扬着下巴看向林浅,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就的,那是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和霸气。

      林浅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杨奉君,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当下,心中如同擂鼓一般,却镇定自若地挥退了包括未儿在内的所有人。

      “你知道贪狼的下落?”杨奉君的傲然霸气掩盖不了双目中自然流露的急切和焦灼,一开口更是令自己落了下风。

      她当然晓得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只是世上还有个词叫做关心则乱。事关贪狼,她不可能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贪狼失踪已有近十日,她只当是薛瑜之暗中使坏,很是大闹了几场,直到那个半残不残的未儿,在她面前提起贪狼的名字。

      她才如梦初醒般发觉,就是在蕴贤苑的主人气势昂扬地回府那日,自己失去了贪狼的踪迹。

      林浅慢条斯理地半躬了身子冲杨奉君施礼,且告罪道,“妾声难以全礼,还请王妃见谅。”

      “玱朗”一声,一把寒光闪闪地宝剑架在林浅颈上,她只消稍稍偏一点头,便能感受那剑锋之上的冰凉。杨奉君咬牙切齿握着剑柄,“我在问你话呢。”

      “想不到行伍之中问话的方式如此独特,今日可算开了眼界了。”林浅瞧也不瞧随时可能让自己血流如注的剑刃,对着杨奉君嘲讽地一笑,“可惜,我是养在深闺的,没经过这阵仗,这么一受惊吓,原本知道的事情一时也忘了个干净。”

      杨奉君胸膛剧烈起伏着,怒气万丈地望着林浅半天,才认命般将手中宝剑掷于地面,沉着脸转身就往外走。

      “你不想知道贪狼的消息?”林浅倒是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一场好戏还没开演便要落幕,因追问道。

      杨奉君头也不回,气息低沉地道,“你知道拿贪狼来乱我阵脚,教你的那个人必是今哥哥无疑。你狡诈地很,说的话往往难辨真假,我与其与你虚耗,何如亲去问问今哥哥。”

      杨奉君如此干脆果敢,大悲大愁之下,还能如此冷静,让林浅对她头一次兴起了莫大的兴趣,才想过或许这个女子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般可恨。至于这一折戏太过简单,也无妨,她要的不过是杨奉君粉墨登场这么一小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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